蔡霖對柳仕逸一直很敬重欣賞,聽他竟然要自絕後嗣血脈,不禁又是感動又是不忍,正要再勸,歐陽铿從寝殿裡走了出來。他剛剛睡醒,聽劉福說柳仕逸來了,與蔡霖在外殿說話,正好他也躺久了,便起身走動一下,就不必把人叫到c黃前說話了。柳仕逸一見他的身影便上前拜見。歐陽铿溫和地說:&ldo;起來吧。&rdo;柳仕逸等他坐下,這才坐到下首,看着他欲言又止。歐陽铿端起晏九送上的茶喝了一口,淡淡地道:&ldo;你的心思朕都明白。忠孝不能兩全,自古以來都是難事。這件案子你就不要再辦了,交給白贲吧。&rdo;柳仕逸怔了一下,張了張口,心裡卻一片茫然,不知該說什麼。好半晌他才集中心神,起身跪下,感激地說:&ldo;多謝皇上體恤微臣。&rdo;&ldo;父子倫常,朕自然理解。&rdo;歐陽铿安撫他,&ldo;白贲昨天來見朕,提起此事,希望朕把案子交給他辦,以免你擔上殺父惡名,對将來辦差不利。朕也深以為然,你把案子交給他吧。白贲是武将,耿直忠誠,沒那麼多花花腸子,與你們柳家也無私怨,不會故意為難你父親,你可以放心。&rdo;&ldo;是。&rdo;見皇帝為自己考慮得如此周全,柳仕逸不禁哽咽難言,&ldo;臣……磕謝皇上天高地厚之恩。&rdo;蔡霖覺得這樣做是最好的,也在心裡松了口氣。歐陽铿叫柳仕逸起來坐着,叫劉福宣歐陽拓、歐陽平和白贲進宮,然後一邊等着一邊問了些有關案子的進展情況。歐陽拓與歐陽平在宮時,離得近,先到乾安宮。歐陽铿向他們交代了準備把案子移交給白贲主辦的旨意。正說着,白贲也趕到了,卻不是一個人。與他同來的,是典客吳衛中。典客為九卿之一,專司外交與民族事務,此時正值新年将到之際,周邊友好國家的使團相繼到達,各地藩王、土司也都派使者前來進貢,朝中也要派使團到各國去禮尚往來,還有使臣去安撫各地土著、屬國,他每天迎來送往,忙得不可開交。歐陽铿讓兩人進來,先問典客,&ldo;吳卿有何要事?&rdo;吳衛中任典客二十餘年,對各種事務都熟極而流,遊刀有餘,這時卻神色奇異,似乎出了什麼大事。他看了一眼坐在一旁、始終不吭聲的蔡霖,有些忐忑不安地說:&ldo;瑞國使團到了,他們的使者提出,要迎回他們的護園聖子,就是……蔡大人。&rdo;幾個人都看向蔡霖,可他卻似乎并不感到驚訝,默默地擡頭看着歐陽铿,然後移開視線,顯然不想解釋。歐陽铿微微皺眉,對吳衛中說:&ldo;你去告訴瑞國使者,蔡大人乃我朝臣子,未奉旨不得離開京城。&rdo;&ldo;是。&rdo;吳衛中躬身領旨,卻未離開。他欲言又止,額上已沁出細汗。歐陽铿看出端倪,&ldo;還有什麼事?&rdo;&ldo;那個……&rdo;吳衛中有些緊張地說,&ldo;那個瑞國使者……他姓蔡,與蔡大人很像,微臣想着……他可能是蔡大人的家人。&rdo;歐陽铿神色大變,沉聲道:&ldo;宣他立刻進宮觐見。&rdo;&ldo;是。&rdo;吳衛中轉身便匆匆而去。蔡霖有些無奈地閉上眼晴,臉色漸漸白了下去。歐陽铿本想質問他,可一見他這模樣,心裡一軟,又開不了口。他深吸口氣,控制住情緒,轉而向白贲交代,讓他與柳仕逸做好交接,再吩咐了幾句,這才語重心長地說:&ldo;卿好好辦差,勿負朕恩。&rdo;白贲立刻躬身道:&ldo;臣一定公正廉明,按律法辦案,不辜負皇上的信任。&rdo;&ldo;好。&rdo;歐陽铿有些疲倦地揮了揮手,&ldo;你們都去辦事吧。&rdo;歐陽拓擔憂地看了蔡霖一眼,卻沒法說話,隻得跟着其他人走了出去。歐陽铿看着他們消失在門外,這才對晏九說:&ldo;你讓他們都出去,我要和文暄單獨說話。&rdo;殿中侍候的宮人全都退走了,歐陽铿便起身走到蔡霖身旁,輕聲問:&ldo;那個瑞園使者,你知道是誰嗎?&rdo;蔡霖睜開眼晴看着他,平淡地說:&ldo;我想,應該是你想見卻又怕見的那個人。&rdo;歐陽铿的頭腦中轟的一聲,隻覺全身血液在一瞬間都被抽空,眼前一黑,身子搖搖欲墜。蔡霖連忙起身扶住他,讓他坐下。歐陽铿定了定神,這才漸漸恢複神智,聲音喑啞地問:&ldo;你們家當年真的被血洗了嗎?&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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