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狩五年夏五月,受夠了少府糟糕飲食的劉胥,仗着自己現在得寵,向武帝申請去冠軍侯府以盡親親之情,師徒之孝。
“那混小子真是這麼說的?”劉徹壓根就沒信如此跳脫的四兒子能說出這番話,所以才向來禀報的宦官問詢。小宦官一五一十的又原話複述了一遍,包括劉胥說話時的表情和動作沒有遺漏的報告給武帝。
知道自己這個兒子肯定不是嘴上說的那些冠冕堂皇之詞,大概率是不想讀書想去找霍去病玩。轉念一想每次劉胥和霍去病在一起時總有新東西創造出來,就準了他一旬的假,命人跟着他一去霍去病府上。
知道父皇一定同意的劉胥早就收拾好了東西,隻待旨意一到立馬帶着阿離和其他兩個宮女兩個宦官坐着馬車跑了,隻留着陳嬷嬷和其他宮人看守崇德殿。
一路快馬加鞭到了冠軍侯府,得到通知的霍去病早已安排管家在門口等候,客房等一應所需之物均已收拾妥當。
到了侯府的劉胥讓阿離帶着近侍去客房所在的院子收拾,自己跟着管家到了霍去病的卧室。最近天氣太熱,還在調理的霍去病身體扛不住高溫就病倒了。進去時正躺在榻上被霍夫人央求着快快把藥喝了,擰緊眉頭的霍去病在劉胥進來時才強忍着一口氣喝了那碗苦澀怪異的湯藥。看到這裡的劉胥心底暗笑,還是個剛剛二十四歲的大男孩呀,喝個藥跟要他命似的,還要老婆哄着喝。
有霍夫人在場,劉胥裝的文靜有禮貌,作揖行禮到“見過表哥表嫂,此次叨擾多有麻煩表嫂辛苦了。”看到丈夫終于喝完藥的霍夫人心情正好,款款而道:“見過殿下,都是一家人何來辛苦一說,招待不周要殿下多擔待才是。你們表兄弟自在此談話便是,我去安排膳食。”說完便行禮而去,留下兩人獨處。
霍去病嘴裡吃着蜜餞壓藥的苦味,不想搭理劉胥,和漢武帝一樣知道這小子又起什麼心思了。看到霍去病這樣子,劉胥趕緊說出緣由:“本來天氣熱就沒胃口,少府的飯太難吃了又不變通,年年不換的菜譜。指揮不動他們改進,宮外就和霍去病相熟,這不就想着來他家折騰點吃食。”
聽完這些的霍去病十分疑惑:“你從小生長在深宮裡還懂庖廚之道?”
“所謂萬變不離其宗,世間之事皆有其規律,找到規律自然可以。”劉胥像個小大人一樣搖頭晃腦說出這番話。
“你小子話說的挺漂亮,其實就是在公裡不敢折騰,來霍霍我來了!西邊院子有個小廚房,隻要不是燒了随你折騰,别來打擾我清淨就行。”懂這小子意思的霍去病直接了當的說完,就派管家帶他去西邊的院子看地方去了。
到了地方,劉胥讓霍管家自去忙碌,安排個侍從在這就行,通知阿離帶兩個自己人裡會做飯的過來。吩咐霍府侍從去把大廚房的食材和調料每樣要點過來,阿離到的時候東西也一起到了。
見到基本該有的都有了,劉胥吩咐宮女和面宦官剁牛肉餡(兩漢雖說重視耕牛,但是牛肉吃的也多,尤其是衛霍領兵出征後帶回來的大量草原牛不會耕地隻能殺來吃,隻是特别貴,就像我們現代人吃烤全羊一樣,除了皇家和貴族、世家豪強等其他人大多吃不起。)又讓阿離找來銅鍋将青鹽用中小火慢慢炒制五分鐘左右,顔色發黃時就好了。再放入一個八角一個桂皮兩片香葉繼續炒制,不停翻炒出香味,等到鍋裡的花椒輕輕一捏能感覺到很脆,可以輕松捏碎時就好了。(大料從先秦時就陸續傳入中國,貴族總能享受到不一樣的東西,至于銅鍋對大貴族來說不值一提)
将炒好的料放入石臼裡搗碎,越是細膩越好,搗好了就是椒鹽,再過濾掉大的顆粒放一邊備用。
面和好以後胡瓜、胡蘿蔔切細絲備用,蒜搗碎成泥備用。面醒到位切劑子,手搓成長條棍棍狀,水開下面,熟了撈出至盛有涼白開的盆裡過涼,涼透後撈到碗裡倒出多餘的水。面上擺好胡瓜絲、胡蘿蔔絲,淋上蒜泥和麻醬,加适量鹽和醋,麻醬涼面就好了。(關中人夏天吃涼面喜歡冰透了的,當然我說的是我家,不代表全部哈)
牛肉餡加入荸荠、蔥姜水、黃酒和少量鹽順時針不停攪動,上勁後起鍋燒油。油溫六成熱下丸子慢炸,丸子炸至金黃撈出控油晾涼。盛盤配上椒鹽蘸碟,椒鹽牛肉丸子就好了。(我個人喜歡丸子裡加荸荠,脆甜好吃)
新鮮的胡瓜、胡蘿蔔、水芹、山蔥、蘆菔(蘿蔔)等适合生吃的蔬菜去皮切條,油熱放入豆醬炒香(黃豆醬,咱們祖先啥玩意都試着做成醬了,因為好保存也好吃。《禮記》中說的明白:濡魚,卵醬實蓼。濡鼈,醢醬實蓼。腶修,蚳醢。脯羹,兔醢。麋膚,魚醢。魚脍,芥醬。吃魚要蘸卵醬;吃鼈需要肉醬;吃幹肉條要配蟻醬,吃肉羹要配兔肉醬,吃麋肉要蘸魚醬,吃魚片要配以芥子醬等。),加入蜂蜜(沒有甜面醬放點蜂蜜中和一下味道),炒勻後放入蔥花蒜末,炒出香味倒入蛋液炒碎,西漢版雞蛋醬好了。
做好後分出一份送去給霍去病夫婦吃,剩下的當然是劉胥自己享用了,這是劉胥來到這裡八年吃的最舒服的一頓飯了。霍去病吃完所有還不敢信是劉胥折騰出來的,霍夫人看到丈夫難得這麼好胃口對劉胥心底生出感激。
武帝在宮裡吃過劉胥的食譜做成的飯食,對少府也不滿起來,哪怕是貴為皇帝炎炎夏日也是沒胃口。劉胥能做得少府怎麼會做不出來,都是宮裡有的食材,也沒什麼秘方在裡面。
劉胥到了霍府沒人管束,加上霍去病夫婦刻意放縱,徹底放飛自我。這幾日少府、霍府、衛府、丞相府等三公九卿高官貴族家裡的庖廚都跑來偷師。劉胥無所謂,有這些大廚的精湛手藝更能實現他的諸多想法。要來的人實在太多,換到大廚房都擠不下,霍去病也不好得罪這些人背後的主家。還是武帝下令,隻留少府的太官、湯官、導官各派一人及霍府一人。其他人由這四人學會後在少府教各家的庖廚,這才不至于讓霍家的廚房拍蒜的活都要搶着來幹。
十天裡利用當時已有的食材調料,劉胥把記憶裡吃過喝過的飯食飲料盡量複刻出來,還把兩餐改三餐,理由是他天生神力兩頓吃不飽。這還真不是瞎說,史書上記載劉胥愛和虎豹格鬥,力能舉鼎,八歲比人家十歲的孩子還高,力氣更是輕松打過十二歲以下無敵。額,打過這個事我們以後細細道來。
這期間最受歡迎的是烤馕和面包,當時已經有了類似的,但是沒有劉胥的版本好吃。劉胥用的皮牙子馕的做法,洋蔥已經有了,還是張骞帶回來的,叫胡蔥。
霍去病等武将最愛此物,對于北方來說原來不合适做軍糧的小麥,有了這種馕餅讓戰士們多了一種選擇。畢竟西漢的軍糧是真的難吃,大家自己百度一下就知道是什麼玩意了。将領也是人,也想吃好點,這種幹燥氣候下隻要不見水甚至能一直保存的幹糧十分誘惑。
至于面包是老年人和婦女兒童的最愛,加了雞子、牛乳、蜂蜜的現烤面包,松軟香甜,一般人享受不到的美味,最适合他們這種人群。
十天時間到了的時候劉胥已經準備好回宮了,武帝覺得還沒吃好。下令說禦醫認為劉胥做膳食以奉冠軍侯,冠軍侯身體好轉許多,特命劉胥再待二旬以為冠軍侯好好調理。
能不回去劉胥當然高興了,這十天霍府就和自己家一樣,霍去病的兒子霍嬗剛三歲,正是好玩的時候,他才不想回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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