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rdo;對阿寶來說,粥充饑的實用性僅比白開水好一些。他趴在桌上,眼睛盯着書本上的符咒,另一隻手無意識地臨摹着。四喜等鬼糾結地站在他的不遠處。&ldo;渴。&rdo;阿寶道。老鬼很快從房間裡倒了杯水出來交給四喜。四喜躊躇不前。老鬼道:&ldo;以阿寶少爺的學習速度,不可能這麼快學會噬魂符的。&rdo;四喜稍稍安心,将茶杯送到阿寶面前。阿寶突然拿着符咒朝他身上貼去。四喜吓了一大跳,一下子蹲在地上。阿寶笑道:&ldo;你怕什麼?我還沒有畫完。&rdo;四喜還沒說話,同花順已經哇得一聲哭出來。人鬼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連三元也忍不住問道:&ldo;你哭什麼?&rdo;同花順拍着胸口道:&ldo;吓死我了!我以為四喜要沒了!嗚嗚……大人最壞了,不給我吃好吃的東西,還吓我們……我好像吃牛排啊。&rdo;……最後這句才是重點吧。阿寶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老鬼道:&ldo;毛懷德來了。&rdo;他話音剛落,就聽毛懷德的聲音在門口響起:&ldo;請問阿寶先生在嗎?&rdo;阿寶将書塞進口袋,蹦跳着迎出去,&ldo;我在這裡!&rdo;毛懷德被他不同尋常的熱情弄得一怔,随即眼睛亮起來,&ldo;是不是有幫我把魂魄換回去的辦法了?&rdo;阿寶道:&ldo;現在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聽哪一個?&rdo;毛懷德道:&ldo;還是先聽好消息吧,我現在最怕聽到的就是壞消息。&rdo;阿寶道:&ldo;好消息就是,你不需要出國了。&rdo;毛懷德道:&ldo;難道孔頌回來了?&rdo;阿寶道:&ldo;這就涉及到這個壞消息了。壞消息是,你也不需要移魂了。&rdo;&ldo;為什麼?&rdo;毛懷德失控地喊起來。從毛懷德變成孔頌到現在,他的精神一直倍受壓力,尤其當所有人都以為他在撒謊的時候。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希望,沒想到居然又變成了失望。阿寶道:&ldo;因為你真的是孔頌。&rdo;毛懷德吼道:&ldo;我是毛懷德!&rdo;阿寶道:&ldo;即使你難以接受,我也要說,你真的是孔頌。&rdo;他把他從小靈魂被調換的事告訴了他,包括命犯天煞孤星。毛懷德一臉不可置信,&ldo;這不可能!你騙人,我從小到大一直都是毛懷德,怎可能會變成孔頌?一定是你們弄錯了,什麼天煞孤星,我不相信!我絕對不相信。&rdo;阿寶聳肩道:&ldo;你不信我也沒有辦法,就當這件案子我沒辦好,我不收你錢。&rdo;毛懷德憤怒地瞪他一眼,扭頭就往外沖,誰知門突然關上了。&ldo;你這是什麼意思?&rdo;希望的破滅讓他對這個世界充滿了憤怒與憎惡,而阿寶無疑是眼前最令他感到憤怒和憎惡的人。阿寶無辜地攤手道:&ldo;不是我幹的。&rdo;老鬼突然現出實體,&ldo;從今天開始,你要留在這裡。&rdo;怒火徹底燒毀了毛懷德的理智,他冷笑道:&ldo;你們要囚禁我?我知道了,你們和孔頌是一夥的,你們合夥想要整死我,是不是?&rdo;阿寶退後一步,以撇清自己和老鬼的關系。但毛懷德并沒有将這一步的距離放在眼裡,他繼續咆哮道:&ldo;我是毛懷德!我才是真正的毛懷德!讓我回去,讓我回去!&rdo;他說着開始動手找東西砸。阿寶看他鬧得兇,幹脆躲進屋裡去了。外頭沒鬧多久,就安靜下來。阿寶從走廊裡探頭,隻見毛懷德正安靜地坐在會客室的椅子上,一雙眼睛瞪得老大,好似一對大銅鈴。老鬼對阿寶道:&ldo;請少爺繼續讀書。&rdo;阿寶道:&ldo;我可不可以出去走走?&rdo;老鬼道:&ldo;主人吩咐,如果阿寶少爺在日落之前沒有學會噬魂符,就哪裡也不能去。&rdo;&ldo;……&rdo;阿寶無聲地看着他。老鬼面無表情地回望。兩人視線對戰許久,阿寶敗下陣來,自暴自棄地揮手道:&ldo;把書拿來。&rdo;事實證明,這種威逼高壓的手段很适合阿寶。他在日落之前竟然真的把噬魂符學會了。為了報複老鬼,阿寶學會之後故意将噬魂符在他面前晃來晃去。老鬼面不改色道:&ldo;少爺可以出去了。&rdo;阿寶把噬魂符收進懷裡,撒腿就往外跑。同花順跟在他後面,感動道:&ldo;我從來沒有見大人這麼勤快地往外跑過。&rdo;阿寶沖進鎮上的小吃店,把菜單上的食物從頭到尾點了一遍,然後哀歎道:&ldo;餓死我了!&rdo;四喜一同歎氣道:&ldo;這才是大人勤快的原因啊。&rdo;阿寶拿出三張有滋有味符拍在桌上,&ldo;不要抱怨了,一起坐下吧。&rdo;三元四喜同花順毫不客氣地坐下來。阿寶拿着符咒正要往他們身上貼,卻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在門口一晃而過。是他?阿寶吃驚地站起來往外走。&ldo;唉,這位客人!你點的東西還沒上呢?&rdo;老闆焦急地追出來。阿寶随手掏了幾百塊放在桌上,&ldo;我一會兒回來!&rdo;他跑得匆忙,三元四喜同花順也是愣了下才追上來。&ldo;大人,你在找什麼?&rdo;同花順跳到他的肩膀上,幫着他一起張望。&ldo;我剛才好像看到……&rdo;阿寶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肚子咕噜咕噜地響起來。他晃晃腦袋,将那抹身影晃出腦外,聳肩道,&ldo;可能是幻覺吧?吃飯要緊!&rdo;一聽吃飯,包括三元在内的三個鬼使都嗖地一聲沖回了小吃店。阿寶走在最後,進店門的時候還往後看了看。那個人……應該不會在這裡出現吧?吃飽喝醉回租書店,居然看到幾個中學生在書店裡租書,老鬼化身身體,穿着一身筆挺的中山裝坐在櫃台後面,竟然沒有格格不入的感覺。&ldo;這裡真的做生意?&rdo;阿寶驚訝地湊到他身邊,低聲問道。他一直以為這裡隻是擺擺樣子用的。老鬼道:&ldo;主人回來了。&rdo;阿寶笑容一僵,&ldo;祖師爺有沒有問起我?&rdo;老鬼道:&ldo;主人想知道的事不用問。&rdo;阿寶吐了吐舌頭,轉身鑽到會客室裡。毛懷德坐在椅子上,依舊是他出門前的姿勢。印玄換了身銀絲繡邊的寬袖長袍從房間出來。阿寶這才注意到他住的房間就在他的正對面!也就是說,那間豪華的總統套房就是印玄的房間?他嘴角上下抽搐了好幾下。那之前印玄用這間房間誘惑他的舉動算不算空手套白狼?印玄道:&ldo;去睡一覺吧。&rdo;阿寶一愣。其實昨夜熬到淩晨,他就頂不住了,趴在桌上昏昏沉沉地睡了四五個小時,起來的時候身體有點僵硬,但精神還不錯,現在讓他去睡他恐怕睡不着。印玄道:&ldo;晚上有客人來。&rdo;&ldo;又來?&rdo;阿寶叫道。印玄道:&ldo;你接客。&rdo;阿寶瞄了眼還沒送走的前客人毛懷德,謹慎地問道:&ldo;是什麼生意?&rdo;&ldo;等睡醒了告訴你。&rdo;……這是不是意味着這筆生意很棘手,提前告訴他會讓他失眠?阿寶躺在床上,心煩意亂地撓着頭。他原本以為自己滿腹心事一定睡不着,誰知道他醒來的時候發現手指還插在頭發裡,自己剛剛就保持這個姿勢睡了一個多鐘頭。擡頭是巴掌大小的夕陽晚景。他慢吞吞地坐起來,拿了身幹淨衣服去洗手間沖了個澡。洗手間比他的卧室稍微大一點,洗澡隻有一個噴淋頭,熱水時有時無,幸好時盡盛夏,就算用純冷水洗澡也不太冷。洗手間的窗戶和阿寶房間裡差不多,用色彩斑斓的紙貼住,透不進光,阿寶洗完澡出來,才發現天色近乎全暗。&ldo;我洗了多久?&rdo;阿寶讷讷地問。四喜道:&ldo;十五分鐘。&rdo;十五分鐘天會變得這麼快?阿寶打開燈看了看手表,才四點多,就算冬天也不至于暗得這塊,更何況是夏天。同花順道:&ldo;停電了?&rdo;四喜道:&ldo;太陽不歸供電局管的。也許暴風雨要來了?&rdo;三元道:&ldo;不像。&rdo;阿寶知道猜來猜去也沒結果,幹脆走出去。但他從走廊到書店門口一路開燈,卻一個人影也沒看到,不止人影,連老鬼也不見了。&ldo;好久不見。&rdo;稍嫌森冷的聲音驚得阿寶渾身一激靈。他愕然轉頭。那黑漆漆的街道上,隐約站着一個人,與他下午所見的身影極為相似。&ldo;師弟?&rdo;阿寶試探着喚道。那個人慢慢地往前走,兩人距離越來越近,直到對方的身影完全暴露在租書店燈光下才停下腳步。邱景雲!卻又……不像原來那個邱景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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