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甯沉默着,杯子裡的咖啡已經喝光了,他還一直用勺子攪拌。男人輕輕按住端木甯的手,感覺到暖暖的溫度,端木甯觸電般把手縮了回來。&ldo;所以說,我媽媽在二十一歲的時候生了我吧。&rdo;端木甯淡淡問道,沒等男人回答,繼續說:&ldo;你今天找我,是想告訴我,我的出生是一個錯誤,是一場誤會,是被人算計的玩笑?我的父母都不知情,更不願意我來到這個世上,對嗎?!&rdo;&ldo;媽媽因為不知情,所以錯過了人工流産的時間,無奈之下隻好生下我,對吧?&rdo;&ldo;爸爸這些年一直不知道,現在發現了,才撿廢物一般把我撿回去,來表示他的愧疚和仁慈,對嗎?&rdo;&ldo;你并不願意有我這麼一個兒子,因為那是你酒後□我母親的産物,是你不願意提及的過去,是你的恥辱,對嗎?&rdo;男人沉默着,身側的拳握得太緊,手指也顯得蒼白。&ldo;對不起,小甯,我們的恩怨波及到了你,我很抱歉,希望……你給我個補償的機會。&rdo;端木甯深深吸了口氣,平靜地沖男人道:&ldo;沒有必要,我最需要父親的童年,早已經過去了。&rdo;&ldo;小甯……&rdo;&ldo;現在,我生活得很好,請你放心。就像過去一樣,當我不存在吧。&rdo;突然間變得冷漠的聲音,格外刺耳,男人沉默片刻,輕聲問道:&ldo;那個跟你一起住的男孩子,叫周放是嗎?&rdo;&ldo;你查過他?&rdo;端木甯臉色冷下來:&ldo;不要做出傷害他的事……&rdo;&ldo;當然不會,我隻是了解了一下你的近況,我是說,周放他也不過是個孩子,沒有能力照顧你,我不放心把你留在這。&rdo;見端木甯不說話,又小心翼翼地道:&ldo;小甯,聽話,跟爸爸回去好嗎?&rdo;&ldo;我憑什麼聽你的話?&rdo;&ldo;……&rdo;&ldo;你隻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給了我生命而已。&rdo;端木甯淡淡一笑,站起身來,沖男人禮貌地鞠了一躬,&ldo;我得回去了,叔叔再見。&rdo;十三章錯誤的出生男人的目光,一直追随着端木甯單薄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街道盡頭,這才長長地歎了口氣。&ldo;或許,這輩子都不可能聽你叫我爸爸了,這孩子比清兒還倔強。&rdo;難過地撫了撫額頭,打開手機,撥了個熟悉的号碼,沉聲道:&ldo;是我,叫古秘書接電話。&rdo;電話那頭換了内線,傳來一道低沉的男音:&ldo;怎麼,搞不定你兒子,要我出馬?&rdo;&ldo;唉……小家夥太别扭,需要花多點時間,公司那邊你先幫我看着,這一批書号拿下了吧?&rdo;&ldo;當然。你兒子那邊,确定不要我出馬麼?&rdo;&ldo;不用,我會勸他回去的。&rdo;&ldo;憑你?呵呵……&rdo;&ldo;你笑什麼。&rdo;&ldo;你勸他做什麼?直接綁回來啊。&rdo;&ldo;他很倔強,用強硬手段綁他回去,我怕他恨我……我那兒子很可怕的,大眼睛瞪得我心底發毛。&rdo;&ldo;受不了,你這白癡怎麼生出那麼别扭的孩子。你們父子繼續折騰吧,别給弄出人命來,還得我幫你收屍送葬。&rdo;話音剛落,那邊電話就挂斷了。男人愣了愣,也生氣地掐了電話。什麼叫白癡生出别扭孩子?居然對老闆用這種口氣說話,真是活得不耐煩了。端木甯默默回家,悶頭走在路上,腦子裡一片空白。耳邊一直回響着父親所說的真相。并不像其他的孩子一樣,在父母的盼望,和親朋好友的祝福中出生。自己的出生,是父母不願意看見的,他們不過是被人算計,酒後失去理智的情況下産生的錯誤而已,是一次失誤,一份恥辱。怪不得爸爸一直沒找過自己,因為他根本不知道。怪不得媽媽一直對自己冷冷淡淡,原來她根本不願意生下自己。呵呵,太可笑了,真的很想笑。臉上的肌肉卻僵硬着,笑不出來。茫然地走在大街上,隻覺得身邊行色匆匆的人們,到自己身邊的時候總是離得遠遠的繞過,像是把自己一個人孤立起來了一樣。也對,父母都不喜歡的孩子。冷冷地扯了扯嘴角,隻覺得心髒也被扯得一陣疼痛。&ldo;唉,小甯,好久沒見啊!&rdo;似乎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被一隻手拉住,端木甯不耐煩的甩掉,&ldo;滾開。&rdo;看着一直往前悶頭走着的端木甯,周津津疑惑地撓了撓頭,趕忙拿出手機撥了周放的電話。電話那頭的周放似乎在看球賽,電視裡激烈的助威聲透過電話傳過來,震得人頭皮發麻。&ldo;大哥,您先把電視閉了,吵死了。&rdo;&ldo;哦。&rdo;周放應了聲,調小了聲音,這才問到:&ldo;你打電話過來,幹嘛?&rdo;&ldo;你最近有見過小甯嗎?知道他怎麼回事兒不?&rdo;&ldo;小甯?&rdo;周放眉心一跳,趕忙關了電視,沉聲道:&ldo;說清楚,怎麼了?&rdo;&ldo;我剛在街上見到他,失魂落魄的,叫他,他也不理……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想問問你知道嗎?他不是你好兄弟嗎?&rdo;&ldo;在哪見到?!&rdo;被周放拔高的聲音吓了一大跳,周津津似乎也感覺到事态嚴重,趕忙認真答道:&ldo;城東的步行街,他拐進了咖啡屋前面的那條巷子。&rdo;&ldo;你回去吧,我過去找他。&rdo;說罷便挂了電話。周津津哦了一聲,扭頭一看,隻見端木甯如遊魂一般,進了一個大院子。片刻之後,周放飙車而來,周津津看着他那踩腳踏闆的速度,真懷疑那車子居然沒被踩爛。剛想迎上去打招呼,沒料周放熟門熟路直接拐進那條巷子,也進了那個門。周津津又困惑地撓了撓頭,轉身走開。周放一臉焦急地進屋,見樓上書房的門開着,趕忙跑上樓去。端木甯呆呆坐着,抱緊了腿,把下巴抵在膝蓋上,一個人孤單寂寞的樣子,刺得周放一陣心痛。輕輕走了過去,坐到他身邊,攬住他的肩膀。&ldo;小甯,怎麼了?&rdo;聽到熟悉的聲音,感覺到肩膀上那隻溫暖的手,端木甯閉上眼睛,扭頭撲進周放懷裡,緊緊抱着他。周放輕輕撫摸着端木甯的頭發,柔聲道:&ldo;别怕,到底怎麼了?告訴我。&rdo;端木甯沉默良久,這才放開了周放,遠遠坐了過去。&ldo;我見過他了。&rdo;&ldo;他?&rdo;周放一愣,不确定地:&ldo;你父親?&rdo;端木甯咬了咬牙:&ldo;對,他告訴我……當年,隻是因為被人陷害,喝醉了,才……才會有我的存在。&rdo;&ldo;他們兩個都不知情,離婚的時候也不知道我媽懷孕了……&rdo;&ldo;我的出生隻是場誤會。&rdo;平靜無波的聲音,掩飾不住肩膀的顫抖。周放沉默着,等他說完,這才走過去,蹲在他面前,笑着揉了揉他的頭發,&ldo;你這孩子,沒有人能選擇自己的出生,這又不是你能控制的,别太在乎這些沒法改變的事情,啊。&rdo;哄小孩兒一樣溫柔的語氣,讓端木甯眼睛有些酸澀。&ldo;我不在乎我是怎麼出生的,就是……有點難過。&rdo;&ldo;我媽媽很年輕的時候生下我,帶着我到這個城市……她一定很辛苦,她在的時候我從來沒好好關心過她。&rdo;&ldo;現在……&rdo;咬了咬嘴唇,不說話了。&ldo;難過嗎,來,好好哭一場。&ldo;周放說着便張開雙臂要抱他,卻被端木甯躲開。&ldo;我不想哭。&rdo;周放的手臂改變方向,輕輕按住端木甯的肩,認真道:&ldo;你沒辦法選擇自己的出生,你可以選擇自己的以後,對不對?以後有我在,你照樣可以活得開開心心的,媽媽也希望你開心,不許再胡思亂想了,聽見沒?&rdo;端木甯擡頭看了他一眼,輕輕點了點頭。&ldo;我媽媽都不在了,過去的事情,我也不想計較,隻要他别再出現。&rdo;說着,狠狠握了握拳,起身對周放道:&ldo;回去吧。&rdo;&ldo;行,回去。&rdo;周放拉長了聲音,懶懶道:&ldo;那,床單呢?&rdo;&ldo;啊?&rdo;端木甯很困惑。周放無奈地聳肩:&ldo;以後可不敢讓你一個人出來了,津津剛才看見你一個人失魂落魄在街上走,你啊。&rdo;用手指彈了彈端木甯的額頭,&ldo;被人販子拐了可怎麼辦,你這樣白白淨淨的,賣了能賺一大筆呢。&ldo;&ldo;賣?&rdo;端木甯睜大眼睛,疑惑地看着周放。周放頓了頓,想起單純的孩子是不知道這個字的深刻涵義的,隻好歎了口氣,笑道:&ldo;回去吧,路過超市的時候順便買床單。&rdo;&ldo;哦。&rdo;端木甯乖乖點了點頭,又突然擡頭道:&ldo;我想起來,好像把床單忘咖啡店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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