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不知道拿了什麼,肯定是放在口袋裡忘記取出來了。看他那明明很慌亂,卻故作鎮定的樣子,周放隻覺得心裡像是清風吹過般,舒适柔軟。晚上,兩人一起靠在沙發上看電視,喜歡的球隊終于進球,周放一臉笑容,拍桌子還不夠,還把腳翹起來搭在桌子上。端木甯在旁邊安靜坐了片刻,終于無法忍受。&ldo;你腳能放下來麼。&rdo;&ldo;啊?&rdo;周放原本沉浸在進球的喜悅中,被端木甯突然冒出來的話吓了一跳,&ldo;為什麼?&rdo;&ldo;桌子是用來吃飯的,你怎麼把腳搭上去了。&rdo;端木甯冷着臉皺眉。&ldo;是是是,聽你的。&rdo;周放把腳丫子伸到端木甯面前嚣張地晃了晃,這才收了回去,壞笑道:&ldo;來,過來一點,你坐那麼遠,難道是磁場不對同性相斥嗎?&rdo;見端木甯還不動,周放厚着臉皮坐了過去,卻見端木甯身體又僵硬了。&ldo;你很讨厭跟人親近?&rdo;&ldo;我……&rdo;&ldo;那将來怎麼娶老婆啊,你這冷冰冰的樣子,會把人都吓跑。&rdo;&ldo;我先去睡了。&rdo;端木甯冷着臉就往卧室走去,周放隻覺得莫名其妙,隻好撓了撓頭繼續看電視。端木甯躺在床上,心情複雜。不知為何,自己特别抵觸他關于老婆,兒子,将來之類的言論。雖然知道,長大之後都會娶妻生子,周放現在聊這些話題,再正常不過,可心裡就是不舒服。慢慢的相處中,對周放的獨占欲越來越強烈,甚至在林微好心提醒自己周放生活習慣不好的時候,也态度冷淡地打斷了他,看溫婷跟周放親密心裡更加别扭。如果隻是把他當朋友,這樣的獨占欲也太可怕了。端木甯有些害怕地握緊了拳,聽到周放的腳步聲,趕忙閉上眼睛,片刻之後,感覺到熟悉的手掌放在頭頂揉了揉,然後,一個溫暖的身體鑽進了被子裡,抱住自己。&ldo;這孩子,這麼快就睡着了,小豬一樣。&rdo;周放在背後嘀咕着。感覺着他吐在脖頸的溫熱呼吸,端木甯心跳失速,僵硬的後背終于讓周放察覺出不對。&ldo;你沒睡着?&rdo;周放問道。端木甯點了點頭,輕聲地:&ldo;明天我把你那間卧室打掃幹淨,以後……分開睡吧。&rdo;周放沉默片刻,然後點了點頭:&ldo;嗯,你喜歡單獨睡,就按你的意思。&rdo;說完,以為是端木甯讨厭跟親密接觸,便松開了懷抱,自己躺到旁邊,翻了個身背對着端木甯,抓了隻大熊抱着,閉上眼睛安心睡覺。端木甯也翻身背對着周放,雖然是自己提出的要求,可他突然松開懷抱,還是覺得心底一陣失落。次日清晨,端木甯很早就起床,帶着帽子圍着圍裙,拿了掃帚拖打掃周放的卧室。周放起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個畫面,端木甯正進進出出忙碌着,奇怪的是,他雖然在打掃那個亂七八糟的狗窩,可身上卻幹幹淨淨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被陽光一照,白皙的皮膚像是泛起淡淡光澤。見到周放之後,自然地露出笑容:&ldo;你才起來啊,都十點了。&rdo;周放心裡一暖,突然有種奇怪的想法湧上心頭。把他接過來真是太明智了。就這樣兩個人的生活其實挺好,小甯又會煮飯又會打掃,剛好彌補了自己的懶惰,到底是誰照顧誰呢?雖然是為了照顧他才把他接過來,現在看來,倒是自己撿了個很大的便宜。&ldo;去洗臉吧,早餐我放在冰箱裡,你熱一下再吃。&rdo;端木甯擡眼看了看周放,繼續低頭打掃。看着認真收拾着屋子的端木甯,周放咧嘴笑了笑,轉身到廚房,打開冰箱,不禁大吃一驚。原本塞滿泡面啤酒的冰箱裡,現在卻滿是新鮮的蔬菜,青綠的顔色讓人心情大好,那些泡面不知道被他塞去了哪裡,啤酒也在側面的方格裡擺放地整整齊齊。這孩子真能幹。周放心裡不禁贊歎着,順手拿出他準備好的牛奶面包,放進旁邊的微波爐,這才轉身去了浴室。一進浴室又吓了一大跳,原本搭得亂七八糟的毛巾,都被他洗幹淨,挂得整整齊齊,洗手台上的沐浴露洗發水,也按從高到低的順序擺放好。這家都不像家了……周放笑着歎了口氣,小甯做事真是有效率啊,兩個小時就把狗窩變成了賓館。想起他圍着圍裙帶着帽子,前進後退慢慢拖地的時候,一臉認真的表情,周放就覺得心情特好。等周放吃完早餐,端木甯也收拾好了,把垃圾全部倒出去,回洗手間換下衣服,洗幹淨手,這才坐在了周放對面。&ldo;辛苦你啦。&rdo;周放自然地伸手過去,輕輕拍了拍端木甯有些紅潤的臉頰。端木甯一愣,挪了挪身體,垂下頭安靜地喝牛奶。&ldo;怎麼了?太累啊。&rdo;&ldo;還好。&rdo;周放歪了歪身子,繞過端木甯看了眼打掃得幹淨整潔的卧室,笑道:&ldo;以後我睡這間吧,你睡我的床。&rdo;&ldo;沒事,我睡這間。&rdo;&ldo;那怎麼行,這屋子空調……&rdo;說漏嘴了,趕忙止住,&ldo;我的床軟,你的骨頭硬,正好相配。&rdo;端木甯看了周放一眼,低頭道:&ldo;随便吧,我等下出去買條床單。&rdo;&ldo;嗯?買什麼買,洗幹淨就好了。&rdo;&ldo;我不喜歡大紅色的床單。&rdo;&ldo;呵呵,我說,你皮膚本來就白嘛,睡在紅色的床單上,鮮明的對比,看上去很有魅力啊,為什麼不喜歡……&rdo;&ldo;胡說什麼。&rdo;端木甯冷下臉來打斷周放的調笑,放下杯子,起身穿上外套便往門外走。周放也站起來,一口喝光牛奶,&ldo;我陪你去?&rdo;&ldo;不用。&rdo;端木甯頓了頓,又說道:&ldo;那個……你昨晚沒看完的球賽,下午有重播。&rdo;周放一愣,剛想說句謝謝,卻發現端木甯一臉别扭地轉身逃了。歪頭想了想,還是不明白他是什麼心思,周放隻好先把餐具收拾了,再躺回沙發上看起球賽來。端木甯在超市裡挑了一條白色床單,順便買了一些水果,出門的時候,陽光有些刺眼,眨了眨眼睛,卻發現一輛熟悉的車子開了過來。端木甯轉身就走,然而腳步始終比不過成年男子。&ldo;小甯,你别跑,我想找你談談。&rdo;看着擋在面前的男人,端木甯别過頭去,冷冷地:&ldo;談什麼?你跟我媽的陳年往事?&rdo;男人僵了僵,輕聲歎道:&ldo;你冷靜些,我們去對面的咖啡廳談談,好嗎?&rdo;手卻按住端木甯的肩膀,讓他無法逃脫。坐在咖啡廳裡,聽着優雅的音樂,端木甯垂下眼簾,攪拌着面前的咖啡,沉默不語。對面的男人也沉默着,良久之後,才突然道:&ldo;你喝咖啡,不加糖嗎?&rdo;&ldo;我喜歡苦味。&rdo;端木甯淡淡回答。男人愣了愣,輕輕歎息。&ldo;都是我不好,身為父親,從來沒盡過……&rdo;&ldo;我不想聽這些。&rdo;端木甯打斷了他,&ldo;如果你是來道歉的,我接受,并且原諒,可以了嗎?&rdo;&ldo;我……&rdo;男人尴尬地摸了摸頭發,那個略帶迷惑的動作,看在端木甯眼裡,竟覺得有點傻氣。該死的,這個男人居然是自己的父親?&ldo;小甯,你冷靜點聽我說完好不好?&rdo;端木甯收回目光,低下頭繼續攪拌咖啡。&ldo;其實,我當年跟你媽媽,并不是相愛而結婚的,我們的婚姻……怎麼說呢,其實是……&rdo;男人笨拙地尋找合适的措辭,最後懊惱的歎了口氣:&ldo;我跟清兒一起長大,加上門當戶對,兩邊家長撮合,這才結了婚,那時候你媽媽20歲,剛到法定年齡就被父母給擰在一起進了教堂,是怕長大後有變故……&rdo;那豈不是跟周放父母一樣,由家長做主結婚的?或許他們那一輩的人,由家人撮合的婚姻确實很多吧。端木甯點了點頭,表示理解。&ldo;可是,我跟你媽媽一直相敬如賓,結婚之後我沒碰過她,所以當初離婚時,我并不知道她懷孕了……&rdo;如同一聲驚雷響在耳畔,端木甯隻覺得眼前一陣暈眩。良久之後,才找回了思緒,抓緊杯子不讓自己的顫抖太過明顯。&ldo;你什麼意思?是想告訴我,我媽媽出軌生下我嗎?!&rdo;男人有些慌亂,擡起手來想安撫端木甯,被端木甯狠狠一瞪,尴尬地縮了回去,低頭喝了口咖啡,輕聲道:&ldo;我不是這意思,你誤會了。&rdo;&ldo;那我父親是誰?&rdo;&ldo;是我……&rdo;男人吞了吞口水,尴尬地笑道:&ldo;當年被人算計,喝醉酒之後才……才跟她發生關系……&rdo;似乎覺得跟孩子說這些話不太好,男人皺皺眉,低低咳嗽了一聲:&ldo;所以,在離婚的時候,我不知道你媽媽懷孕了,這些年來一直都不知道自己還有個兒子流落在外,直到最近……才知道。&rdo;男人抓住端木甯的手,認真地:&ldo;我不奢求你能原諒我,我隻想帶你回去,好好照顧你。&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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