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歎息想起:「沅兒,如果你認定這些都是騙你的,又何必非要我來告訴你。」鳳準擡起頭來,目中也是一片痛楚,執了英沅的手,哀求道:「沅兒,求求你原諒我這一回,好不好?」英沅見他醒來,竟然還說這樣厚顔的話,一想起被俘的君王故友、已破得韓國山河,心中憤恨已極,一巴掌打在鳳準臉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痛斥道:「你是什麼人,竟來求我原諒!大鳳朝高高在上的皇帝,用得着對一個俘虜如此寬容嗎?鳳準,你從出生到現在,沒挨過打吧?我知道這一巴掌打不痛你,可是,這一巴掌羞辱了你高貴的皇室血統,重創了你天皇貴胄的自尊。身為鳳朝君王,是絕不允許有人這樣蔑視你的威嚴,對不對?那你就把我殺了吧,來啊!殺了我!殺了我!」鳳準見英沅剛醒過來,就又聲嘶力竭地開始大喊大叫,被他這樣的逼迫,他終于也忍不住了,僅僅抓住英沅揮舞着的手,低聲吼道:「你以為我不想嗎?以為我就不想殺你嗎,讓自己做回那個無心無情的鳳準嗎!?告訴你,我無時不刻都在想,無論是和你溫存,還是為你偶然的笑容心動,甚至就連對你充滿憐惜疼愛的時候,我都在告訴自己不能留你!不能留下你這個可以影響我的障礙!可是,想有什麼用?想有什麼用?」他粗重地喘息着,半晌又痛苦的低下頭去。「我下不了手,我狠不下心!我一邊想着要讓陳健在亂軍之中将你殺死,以絕後患,卻一邊告訴他的副手,讓他仔細尋找你,不許傷你一分一毫。我讓離影留在興州,想讓他暗中刺殺你,以瓦解興州的防線,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讓他留下來守着你、護着你,不到城将破之時不許離開。我沒有想到他竟然會曲解了我的意思,在攻城前一天離開了你身邊,讓你受到如此傷害。我……我……其實很清楚我應該怎樣對你,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我控制不住自己!你聽清楚了嗎?英沅,我敗了!雖然我滅了你的國,可你卻打敗了我的心,你要我怎麼做才能原諒我?你說出來好嗎?沅兒,你就當……就當再給我們倆一條活路好嗎?」「活路?」英沅淚眼蒙蒙:「我們兩個還有什麼活路?我這一被子都沒流過淚,我總覺得男兒流血不流淚,可是因為你,我的眼淚根本控制不住。鳳準你知道嗎?它就要流幹了,這眼淚就要流幹了!我現在對你還有恨,是因為我還眷戀着你,人說愛之深,恨之切,可是沒有辦法,我們之間必須有一個要死,不是我替韓朝殉葬,就是你給韓朝陪葬。淚流幹,心亦死去,你守得了一時,守不了一世,更何況哀莫大于心死。鳳準,等到我淚流幹,心将死的時候,就算你能留住我的人,那也不過是具行屍走肉了。」鳳準整個人都被英沅這幾句話撕成了碎片,心到痛時方恨醒,他終于後悔,為什麼自己要那般貪婪,為什麼要為版圖上不過巴掌大的地方将自己和英沅推倒了絕路,為什麼自己還要清醒地承受這一切。一直沒有出聲的小福子忽然道:「英大人,恕奴才直言,你這叫愚忠,或許等你身體好了,你可以去看看那些難民現在過的是什麼日子,也可以去看看你的興州百姓,為了你,皇上下嚴令讓陳将軍盡力減少傷亡,我們鳳朝軍隊之所以和你們激戰這麼久,就是為了保全你那些抱着必死之心的百姓。就算皇上他是因為貪婪才四處侵略,可是對于那些皇權腐朽,民不聊生的國家,他都有盡心治理。沒錯,那些人是亡了國,可是我們并沒有把他們當作亡國奴對待,你若願意,奴才願帶你遠行,到那些州郡區看看。」英沅似乎杯小福子說得有些心動,再加上身體還是很虛弱,于是靠在被上,出神半晌方問道:「阿川和公冶将軍呢?」「他們都在并州城裡,你若想見,朕立刻就安排你們見面。」鳳準一見英沅似乎有些松動,立刻喜出望外,蹬鼻子上臉地抱住他瘦弱的身子,叫陳健派人去接阿川和公冶過來。這大半夜睡得香甜卻要被挖起來找人,陳健是滿肚子怨言不敢傾訴,隻得嘟嘟囔囔的找人去了。不知為何,英沅忽然道:「鳳準,小福子說你治國有道,想必你們大鳳朝定是有賢臣,我倒有些不信,白天聽軍士們議論,你似乎還帶了一些臣子過來,明日可以讓我見見嗎?」鳳準大喜:「這有何難,我明日便讓沅兒見他們。隻怕到時候,他們還要尊你一聲皇後娘娘呢!」因為太興奮,他竟沒想過英沅受了二十多年的忠君教育,适才還對他痛罵不休,就算小福子說得有道理,對他的心有所震動,又怎會這般輕易就轉變過來呢?小福子倒是想到了這節,不過見主子高興,何況昔日兩人的确是柔情蜜意、你侬我侬,或許英大人其實也舍不得皇上吧。這樣一想,他便也釋懷,悄悄離開屋内,啊,外面的星星還真是亮啊,風也挺溫柔的,我若這麼站一宿,應該不會傷風吧。唉,做奴才的命就是苦啊。第二日,鳳準果然将大臣們聚在一起,長公主也扮成男裝,硬是混進大臣隊伍裡,打算一窺這個把自己皇弟迷住的知府大人。英沅仔細觀察着那些站在自己面前面,對自己表現出不甚在意态度的大臣們,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笑容,起身道:「原來這便是大鳳朝的大臣,似乎也沒長着三頭六臂,怎生個個都那麼厲害,就盼着别國能夠敗亡在你們手上呢?」「沅兒,啊……那個……今日咱們小聚,不談國事,不談國事。」鳳準尴尬地打着圓場,一心求全的他根本就猜不出,英沅這是在給自己鋪墊通往奈何橋的死路。果然,已有幾個大臣面上露出不悅之色,位高權重的右相國更是沉下臉來,冷哼了一聲就轉過身去。英沅早已料到他們的反應,不怒反笑,轉頭向鳳準道:「還記得你當日走時給我留下的信嗎?那裡面有六句話,我真是難忘,鳳準,你真能像你說得那般待我嗎?」說完不等鳳準相詢,便慢聲低吟道:「情根深種,宿命難逃,此夜一别,隻等來朝,但為君故,皆可相抛。」他冷笑了一聲:「但為君故,皆可相抛,呵呵,說的多麼動聽,鳳準,你願意為我放棄已經攻打下的韓朝,恢複韓朝的獨立,舍下這片已經劃分到鳳朝版圖上的國土嗎?」他雙目灼灼望着鳳準,已經決定赴死的心中不知為何,竟也微微起了一絲波瀾。英沅這話一出口,右相國便再也忍不住,冷冷叱道:「你是何人,竟敢對陛下如此不敬,口出狂言!」這右相國秦明向來耿直,他雖也不喜鳳準到處侵略的性子,甚至有時相攔,但那畢竟是他們大鳳朝的皇帝,代表着鳳朝至高無上的尊嚴,此時竟被英沅這個囚徒如此奚落,他焉能不惱。「沅兒……」鳳準有些急了,看向英沅的目中甚至帶了一點哀求之色。無奈英沅不為所動,仍然盯着他逼問道:「鳳準,你過來,告訴我你願不願意。」「朕……」鳳準走上前,握住英沅枯瘦的手,再看一眼底下個個面露不忿的臣子,終于歎了一聲道:「沅兒,你别逼朕,朕是……是大鳳朝的皇帝啊。」察覺到英沅的手一瞬間就要抽出去,他連忙緊緊握住,生怕一松手,英沅和自己就再也沒有晚會的希望。「這就是你的答案。」英沅的眼神空洞,忽然呵呵笑了起來:「好,很好,我……終于不該再有任何的幻想和留戀了。」話畢,另一隻始終藏在袖子裡的手竟忽然伸出,衆人隻見他中指與食指間似有寒光一閃,接着鳳準猛地向後一倒,一串血花在空中劃了一道優美的弧度,盡數落在英沅雪白的衣衫上。鳳準雙手捂住脖子,從他的指縫間,有一道道血慢慢流出,他不敢置信地看向英沅,見他正若無其事地對自己笑着:「你不是說為了我什麼都能抛棄嗎?既然舍不得你攻打下來的韓朝,那就把命給我吧,我一樣會原諒你的,哈哈哈哈哈哈……」他忽然瘋狂地笑了起來,那凄厲的笑聲仿佛帶着一種直透人心的力量,讓帳内所有的日呢都毛骨悚然。「來人,把這個瘋子押下去!」右相國一聲怒喝,馬上沖到鳳準身邊察看他的傷勢,隻見一大片血迹已染紅了他的龍袍,不由又驚又怕,大喊:「召禦醫,快召禦醫來!」「不要……關……」鳳準艱難地開口:「他……身子還……弱……」他用一隻手使勁地推開衆人,卻隻來得及看到英沅在門邊悄然回首。四目相對中,他分明看見,那美麗的眼角邊,有一滴淚停留在那裡。霎時,有一種叫做心痛的感覺慢慢爬滿了鳳準的四肢百骸,直到英沅瘦弱的身影消失在門外,他的喉嚨裡才有一股似乎是憋悶了許久的哭聲漸漸瀉了出來:「沅兒……沅兒……」右相國臉色黑了下來。他什麼時候看見鳳準這個樣子過,他可是從太子小的時候一直看他到現在,這個混小子别說哭了,就連先皇駕崩歸天,他連嘴角也沒抽一下啊!那時候自己還覺得先帝還真是了解他的兒子,就知道這是一個無血無淚無情的怪胎。誰直到,竟在此時此地,就為了一個敵人,無血無淚無情的怪胎既流了血,也流了淚,在自己不知道有沒有命活下去的時候,還拼命撐着讓他手下留情,隻因為那個該死的英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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