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我是、是真的……」王越移開了腳,垂眼看他,一雙毫無感情的眼,仿佛世間神佛:「陸之霖,你何苦做這小兒女情狀?你對我之情,實際上也算不得愛慕,否則的話,也不至于見到馮姑娘,就百般猶豫。我雖因你受傷,但既受我這一掌,我們之間的恩怨便這麼算了。從今往後,你我便是路人,我們之間,再也不是師兄弟。」他的内功其實并未完全複原,勉強打了陸之霖一掌後,震動了髒腑,一絲血迹從他的唇角蜿蜒而下,看得陸之霖心神俱裂,然而他自己也是深受内傷,半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是熱淚滾滾而下。為馮雲舒牽腸挂肚的焦慮痛苦,和此時相比,卻是半分也不如。他沒想到自己,會為了另一個人那麼難過。王越卻像是沒看到一般,雙足奮力,登時人如飛鶴,從山崖邊疾掠而過,袍袖帶風,發出獵獵的風聲,不過片刻間,他已消失了身影。王越身受重傷,很難動用先天境界的功力,但他沒有走山路而是動用功法,可知王越半點也不想留在山上。師兄是那麼嫉惡如仇的人,碰到這種黏黏糊糊的感情,自然是快刀斬亂麻,不會再為他停留。可笑他一直以為師兄從天而降,是為他一個人,從未想過師兄會有離去的這一天。他雖然胸腹劇痛,完全站不起來,口中不斷地流血,但卻比之前更為清醒。他對師兄和大小姐的感情都非同一般,但大小姐畢竟是個女子,師兄雖然病恹恹的,可是對他而言是強煞了,兩個人若是對峙,他自然毫不猶豫地會擔心大小姐會受到傷害。即便願意與師兄成為一對眷侶,在他心中,也隻會将師兄敬為師兄,卻少有那種愛憐維護的想法,所以見到大小姐難過,他便十分為難,甚至讓他們鬧到了師兄面前。本以為互相對質,能讓大小姐死心,他自己也斷了心底那一絲雜念,毫無牽挂地和師兄在一起,可是沒想到,真正斷了的,卻是他和師兄的緣分。如今,他連師兄的來曆也不清楚,天底下姓王的人有那麼多,他又如何尋找?馮家的人沒想到他們師兄弟一言不和,居然開始阋牆,馮雲舒看到陸之霖受傷,先行反應過來,上前扶起他,含淚道:「之霖,你有沒有事?」陸之霖此時見到馮雲舒,便覺得千百倍的痛楚襲來,他伸手推開了馮雲舒的攙扶,嘶聲道:「你走吧!」馮雲舒沒想到王越離去後,陸之霖竟然更加不願理睬自己,呆立在旁,隻是不斷流淚。馮柏伸指要點他睡穴,他擡手格開,不停咳嗽。馮柏心知即便陸之霖重傷,但也非尋常武人所及,沉聲道:「你重傷在身,不宜情緒波動太大,不如睡一覺吧。」陸之霖不答,慢慢扶着坐起,五心向天,運了一會兒氣,恢複了些許,便睜開眼睛,低聲道:「總镖頭的一番好意,我心領了。但我與大小姐的親事,是不可能成的。他日我……傷勢複原,便去給你們賠罪。」「之霖說哪裡話來?你與你師兄既然是一場誤會,你便不必再執着了。和舒兒之事,反正你們還年輕,不急在一時。」陸之霖面色蒼白,嘴唇毫無血色,動了動嘴唇,無力再說話。馮柏道:「你不必急着回答,好好休息便是。」陸之霖放下心來,立時黑暗來襲,他漸漸昏睡了過去。+++++雖然受的傷看似十分駭人,但王越的掌力雄渾純正,沒有留下暗勁,而且陸之霖踏入先天以後,昏睡時身體亦在自行運功,所以三天後,他已恢複了一小半傷勢。馮柏帶着馮夫人離開,隻留下了馮雲舒和幾個仆役婢女在山上,方便馮雲舒使喚。陸之霖雖然不願,但說服不了馮雲舒,看到馮雲舒流淚,他便無法應對。好在他身受重傷,還可以閉目裝睡,無法面對馮雲舒時,就裝着重傷昏迷。他現在隻想好好養傷,然後去找回師兄。可是以師兄的性子,怕是不願意再見到他。像是有刀子在細碎地割着他的心,腦海中反反複複地都是師兄的影子。初遇時說話惡毒的師兄,教他練武時嚴厲苛刻的師兄,歡愛時躺在他懷中,滿臉情欲的師兄,聽到他示愛,會耳朵發紅的師兄,到最後都變成了師兄離去的背影。他一直知道自己對師兄是有些異樣的感情,然而恩情太深太重,沉甸甸地壓在心頭,令他窒息得無力思考,隻想着拖延下去,隻要相處好了,有沒有深愛又有什麼要緊?可是,這樣含混不清的感情,終究沒能瞞過師兄。原來隻是一場誤會,他鬧了一個大笑話,事實的真相是,他對師兄的感情不純,師兄對他也沒有半分愛意。既然他們本來就不相愛,又何苦再相見?心髒顫栗着,像是要碎裂。為什麼心會痛呢?難道他愛的人果真是師兄?不,不會的,他隻是急切地想要證明什麼,所以身體下意識地有了反應。師兄說的是對的,他真正愛的人是馮雲舒才對啊!他感到自己十分可笑,可笑得令人厭憎。感情的事由不得人,欺騙自己也沒有用。結果就是,越是想證明自己愛師兄,就越是顯露出了假話的可悲可恨。他猛地咳嗽起來,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因為咳嗽,甚至嗆出了血沫子。「之霖,你醒了嗎?」馮雲舒在外面喚道。他不想讓馮雲舒看到他的狼狽,用手背擦去了血,閉目不動。「他都睡了一天了,斷斷續續地咳,哪裡就會醒?你小心些,别吵醒他了。」說話的聲音霍然是馮柏。陸之霖吃了一驚:馮柏不是下山去了嗎?怎麼去而複返?「我們白天不是在他身上找過一回了?」「許是找得不仔細,有人是将秘笈藏在衣角的,你每片衣角都摸一摸。」「爹,我害怕……」馮雲舒的聲音哆嗦。「怕什麼?他要是醒了,你就說給他陪夜。反正你們感情好,他不會知道。」「爹,你既知道我們感情好,又何必逼我?」馮雲舒帶着哭音。「你忘了我們為何趕着上山了吧?那天夜裡,小隐山的劍光沖霄,可見玉虛劍法定然離絕世劍法差不離多少,你快些去拿,爹爹看幾眼,又不是不還。」「可是……」「小隐山這麼大,我們找了半天都沒找到,這麼重要的東西,定是在他身上無疑!别可是可是的,快去!」聽着馮柏催促,馮雲舒遲疑地向他所住的屋子走來。他們說話的聲音雖低,若是陸之霖功力還沒有恢複三、四分,幾乎都聽不到,此時發現馮雲舒聽了他爹爹的話,要從他身上拿到玉虛劍譜,不由心底一片涼意。他懷疑過師兄是為劍譜而來,卻從沒懷疑過馮家人。沒想到馮柏見财起意,終于還是動了心思,假裝離去,讓他撤下心防,随後上山密謀。陸之霖練劍既成,便把劍譜放歸原處,也就是師兄床下那個塞滿紙張筆墨的竹筐裡。馮柏想破了腦袋也不會想到,王越一個外門弟子,還重病成那般,在别人看來幾乎是個廢物的存在,小隐山的秘笈居然就這麼放在他床底下。雲舒那麼愛他,或許隻是不敢拒絕父親才答應的。他心中想道,強忍着沒有發作。隻聽得馮雲舒的腳步在門外徘徊良久,終于推開了門,向他緩緩而行。她站在他床前許久,久得讓陸之霖發現自己的行為有些幼稚可笑的時候,馮雲舒彎下了腰,開始摸他的衣袂……他的嘴裡開始發苦,忽然感覺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傻瓜。馮雲舒固然愛他,可是她仍舊奉父親的話為圭臬。但也怪不得她,不聽父親的話就是不孝,況且自己又拒絕了她,她就是由愛生恨也是可以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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