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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籽哪兒肯理她，沖到那幫人中間，随手扯住一個，擡手就是兩個大耳刮子：“小兔崽子，不要命了是不是？小姑奶奶我剛走幾天，你就敢上來欺負我們家的人？”旁邊的二丫頭三丫頭四丫頭戰得正酣，擡頭一看到菜籽，滿臉驚喜地叫了一聲：“大姐！”轉手又被幾個壞小子一把推倒在泥塘裡，幾個人扯着這幾個丫頭就是一通亂打。這可把菜籽給氣得，三拳兩腳把手裡扯的那個人給打翻在地，轉手又去救妹妹們，轉眼一群人就酣戰在一起。郭少安和林媽站在地頭上，面面相觑了大半晌，郭少安這才結結巴巴的問：“嫂夫人這是……這是怎麼了？”林媽急得直跳腳：“我也不知道啊，剛才少奶奶正跟我說他們村兒裡的人好着呢，這一下車怎麼就開始打了啊？”那邊菜籽和幾群熊孩子戰作一團，一邊大聲問：“二妹三妹四妹，他們幾個傷着你們了沒有？他們這是為啥要動手啊？”二妹妹照着來拉自己的一個人身上就咬了幾口，擡頭說：“姐，五子他們幾個搶咱們的槐花蜜！”正被菜籽揪着頭發痛毆的五子，一邊奮力掙紮一邊大聲道：“誰說那槐花蜜是你們家的？那樹上寫你們家名字了？”三妹妹個子小被一個人按在泥地裡翻不過身，還是扯着嗓子喊：“那樹俺們家三年前就發現了，都在那上頭采了三回蜜了，你們要來搶，沒門！”話音未落，隻聽得頭頂傳來一聲慘叫，卻是四妹妹拼着老命地跳上那人的身子，抱着那人的耳朵就是一口，那個人急得松了手，跳起來抱着耳朵喊痛，三妹妹和四妹妹聯手抓住他，照着那個孩子身上連踢帶咬的。對方是幾個半大的小子，菜籽這邊隻有姐妹四個人，眼看就要落入下風，林媽也急了，幹脆把鞋襪一脫，光着腳跳到水田裡，一邊喊着别打了别打了，一邊上來拉架。鄉下孩子打架哪裡會有章法？有個壞小子看見一個胖老太太大呼小叫地沖過來，知道不是自己人，拿着腦袋沖着林媽就沖了過去，當即把林媽給撞了個四仰八叉的，一身體面的绫布百合裙當即給滾得沒了樣兒。菜籽回頭就是一聲怒吼：“臭小子，敢打俺林媽？我和你拼了！”菜籽丢了手裡的人，轉身捉着那個小子就是一通狠揍，林媽被那一句“俺林媽”驚了心，再看菜籽被打得滿身泥漿的樣子，捂着老腰直哭：“我說别打了，你們可别再打了，那是我們家少奶奶，打壞了，你們這幫熊孩子誰也賠不起。”一幫馬夫和小厮全都被自家少奶奶的悍猛身姿給驚得呆住，郭少安眼看着這戰勢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沖着身後那幫小厮急聲道：“你們全都愣着幹什麼？下去幫少奶奶啊。”衆人這才回過神來，紛紛把鞋襪給脫幹淨了，沖到水田裡頭幫忙。對方到底隻是一群半大孩子，哪兒能跟這些膀大腰圓的漢子們硬拼，三下兩下就敗下陣來，領頭的五子把手一揮：“快撤！”一群人轉眼跑得沒了影，隻留下兩個個子最小的，沒來得及跑，被菜籽姐妹幾個捉住那是一通暴揍。其他幾個人被勸開了，菜籽還是不依不饒的，右手抓一個，左手擒一個，咬着牙左邊踹一腳，右邊踢一腳，直把那兩個小子給打得鬼哭狼号的直叫娘。手下的人都不敢攔她，郭少安實在看不下去了，将袍子角往腰帶裡一别，淌着泥水過來從後面攔腰把菜籽給抓回來，嘴裡勸道：“嫂夫人，消消氣，别動手，别動手。”姐兒四個被人幫人連拉帶勸地帶上岸，那兩個小子捉了個空趕快跑了。菜籽掏出手絹先給四妹妹擦臉，恨鐵不成鋼地道：“我不在，你們幾個越來越不濟事了？倒叫五子他們欺負到咱們頭上來？”四妹妹被擦幹淨了小臉，巴啦巴啦直強嘴：“五子他們就是聽說你不在家才敢占咱們的樹，偷咱們的蜜呢，要是擱往年你在的時侯，你看他們誰敢？”二妹妹和三妹妹也在旁邊幫腔：“就是，要是大姐你在，那幫壞小子誰敢上來挑事兒？”菜籽打扮幹淨了四妹妹，再一回頭，隻見身後的人個個都滾得象泥豬一樣，就連向來最體面幹淨的郭少安的子上也全是泥，臉上還髒了一大塊。林媽站在一旁，一手扶着樹，一手扯着自己身上的新绫布衣裙，心痛得直掉淚。菜籽心裡陡然愧疚，叫了一聲：“表少爺，我……”郭少安皺着眉頭低頭理着自己的袍子，笑着一擺手：“無妨，不礙事。”菜籽又走到林媽旁邊扶着她問：“林媽，适才那些人可傷着你沒有？”林媽擡起頭，含着眼淚道：“少奶奶，我的活祖宗喲，你怎麼這麼不叫人省心啊？”菜籽沒好意思多勸她，回頭沖着郭少安道：“表少爺，我家就在前面，要不然，咱們一起去換換衣服，洗巴洗巴，再上路吧。”郭少安苦笑一聲：“那就煩請少奶奶帶路吧。”菜籽她娘李氏正在廚下作飯，聽到外面叽叽喳喳地有人說話，将背上的孩子往上聳了聳就迎了出來：“二丫，三丫，四丫你們回來了？”迎面看到一個混身泥濘的漂亮小媳婦進了門，李氏驚得一捂嘴巴：“菜籽，你……你回來了？”菜籽叫了一聲：“娘……”眼眶一熱，眼淚就滾下來了。李氏上前一把抱住女兒就在懷裡揉了幾下：“菜籽，菜籽，你這都走了多久了，你可算是回來看娘了啊。”菜籽娘老蔡正在堂屋坐着，聽到動靜出門一看也是吃了一驚：“菜籽……”再一看她身後跟着的那些人，老蔡當即驚了一吓：“啊喲，您各位這是……？”身着绫羅一身泥甯的郭少安上前一禮：“伯父好。”菜籽趕快介紹：“這是我們林府的表少爺，特地到咱們村兒裡來收絲的。這位是我們府上的林媽，還有咱們府上的夥計們。”老蔡打眼一看他們的打扮就知道這都是城裡來的體面人，趕快把手往衣服上抹了抹，連聲道：“啊喲，原來都是菜籽的婆家人啊，快請進快請進，屋裡坐，屋裡坐。”菜籽一手扯了林媽，一手扯了娘就往屋子裡讓，嘴裡說道：“娘，這位是林媽，她平日裡負責照顧我和少爺，人可好了呢。”林媽臉一紅，趕快叫了一聲：“親家夫人好。”菜籽娘的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連聲道：“林媽好，林媽好，大家都趕快進屋吧，一起進來喝口水。”菜籽家的屋子小，哪裡坐得下那麼多人？馬夫和小厮都在院子裡坐了，菜籽接過母親背上的弟弟在懷裡逗了逗，又扯着三個妹妹去廚下幹活。郭少安揀着炕上一塊幹淨的地方側着身子坐了，将車上帶的幾餅好茶送上去：“來得倉促，也未帶什麼禮物，親家老爺和親家夫人莫要見怪。”“不怪不怪，哪裡敢怪。”老蔡趕快擺手“我們家菜籽能嫁到你們林家去，真是天大的福氣，她往日裡那脾氣可拗得很，沒給府上添麻煩吧？”郭少安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隻能低頭打着哈哈。菜籽娘看了看林媽那身好衣服上滿是泥水，趕快熱心地把自己的一件幹淨衣服找出來讓她換上，待到林媽換上了那身衣服一看，自己都笑了，自從到林家當了下人，已經多少年沒有穿過這麼破舊的衣服了，這身衣服一穿，人真的就跟個鄉下窮婆子一模一樣。想到這裡，林媽又有點心痛菜籽，往日裡隻是聽說少奶奶家境不好，未嘗想，家裡竟然窮成了這樣……菜籽三下兩下把小弟給綁在後背上，到了廚下就張羅着做飯，三個妹妹在旁邊給她打下手。菜籽想特地到雞窩裡摸出好幾個雞蛋來，又叫三妹去地裡薅了點韭菜，中午作個韭菜炒雞蛋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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