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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身邊又傳來鼾聲，林清歡回頭，卻見那丫頭已經依着自己的肩膀又睡着了，适才的話她竟然一個字也沒有聽見，滿肚子怒氣也吓不着她，這個傻丫頭怎麼覺這麼大？林清歡氣得想把她的腦袋給撥開，她卻把手一伸攬住了他的脖子，腿又重新翹到他的肚皮上。林清歡的一肚子火氣瞬時沒了蹤影，拿着脖子蹭了蹭菜籽的腦袋，嘴裡罵着：“懶豬，讨厭，煩人……”唇角卻止不住往上勾了勾，偎着她的頭頂，不一會兒也睡了過去。菜籽這天晚上可沒敢睡到天亮，半夜裡就醒了，林清歡挺直着身子躺在旁邊，菜籽伸手拂開他臉頰上落的發絲，微微笑了笑，穿鞋下地，蹑手蹑腳地往下人房裡走……郭少安終于回來了，連衣服也來不及換便徑自進了府。郭氏這幾天一直愁雲慘霧的，看見郭少安心裡頭是松了一口氣，可是擰着的眉頭還是松不開：“少安，你這一趟出去着實辛苦了。絲……你收了多少？”郭少安接了吳媽遞過來的茶滿飲了一大口：“附近所有莊子裡的全都收了，十幾萬兩銀子全都花完了。”“什麼？”郭氏驚了一下，強逼着自己定了定神：“少安，前幾日天降暴雨，溝滿河平的，南方的絲船馬上就會到。少安啊，往年的情形，難不成你忘了？隻要他們的絲船一到，咱們本地的絲價馬上就會下來的啊……”“這個我倒是也想到了。”郭少安頓了一下，又問：“姑媽，少奶奶在嗎？”郭氏一怔：“你找她做甚？”郭少安道：“我有事兒想和她商量一下？”郭氏有點氣堵：“她……她一個鄉下丫頭能有什麼見識？也就是仗着嘴巴利索逞個小聰明而已，生意上的事情哪兒還能由得着她再插嘴少安，眼前這情形都是明擺着的，你瞅瞅，咱們該是如何應對？”郭少安想了想，道：“姑母，這一回咱們收的絲價比去年還要再低不少，哪怕是南方的船來了，也未必就虧了，而且我聽說……”郭少安看了看郭氏那也一臉愁雲，到底把後面的半句話給咽了一下去，反勸道：“姑母，做生意的事情嘛，都會有個風險，眼前南方的大船還未到，一切都未必下得了定論，您先不必擔心了，萬事都往好處看吧。”郭氏握着拳直捶自己的眉心：“少安啊，姑母我真是老了，心也越來越小，咱們林家要是這一回翻不了身，怕是這産業什麼的就真的保不住了，如此以來可叫我如何到九泉之下去見你的姑父啊？！”郭氏說着話嗓子又在發哽，郭少安一時有些無語，有心想把前幾日打聽到的一些消息告訴姑母寬她的心，想起來她适才提到菜籽時的那副神情，暗忖着自己還是不把話說得那麼早更好。坐着說了一會兒話，郭少安起身告辭，走出三道門外，沖着身後的下人打聽：“少奶奶去哪兒了？”下人答道：“前幾日少奶奶一回來，夫人就未許她進院子，這會兒怕是還在苑子裡打掃花木的吧？”打掃花木？郭少安擰了眉，暗道姑母沉不住氣，變臉也實在太快了些。茶籽正和幾個丫環正在一起收拾院落，前幾日雨下得大，池塘裡的水都溢了出來，菜籽挽着褲腿從塘子裡往外舀起髒水往一旁的花圃裡頭澆。“噗”的一聲，一桶水直接潑到了菜籽腳下，濺起來的泥點子污了她大半個身子。翠兒目無表情地繼續往花圃裡頭澆水，菜籽擡頭看着她罵：“喂，不長眼睛啊你？”翠兒頭也不擡：“喲，髒着少奶奶您了？對不住啊？”話一說完，又是一桶水澆過來。菜籽挽了挽袖子上去照着翠兒身上就是一推：“喂，你這是故意的？”翠兒被她給迎面推了個趔趄，迎上菜籽上那一臉怒氣，翠兒反倒笑了：“少奶奶，你力氣還挺大啊？昨晚那麼折騰了一夜，你還不累？夫人都明白說了不叫她進内苑，你半夜又往少爺的床上爬，離了男人活不了了是不是？”菜籽臉一紅，一時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翠兒自顧自地又提着水澆花，想起昨天晚上的情況又妒又恨，嘴裡小聲咕哝道：“女人見得多了，脫了褲子往男人身上貼的第一回見！小戶人家的女人，當真是不拿廉恥當回事兒。”這話罵得實在難聽，菜籽氣得握了拳想要上前打翠兒，看了一眼她那紅紅的眼角，倒象是突然明白了什麼似的。菜籽當即收了一臉怒氣呵呵一笑：“對，我昨天晚上是在我們家清歡的床上睡的，誰叫他是我的相公，我是他的女人呢？我可不象有的人，空惦記白惦記，惦記到底也還是個奴婢！”“你……”翠兒回頭瞪着菜籽氣得嘴唇直抖。菜籽盯着她甜甜一笑：“怎麼着？不服氣啊？我現在是林清歡的女人，我晚上就可以抱着他睡，可惜，你就是個丫環，你要是上了主子的床，那就是找死！”翠兒氣極亂智，用手指着菜籽的鼻子罵道：“你得意什麼啊？夫人這幾天都說不許你進少爺的房了，你還死皮賴臉的要到他房裡去睡，你信不信我把這事兒告訴夫人，她一句話就能把你給趕出去！到時侯，你就還得回你的窮家裡去！”　“哈！”菜籽不以為然地一笑：“光你一個人長了嘴嗎？你一個當丫環的不守本份，惦記着主子，你猜夫人會怎麼對你？但凡是這大戶人家裡，丫環不守本份的最終結果如何，還用我來告訴你嗎？”菜籽看着翠兒一臉挑釁，翠兒迎上她的目光，氣得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放了。菜籽盯着她的臉，一字一句地道：“翠兒，告訴你，林清歡是我的相公，我的這位置輪不到你來惦記，你以後離我們家清歡遠一點，再敢打他的主意，我可饒不了你！”話一說完，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轉身就走。翠兒氣得直跳腳：“你憑什麼這麼跟我說話啊？你算個什麼東西？少爺十六歲的時侯我就來服侍他了，你才來多久啊？讓我離他遠點，我憑什麼聽你的？”菜籽根本就不理她，照着地上啐了一口，拿了掃帚自去前院打掃，一腳邁出苑門，迎面看到郭少安站在一旁，臉上的表情有幾分複雜，想來适才自己與翠兒争執的話已經都落到他耳朵裡了。菜籽上前給郭少安行了個禮：“表少爺回來了？絲都收完了？”郭少安還了個禮：“收完了，我這是特地來給少奶奶打個招呼。”沖着菜籽身上的泥點子看了一眼，郭少安的表情有點不自在：“少奶奶怎麼來做這些啊？”菜籽不以為然地一笑：“沒事兒，小活兒而已……表少爺，這幾天下了大雨，南方的大船會不會很快就過來啊？”郭少安知道她在擔心什麼，上前一步小聲道：“我這回來，就是想告訴少奶奶這件事兒的，我剛從外頭打聽到了消息，南方的船的确是已經啟程了，不過……”郭少安把說話的聲音壓得很低，菜籽一聽完就是滿臉欣喜：“表少爺，果真如此嗎？那你告訴夫人了嗎？”郭少安笑了笑：“我想過幾日，這個消息落到了實處再告訴她，你知道姑母年紀大了，心細得很。”“真是太好了。”菜籽心上的石頭猛然一松，拍着胸口小聲道：“今天晚上，我就得把這個事情告訴清歡，讓他也放心。”郭少安一皺眉頭：“少奶奶說要去告訴誰？”“啊？”菜籽一省，趕快笑道：“沒什麼沒什麼，感謝表少爺來告訴我這件事情，這下子，我終于能放心了。”話一說完，轉過身蹦蹦跳跳地就走了。郭少安擡頭，看到撅着嘴叉着腰氣鼓鼓看向菜籽的翠兒，依然漲得臉紅脖子粗的，卻是拿菜籽一點辦法也沒有“。郭少安搖頭一笑，自去櫃上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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