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朔感到手心發熱,胸腔裡醞釀着的憤怒一下子消散了不少。他推開了趙錦辛:&ldo;就當我發洩完了吧,别再提了。&rdo;趙錦辛一把摟住他的腰,低笑道:&ldo;你發洩完了,是不是該輪到我了?&rdo;黎朔一陣頭皮發麻:&ldo;你腦子裡除了這個還有别的嗎。&rdo;前天倆人做了半個晚上,他到現在腰還有點酸,這樣的&ldo;強度&rdo;他可吃不消,畢竟倆人差了11歲。而且,他不喜歡什麼事都用做愛解決,化解矛盾最好的方式是溝通,可惜倆人也沒什麼可溝通的。&ldo;我既沒耽誤工作,也沒耽誤生活,有什麼不好嗎。&rdo;趙錦辛咬着他的嘴唇輕輕拉扯着。&ldo;不行,我今天還有事。&rdo;黎朔推拒着趙錦辛。趙錦辛也不來硬的,就是困着黎朔不讓走,然後上下其手,撩得黎朔直上火。這時,煞風景的手機聲響了起來。&ldo;我真的有事。&rdo;黎朔用力推開了趙錦辛,看都沒看來電顯示就接了電話:&ldo;喂?&rdo;&ldo;小朔。&rdo;黎朔怔了征,從表情到語氣都變了,變得小心翼翼:&ldo;飛葉。&rdo;趙錦辛眯起了眼睛。電話那頭傳來幾聲好聽的輕笑:&ldo;我在等你打電話給我,後來想了想,都這個年紀了,還玩兒這套幹嘛,所以我打給你了。&rdo;黎朔也笑了:&ldo;我這幾天在忙一件很重要的事,本來想忙完就聯系你的,真的。&rdo;&ldo;嗯,我知道,你從來不對我撒謊。&rdo;韓非葉道,&ldo;那……&rdo;&ldo;今天有空的話,我們一起吃個飯吧。&rdo;&ldo;好啊,去哪兒?&rdo;黎朔想了想:&ldo;老地方?&rdo;電話那頭頓了頓:&ldo;好,老地方。&rdo;挂了電話,黎朔對上了趙錦辛似笑非笑的眼睛,他道:&ldo;那我先走了,你和叔叔商量完了給我回複吧。&rdo;趙錦辛一把将他按在了門上,将人困在兩臂之間,笑着說:&ldo;寶貝,是去約會嗎?&rdo;黎朔斟酌了一下,覺得說真話總歸不太好,說假話他不願意,于是折中了一下:&ldo;去見一個老朋友。&rdo;&ldo;有&lso;老地方&rso;的老朋友?&rdo;趙錦辛微眯起眼睛,&ldo;不會是前男友吧。&rdo;黎朔看着趙錦辛的眼睛,不閃不避地說:&ldo;是。&rdo;趙錦辛&ldo;啧&rdo;了一聲,&ldo;你連哄我一下都省了?&rdo;&ldo;我不喜歡撒謊,也沒必要。&rdo;趙錦辛用胸膛頂着黎朔的胸膛,倆人幾乎面貼面,呼吸都噴薄在對方的臉上,他眼裡閃爍着危險的光芒:&ldo;我要是不讓你去呢?&rdo;黎朔不自覺地做了個吞咽的動作:&ldo;你有什麼理由不讓我去?&rdo;他不知道趙錦辛會給出怎樣的理由,他覺得自己在期待某個理由,但又說不清在期待什麼。而趙錦辛隻是盯着他的眼睛,半晌,微笑道:&ldo;我好像真的沒有理由不讓你去,畢竟我也不是你的什麼人,還曾經是個&lso;騙子&rso;。&rdo;黎朔皺起了眉,沒有說話。趙錦辛的手突然罩在黎朔頭頂,那手很大,空手拿個籃球也不成問題,他粗魯地把黎朔的腦袋往一邊按去,然後嘴唇貼上了那修長的脖子。黎朔愣了一下,就覺得趙錦辛在用力地吸他的脖子,力氣大得簡直像是在咬。&ldo;趙錦辛!&rdo;黎朔反應過來他想幹嘛後,猛地推開了他。趙錦辛倒退了幾步,舔了舔嘴角,邪笑着看着黎朔,聲音很溫柔:&ldo;去吧。&rdo;黎朔摸了摸脖子,惱怒地瞪着趙錦辛:&ldo;你能不能成熟點?&rdo;趙錦辛咧嘴笑道:&ldo;怎麼個成熟法?黎叔叔教教我?&rdo;那一口森白的牙,真像某種食肉動物。黎朔很想質問趙錦辛,當初在醫院默認床伴關系的不是你嗎,這又玩兒的是哪一出?可他不想自取其辱。他自認識人無數,偏偏看不透這個二十出頭的大男孩兒,越是看不透,他越不想交心,何況還被騙過。黎朔失望地搖了搖頭,&ldo;你好自為之吧&rdo;,他轉身開門走了。趙錦辛雙手掐在腰側,面無表情地盯了緊閉的門扉半晌,才嘲弄地自語道:&ldo;&lso;好自為之&rso;?誰他媽在乎。&rdo;回到車上,黎朔透過後視鏡看了看脖子,一個碩大的、紅褐色的吻痕盤附在皮膚上,隻有圍巾能遮住了,可這種天氣戴圍巾更可疑。他甚至想着要不要用化妝品遮一下。可遮來做什麼呢?為什麼要遮呢?黎朔突然想。他和韓飛葉已經分手十二年了。十二年啊。再見到韓飛葉,他很激動、很高興,回憶起學生時期那青澀又純粹的感情,簡直像灌了一口蜜。可冷靜下來想一想,他們畢竟已經十二年沒見了。也許韓飛葉已經有了别的歸屬,而他也……他也……黎朔從鏡子裡看着吻痕,陷入了思考。他和趙錦辛,也算不得什麼,上床罷了。但那也不代表,他和韓飛葉就會有什麼,他不能否認,心裡存在着一點期待,可他也分不清,那期待究竟是對年少時的追憶,還是現在的韓飛葉,也讓他動心。總之,去見見就知道了。黎朔放下了被他拼命往上拎的領子,不再欲蓋彌彰,驅車趕去&ldo;老地方&rdo;‐‐他和韓飛葉經常約會的咖啡館。那咖啡館就在大學附近,年齡恐怕比他還大,被并入了學校的&ldo;曆史&rdo;之一,出出進進的不是學生,就是學校的教職人員。自從畢業後,黎朔再沒有來過,就像他和韓飛葉的感情一樣,十二年無人問津。黎朔走進咖啡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靠牆角的書架下的韓飛葉。今天他穿了一身休閑裝,雙肘墊在桌上,正低垂着脖子看書,一眼望去,和周遭的學生并無太大的差别。黎朔仿佛看到了過去的記憶和現實的重影,他數不清有多少次,韓飛葉這樣邊看書邊等着他,等他走過去,然後擡起頭,對着他微微一笑,說:&ldo;又遲到了。&rdo;韓飛葉的笑容穿透了時光的濃霧,再一次展現在他面前。黎朔心中一酸,看着那張已經不再少年的臉,忍不住感慨光陰如梭,不知道韓飛葉看着他,是不是也有同樣的感受,有共同的回憶可追溯,便是故人。黎朔露出溫柔的笑容:&ldo;讓你久等了。&rdo;&ldo;我也剛到,坐吧。&rdo;韓飛葉環視四周,&ldo;這裡竟然沒怎麼變,都這麼多年了。&rdo;&ldo;是啊,但是書可更新換代了不少。&rdo;黎朔笑着搖了搖頭,&ldo;還有人。&rdo;&ldo;十二年了,時間過得太快了。&rdo;韓飛葉靜靜地看着黎朔,&ldo;你變了不少,這麼穩重、這麼潇灑,不過,還是一樣很溫柔。&rdo;黎朔淺笑道:&ldo;你倒好像沒怎麼變。&rdo;韓飛葉比他大一歲,但從學生時代開始,就有着遠超越他的成熟。外表看着是文弱書生,卻是非常有魄力、有主見、有膽識的一個人,這種水一般至柔至剛的氣質,随着年齡的發酵,反而愈發濃郁了。&ldo;我嘛……&rdo;韓飛葉突然注意到了黎朔脖子上的吻痕,他愣了一下。黎朔盡管早有準備,可還是下意識地捂住了脖子,歉意道:&ldo;不好意思,太胡鬧了,真不想這個樣子出門。&rdo;韓飛葉笑了笑:&ldo;他是個什麼樣的人?&rdo;&ldo;是個……愛胡鬧的人。&rdo;&ldo;是男朋友?還是……&rdo;黎朔突然如鲠在喉,心裡莫名地有些堵得慌,他低聲道:&ldo;不是男朋友。&rdo;韓飛葉點點頭,也沒再追問,低垂的眉眼讓人難以分辨他的情緒。gay圈裡這種事稀松平常,何況他們都不是小孩子了。&ldo;你現在在哪兒工作?&rdo;黎朔岔開了話題。&ldo;我去年跳槽去了一家搞ai的科技公司,做财務總監。&rdo;說到事業,他又精神了一些,&ldo;我們b輪融資到了22個億,計劃兩年内做上市。&rdo;&ldo;恭喜你。&rdo;黎朔笑道,&ldo;今天不該約在咖啡館,我們應該喝點酒。&rdo;&ldo;在這裡就很好。&rdo;韓飛葉舉起了咖啡杯,&ldo;重要的是人和心意,喝什麼都是一樣的。&rdo;黎朔也舉起杯子,和他碰了碰,并真誠地說:&ldo;飛葉,真的恭喜你。&rdo;韓飛葉抿了一口咖啡,笑容突然變得有些僵硬:&ldo;我們公司的産品是醫療ai方向,去年在投資人的資助下,我們捐出了價值500萬的一批設備,給……非洲。&rdo;黎朔怔了一下。&ldo;捐贈儀式辦的很大,我們老闆去了,我也跟着去了。&rdo;韓飛葉深吸了一口氣,&ldo;過了那麼多年,我還是去了非洲,并且為那裡的人提供了一點點幫助,隻是晚了太久。于是那段時間,我就老是想起你。&rdo;&ldo;飛葉……&rdo;黎朔心裡難受起來,&ldo;我一直想向你道歉,我當年太不懂事了,沒有體諒你的難處。&rdo;他從小家境優越,一輩子沒為錢發過愁,那個時候的他太年輕,理解不了韓飛葉的選擇,往後的日子裡,他都在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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