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朔瞪大了眼睛,拼命忍着盈滿了眼眶的淚水,他擡起手臂,輕輕拍了拍趙錦辛的背,啞聲說道,&ldo;等你成長到,擔負得起一生一世的諾言時,你一定會遇到命定的那個人,可惜那個人不會是我了。&rdo;這一刻,黎朔不能更強烈的意識到,他有多喜歡趙錦辛,喜歡到他變成了一個懦夫,因為太恐懼失去而不敢擁有,畢竟他曾自信滿滿地栽過兩次。他無法信任趙錦辛,無法承受再一次的撕心裂肺,所以他做出了最理智的選擇。他們之間,也隻能這樣了。黎朔試圖推開趙錦辛,趙錦辛卻一言不發地抱得更緊。&ldo;錦辛……&rdo;&ldo;不要走,不準走。&rdo;趙錦辛發出泣血般的聲音,&ldo;我會把你綁起來,我會把你關起來,不要走……求你不要走……&rdo;黎朔逐漸感覺身體要沒有力氣了,難言的憤怒 、怨恨、痛心一股腦地湧入心髒,太沉重了,仿佛整個人都在被某種力量拖入黑暗的深淵。不過是談個戀愛罷了,為什麼能這麼痛。他不需要用極端的痛苦來驗證所謂的&ldo;真愛&rdo;,他不要狗屁&ldo;真愛&rdo;,太痛了,他不敢要了……黎朔開始奮力地掙紮,仿佛抱着他的不是他曾喜歡過的溫暖的臂膀,而是布滿荊棘地藤蔓,勒得越緊,他就越是鮮血淋漓。兩個人都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瘋狂,絕望像沼澤,要将人溺斃。突然,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忽如其來的闖入者也在瞬間打破了那層令人窒息的屏障,倆人都怔住了,僵硬地看着來人。是邵群。許久不見的邵群。邵群震驚地看着他們,又看看一地的狼藉,他深吸一口氣,甩手關上了門,用力搓了搓頭發,沉聲道:&ldo;你們他媽的在鬧什麼?&rdo;黎朔趁着趙錦辛怔愣的片刻,用力掙開了束縛,擡腳就要走。邵群攔在黎朔身前,惡狠狠地瞪着他。對着自己最厭惡的人,黎朔甚至都沒有表達厭惡的力氣,他有氣無力地說:&ldo;滾開。&rdo;&ldo;我弟弟在哭,你沒看到嗎?&rdo;邵群咬牙切齒道。&ldo;看到了,你應該負全責。&rdo;黎朔笑了一下,笑得極其難看,&ldo;當初是你,把他送到我身邊的,現在你,把他帶走。&rdo;邵群的表情仿佛要吃人:&ldo;你再說一遍。&rdo;黎朔一字一字地說:&ldo;我不要,把他帶走。&rdo;邵群掄起拳頭朝着黎朔砸了過來,黎朔眼看着那拳頭要落下來,卻連閃躲的力氣都沒有,他整個人好像被抽幹了。一個黑影竄了過來,一把架住了邵群的胳膊。趙錦辛緊緊抓着邵群的肩膀,顫抖着說:&ldo;别……&rdo;&ldo;你他媽傻逼嗎!&rdo;邵群咆哮道,&ldo;你看清楚他是誰,他是黎朔!&rdo;&ldo;我知道,他是黎朔。&rdo;趙錦辛緩緩垂下腦袋,抵住了邵群的肩膀,小聲說,&ldo;他是黎朔。&rdo;黎朔握緊了拳頭,頭也不回地走了。辦公室裡隻剩下兩兄弟,和一室的沉默。邵群的拳頭握得咯咯作響,臉色鐵青,一身的戾氣讓人望而生畏。他咬牙道,&ldo;趙錦辛,你怎麼了,你怎麼會是這幅德行。&rdo;&ldo;……我喜歡他,哥,我喜歡他。&rdo;趙錦辛抱住了邵群,好像在向一個無可名狀的信仰禱告,好像隻要一遍遍地訴說着&ldo;喜歡&rdo;,就會得到回應。邵群重重歎了口氣:&ldo;媽的,是我的錯,你怎麼玩兒的過他……&rdo;他簡直後悔得想殺人。趙錦辛的目光空洞地看着一地的白紙,幽幽說道:&ldo;哥,我要把他藏起來,全世界隻有我能看到他。&rdo;邵群沉默了。黎朔回去的路上,因為心神不甯,跟人追尾了,他開車這麼多年,隻有别人剮蹭他的時候,他從未出過差錯。他意識到自己這個狀态開車不安全,把小陳叫了過來。小陳賠完錢,坐進駕駛位,看着黎朔失魂落魄的樣子,歎了口氣:&ldo;黎總,這段時間你要出門,叫司機來接吧,我看你狀态挺不好的。&rdo;&ldo;嗯。&rdo;&ldo;徐大銳的事,不行咱就報警吧,他這是勒索啊,您真沒必要這麼好心。&rdo;&ldo;……啊?&rdo;&ldo;徐大銳啊。&rdo;黎朔反應了兩秒:&ldo;哦,算了,低調處理吧,事不過三,如果他還有下次,就隻能報警了。&rdo;小陳并不知道徐大銳拿錄音威脅他的事,若是知道,可能比他還緊張。小陳又重重歎了口氣:&ldo;黎總,送您回家?&rdo;&ldo;好。&rdo;路上,黎朔終于從趙錦辛的事裡回了幾分魂,他問道:&ldo;你這兩天跟徐大銳聯系了嗎?&rdo;&ldo;他天天給我發短信、打電話要錢。&rdo;小陳不屑地撇撇嘴,真是不值得同情。&rdo;&ldo;嗯,穩住他。&rdo;黎朔疲倦地按了按眉心。&ldo;黎總,您沒事兒吧?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rdo;&ldo;我沒事兒。&rdo;黎朔靠在椅背上,閉着眼睛,腦海中不停地回想着在趙錦辛辦公室發生的一切。其實他一點把握都沒有。之所以把資料扔散了,就是因為裡面至少一半的東西是他根據既有信息僞造的,趙錦辛查一查就能戳破。果然如他所料,在那種情況下,趙錦辛不可能去辨别信息的真僞,他的目的達到了。可他體會不到一絲一毫的喜悅。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這樣做到底對不對,如果當時邵群不出現,面對哭着哀求的趙錦辛,他會怎麼做呢?他不知道,他想象不出來。他隻知道他不想看到趙錦辛的眼淚。黎朔在家沉寂了幾天,不想出門,也不想見任何人,他想給溫小輝打電話解釋,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也覺得丢臉,無法啟齒。最後,程盛成了這些天第一個和他通話的人,程盛要回美國了,找他吃頓飯,還要把常總和常總的弟弟都帶來,認識認識。黎朔沒反對。照常總的積極性,早晚是要拉這個相親局的,程盛在,還能少一點尴尬,畢竟他現在一點主動社交的心情都沒有。到了吃飯的地方,程盛一見他就埋怨:&ldo;怎麼不好好打扮打扮,黑眼圈這麼重,昨晚去哪兒浪了?&rdo;黎朔苦笑:&ldo;有點忙。&rdo;&ldo;他們快到了。&rdo;程盛用拳頭頂了頂黎朔的肩膀,&ldo;你打起精神來,要對得起我吹出去的牛啊。&rdo;&ldo;你吹什麼了?&rdo;&ldo;我吹你業界精英俊逸潇灑紳士優雅器大活好,你看你頭發都不弄一弄,不給我面子。&rdo;程盛不客氣地擺弄黎朔的頭發。黎朔拍開他的手:&ldo;我都說了,我現在真的沒心情開始一段感情,一會兒你别跟着起哄啊。&rdo;&ldo;幹嘛呀,别這麼頹廢好不好,一點都不像我認識的黎朔。&rdo;黎朔搖了搖頭,自嘲道:&ldo;我隻是需要點時間,就能變回你認識的黎朔了。&rdo;程盛定定看了他半晌,歎了口氣:&ldo;好吧,但是,說真的,對不起誰,都不要對不起自己。&rdo;黎朔笑笑:&ldo;好。&rdo;這時,常文武領着一個人走進了餐廳。黎朔扭頭一看,頓時對那個隔着老遠就面帶笑容的年輕男人心生好感。&ldo;黎總,程盛。&rdo;常文武大笑着按了按倆人的肩膀,&ldo;不好意思遲到了啊。&rdo;&ldo;沒事兒,我們也剛到。&rdo;黎朔說着就要起身。&ldo;别起來,坐着吧。&rdo;常文武指指自己帶來的人,&ldo;來,介紹一下,這是我親弟弟,叫常文幼,在九中教化學。文幼,這是黎總,黎朔。&rdo;常文幼微微一笑,那一口小白牙整齊如編貝,陽光又帥氣,&ldo;黎總過年好,程盛哥,過年好。&rdo;&ldo;過年好,過年好。&rdo;黎朔笑着伸出手:&ldo;幸會。&rdo;握手的時候,常文幼大大方方地打量着黎朔,眸中帶着不加掩飾的好感,但和黎朔對視時,又明顯有些害羞,腼腆的笑帶起可愛的小酒窩。常文武很能言善道,席間不着痕迹地誇自己的弟弟,又不失風趣幽默,程盛盡管答應了黎朔不起哄,但也在一旁時不時地調侃兩句。好在黎朔遊刃有餘,氣氛并不尴尬,反而很和諧。常文幼性格開朗,愛運動也愛看書,而且涉獵頗廣,是個很讨人喜歡的年輕人。換做以前,黎朔會很樂意跟他相處,可現在他完全沒有這樣的心思。吃完飯,他們交換了聯系方式。跟常家兩兄弟告别後,黎朔又跟程盛去酒吧坐了坐,給他踐行。倆人這次沒去gay吧,就近挑了個清吧,隻想聊聊天、喝喝酒。程盛還在不死心地開導他,他很明白程盛的心情,作為相識快20年的朋友,這确實是他最反常的一次,哪怕當初和韓飛葉分手,也遠不及現在痛苦。倆人邊喝邊聊,不知不覺就深夜了。&ldo;杯中酒吧。&rdo;黎朔舉起杯子,&ldo;你明天還要趕飛機,該回去休息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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