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早啊!”霍展白很高興自己能在這樣的氣氛下離開。所以在薛紫夜走出藥房,将一個錦囊交給他的時候,嘴角不自禁地露出笑意來。隻是睡了一覺,昨天夜裡那一場對話仿佛就成了夢寐。“你該走了。”薛紫夜看到他從内心發出的笑意,忽然感覺有些寥落,“綠兒,馬呢?”“小姐,早就備好了!”綠兒笑吟吟地牽着一匹馬從花叢中轉出來。她拉過缰繩,交到霍展白手裡:“去吧。”也真是可笑,在昨夜的某個瞬間,在他默立身側為她撐傘擋住風雪的時候,她居然有了這個人可以依靠的錯覺——然而,他早已是别人的依靠。多年來,他其實隻是為了這件事,才三番五次地到這裡忍受自己的喜怒無常。如今事情已經完畢,該走的,也終究要走了吧。“藥在錦囊裡,你随身帶好了,”她再度囑咐,幾乎是要點着他的腦門,“記住,一定要經由揚州回臨安——到了揚州,要記住打開錦囊。打開後,才能再去臨安!”“知道了。”霍展白答應着,知道這個女人向來古古怪怪。“打開得早了或者晚了,可就不靈了哦!”她笑得詭異,讓他背後發冷,忙不叠地點頭:“是是!一定到了揚州就打開!”霍展白翻身上馬,将錦囊放回懷裡,隻覺多年來一樁極重的心事終于了結。放眼望去,忽然覺得天從未有如此之高曠,風從未如此之和煦,不由仰頭長嘯了一聲,歸心似箭——當真是“漫卷詩書喜欲狂”啊! 白日放歌須縱酒,青春做伴好還鄉。即從巴峽穿巫峽,便下襄陽向洛陽!“綠兒,送客。”薛紫夜不再多說,轉頭吩咐丫鬟。“是!”綠兒歡天喜地地上來牽馬,對于送走這個讨債鬼很是開心。霜紅卻暗自歎了口氣,知道這個家夥一走,就更少見谷主展露歡顔了。雪鹞繞着薛紫夜飛了一圈,依依不舍地叫了幾聲,落到主人的肩上。霍展白策馬走出幾步,忽然勒轉馬頭,對她做了一個痛飲的手勢:“喂,記得埋一壇‘笑紅塵’去梅樹下!”薛紫夜微微一怔。“等回來再一起喝!”他揮手,朗聲大笑,“一定赢你!”她隻是擺了擺手,不置可否。她竭盡心力,也隻能開出一張延續三個月性命的藥方——如果他知道,還會這樣開心嗎?如果那個孩子最終還是夭折,他會回來找她報複嗎?眼看他的背影隐沒于蒼翠的山谷,她忽然覺得胸中陣陣寒冷,低聲咳嗽起來。“小姐,這樣行嗎?”旁邊的甯婆婆望着霍展白興高采烈的背影,有些擔憂地低聲。“也隻能這樣了。”薛紫夜喃喃,擡頭望着天,長長歎了口氣,“上天保佑,青染師傅她此刻還在揚州。”我已經竭盡了全力……霍展白,你可别怪我才好。有人策馬南下的時候,有人在往西方急奔。為了避嫌,出了藥師谷後他便和妙火分開西歸,一路換馬趕回大光明宮。龍血珠握在手心,那枚号稱可以殺盡神鬼魔三道的寶物散發出冷冷的寒意,身側的瀝血劍在鞘中鳴動,仿佛渴盼着飲血。風雪刀劍一樣割面而來,将他心底殘留的那一點軟弱清洗。他在大雪中策馬西歸,漸漸遠離那個曾經短暫動搖過他内心的山谷。在雪原上勒馬四顧,心漸漸空明冷定。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也在漫天的大雪裡逐漸隐沒。離開藥師谷十日,進入克孜勒荒原。十三日,到達烏裡雅蘇台。十五日,抵達西昆侖山麓。昆侖白雪皚皚,山頂的大光明宮更是長年籠罩在寒氣中。駿馬已然累得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他跳下馬,反手一劍結束了它的痛苦。駐足山下,望着那層疊的宮殿,不做聲地吸了一口氣,将手握緊——那一顆暗紅色的龍血珠,在他手心裡無聲無息地化為齑粉。他倒過劍鋒,小心翼翼地将粉末抹上了瀝血劍。然後,從懷裡摸出了兩枚金針,毫不猶豫地回過手,“嚓嚓”兩聲按入了腦後死穴!他大步沿着石階上去,兩邊守衛山門的宮裡弟子一見是他,霍然站起,一起彎腰行禮,露出敬畏的神色,在他走過去之後竊竊私語。“看到了嗎?這就是瞳!”“執掌修羅場的那個殺神嗎?真可惜,剛才沒看清楚他的模樣……”“滾!等看清楚了,你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死了——他的眼睛,根本是不能看的!“是啊是啊,聽人說,隻要和他對上一眼,魂就被他收走了,他讓你死你就死要你活你才能活!”“那、那不是妖瞳嗎……”那些既敬且畏的私語,充斥于他活着的每一日裡。從來沒有人敢看他的眼睛,看過的,絕大多數也已經死去——從有記憶以來,他就習慣了這樣躲閃的視線和看怪物似的眼神,沒什麼好大驚小怪。他直奔西側殿而去,想從妙水那裡打聽最近情況,然而卻撲了一個空——奇怪,人呢?不是早就約好,等他拿了龍血珠回來就碰頭商量一下對策?這樣的要緊關頭,人怎麼會不在?“妙水使這幾天一直在大光明殿陪伴教王。”妙水的貼身随從看到了風塵仆仆趕回的瞳,有些懼怕,低頭道,“已經很久沒回來休息了。”“教王的情況如何?”他冷然問。貼身随從搖搖頭:“屬下不知——教王出關後一直居于大光明殿,便從未露面過。”他默然颔首,眼神變了變:從未露面過——那麼大概就是和妙水傳來的消息一樣,是因為修習失敗導緻了走火入魔!那麼,這幾日來,面對着如此大好時機,宮裡其餘那幾方勢力豈不是蠢蠢欲動?他來不及多問,立刻轉向大光明殿。走過了那座白玉長橋,絕頂上那座金碧輝煌的大殿進入眼簾。他一步一步走去,緊握着手中的瀝血劍,開始一分分隐藏起心裡的殺氣。“瞳公子。”然而,從殿裡出來接他的,卻不是平日教王寵幸的弟子高勒,那個新來的白衣弟子同樣不敢看他的眼睛,“教王正在小憩,請稍等。”他點了點頭:“高勒呢?”那個白衣弟子顫了一下,低低答了一聲“死了”,便不多言。死了?!瞳默然立于階下,單膝跪地等待宣入。“呵呵呵……我的瞳,你回來了嗎?”半晌,大殿裡爆發出了洪亮的笑聲,震動九霄,“快進來!”他猛然一震,眼神雪亮:教王的笑聲中氣十足,完全聽不出絲毫的病弱迹象!“是。”他攜劍低首,随即沿階悄無聲息走上去。教王身側有明力護衛,還有高深莫測的妙風使——而此番己方幾個人被分隔開來,妙火此刻尚未趕回,妙水又被控制在教王左右,不能作出統一的籌劃,此刻無論如何不可貿然下手。一路上來,他已然将所有殺氣掩藏。“教王萬壽。”進入熟悉的大殿,他在玉座面前跪下,深深低下了頭,“屬下前去長白山,取來了天池隐俠的性命,為教王報了昔年一劍之仇。”一邊說,他一邊從懷裡拿出了一支玉箫,呈上。——天池隐俠久已不出現江湖,教王未必能立時識破他的謊言。而這支箫,更是妙火幾年前就輾轉從别處得來,據說确實是隐俠的随身之物。“呵呵,瞳果然一向不讓人失望啊。”然而教王居然絲毫不重視他精心編織好的謊言,隻是稱贊了一句,便轉開了話題,“你剛萬裡歸來,快來觀賞一下本座新收的寶貝獒犬——喏,可愛吧?”得了準許,他方才敢擡頭,看向玉座一側被金索系着的那幾頭魔獸,忽然忍不住色變。那群兇神惡煞的獒犬堆裡,露出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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