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記憶碎片如煙火般湮滅的瞬間,龍發出的低吟震動了天地。風雲在瞬間聚攏,九嶷上空風起雲湧,雷電呼嘯!無數的閃電穿透了雲層下擊,發出嗑啦啦的巨響。然而那些電光卻是金色的,宛如一柄柄巨大的利劍從九天之上刺落,交織成一道光網。那樣刺眼的光,讓所有地上的人不敢仰望。然而在這金色閃電的間隙中,卻露出了三雙巨大的黑翼。如雲的黑翼之上,隐約看得到三個女仙禦風而來,衣袂飛揚。那些金色的光芒,就是從她們手心裡放出的。“天啊!”那笙再一次驚叫起來,指着閃電交錯的天空,她認得天阙山上見過的魅婀,“三女神!這是不是傳說中的雲荒三女神?她們怎麼來了!”“海皇複生,驚動天地。”西京感慨萬千,喃喃對着天空低下頭去,同時也按下了那笙仰着的腦袋,“不要看。”“為什麼!”那笙惱怒地扭着脖子,驚奇不已,“我要看神仙!”“敬仰天上的神,和熱愛自己的國家一樣,都是必要的。”西京歎了口氣,感覺到她不停的扭動掙紮,最後還是放開了她,“不過,你畢竟也不是雲荒上的人。不勉強你。”那笙立刻地擡起頭,繼續望着天空裡神奇的景象:漫天的金色閃電裡,雲荒三女神聽到了龍的召喚,乘着比翼鳥禦風而來。曦妃,慧珈和魅婀靜靜地在空中停住,手裡放出金色的閃電。以三位女神為中心,那些閃電紛紛擊落在一處,到最後彙集成了巨大的金色光球。龍神圍繞着光球上下飛舞,仿佛用盡全力在催化着什麼。女仙們在比翼鳥上阖起雙手,靜默地對着天地祈禱。有絲絲縷縷的光從合十的掌心裡透出,彙入居中那個金色光球,而蘇摩的軀體就沉睡在那裡面。在天宇間的閃電完全消失的瞬間,那個巨大的金色光球轟然盛放!光在天空中裂開,幻化出各種奇怪的形狀:如飛鳥,如奔馬,如遊魚……在金光中,一個人的身影浮現出來,在虛空中不受力似的漂浮,深藍色的長發如同水藻一樣飄拂。然而這種靜止隻是一刹,那個光芒中誕生的影子便忽然從九天之上墜落了。墜落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到最後幾乎化成了一道電光——然而,那樣驚人的速度、在落到水面的刹那卻忽然靜止。仿佛被看不見的手托住,那個從天上掉下來的人輕輕地躺在青水上,衣襟和長發剛剛接觸到水面,無聲蕩漾,就仿佛是一個剛剛誕生的嬰兒被安然地放上了搖籃。“蘇、蘇摩?!”那笙跟着那幾個鲛人戰士奔到水邊,探頭一看便驚呼起來。還是一樣的容貌,但是軀體卻在刹那間完全變了——片刻前還支離破碎血流不止的蒼白身體,奇迹般地全部愈合,變得如同玉石般的光潔堅硬,沒有一絲傷痕。“海皇!”甯涼帶着鲛人戰士跪倒在岸邊,看着水面上浮起的蘇摩,恭謹地呼喚。深碧色的眼睛緩緩睜開了,先是看着天空,然後再看到了岸上的一行人,眸子裡有某種變化——仿佛茫然、又仿佛釋然。“咦!”在他睜開雙眼的刹那,那笙卻忍不住脫口驚呼了一聲。不對!這、這眼神不對!——這不是蘇摩的眼神。那甚至已經不再是盲人的眼睛!裡面流轉着種種困惑、堅定、歡喜和悲傷的光彩,完全不像是以往那個陰枭的傀儡師所能具有。甚至,也不像任何同一個人所能具有。西京靜靜地歎息了一聲:在方才的刹那、龍神召喚出了曆代海皇所具有的那種力量,注入蘇摩體内,并賦予了他全新的身體,取代了原本傷痕累累、瀕臨崩潰的軀體。同時,也将曆代海皇所有的記憶、一并注入。現在的蘇摩,已然不是過去的那個傀儡師。在那一瞬間,空桑劍聖隐約有一種釋然,卻也有一種失落。釋然的是那個嗜殺的傀儡師終究已消失,對這世上很多人都不再具有威脅力,也消弭了某種不可預見的災難;而那種失落卻是莫名的——多少年來,自己一直難以原諒這個鲛人對小師妹的傷害,然而如今,看到那個曾經痛苦掙紮的靈魂終将消失,卻有一種茫然的失落。在族人的召喚聲中,新生的海皇睜開眼睛。他的容顔依然是那樣俊美,宛如旭日初升,無可比拟。青水在他身下蕩漾,仿佛受到了某種操縱,用一種溫柔的力量托着他,瞬忽升起了一丈,形成了一個透明的水制王座。文鳐魚飛過來,親切地吻着他的衣襟,旋繞着上下飛翔——一天地間響起了波濤洶湧的回響,拍擊在天際,仿佛七海五湖都在歡呼王者的歸來。“……”蘇摩在水的王座上低下頭,用手撐住額際,似乎腦海裡有什麼在搏鬥。之前無數世的記憶洶湧而來,沖亂了他本有的記憶。那一瞬間,他的意識是空白模糊的,甚至不能确切地知道自己究竟是誰,又在哪一個時空裡。經過方才那一次召喚,龍神仿佛也有點疲倦,再向着九天上三位女神緻意感謝之後,緩緩從空中降低了身姿,向着他飛來。軀體慢慢縮回三尺,盤繞在海皇的右臂上。過了許久,忽然間,王座上新海皇擡起了頭,仿佛終于在無數記憶的重壓下清醒過來。垂落的藍發間、碧色的雙眸閃閃發亮,閃爍着一種奇異的光彩,他坐在水的王座上,平平伸出右手,對着底下的子民吐出了複生之後的第一個詞。“自由。”鲛人戰士們被那兩個字悚然驚起,擡頭望着自己的王,舉臂高呼,重複着這個讓所有族人心神激蕩的詞:“自由!自由!”随着呼聲,新的海皇在水的王座上緩緩将手,指向蒼天。随着他的舉手,整條青水都沸騰起來!就在那一刹,不止青水,整片浩瀚的鏡湖,甚至遠在大陸外的七海,都一瞬間波濤翻湧!濤生回響在天地。一切有血有水之處,便是海皇無所不能之處。洶湧的波濤聲裡,碧色的眼睛閃爍了一下,薄唇頓了頓,仿佛在努力搜索記憶裡最閃亮的東西,許久才吐出了第二個詞:“白璎。”所有人都呆住。連龍神都不自禁地翹首,詫異地觀望着這個新生的海皇。白璎?新的王,在說“白璎”?那麼多生生世世的記憶撲面而來,在如此紛繁複雜的洪流裡,他在醒來後,竟然迅速就尋找到了那一個影子。王座上的人張開手來,俯視着掌心的紋路。他的手也已經換了新的肌膚,光潔如玉石,那些凡人所具有的手掌心的紋路,居然在瞬間消失了——宛如一切的昔日都被悄然抹去。然而手指上十個樣式奇特的戒指依然赫然在目,斷裂的引線飄然垂落。海皇看着那些斷裂的引線,似乎看到了某個被截斷的時空中去。那些引線連着的,是某種“過去”和“往昔”。“隻要循着這條線,無論身處哪個時空,都能返回彼此身側。”即使在無數生無數世的回憶重壓下,那一句話依然清晰地浮凸出來,回響在重生後的心靈上空,将一切不願意忘記的記憶喚醒。是的……不願意忘記!他要記住在這一生的無數苦難之中,也曾綻放出一朵純白的蓮花。哪怕和這一朵蓮花伴生的,是無邊無際的黑暗記憶。“白璎。”水的王座上,那個新帝王擡起頭,看着天際重複了一遍,眼神有某種變化。他将手放在胸口正中,蹙眉,仿佛那裡感覺到細微的疼痛。是的,記起來了……都記起來了。管他什麼海皇重生,什麼前生後世——他隻是蘇摩,屬于他的記憶隻有那一份,曆代千秋四海六合都不會再有别的。白璎……白璎。他一遍遍的回憶起那個名字主人的音容笑貌,回憶起在一起的短暫時光。那個從不說出口的名字複活在他胸臆裡,并且将永遠的活着,直到和他一起化為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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