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國軍戰士裡,大部分都是從雲荒路上奴隸主手裡逃出來的鲛人奴隸吧?經曆過分身劈腿的痛,榨取珠淚的苦,這些以各種方法出逃而投身于複國運動的鲛人們,心裡定然積累了深厚的苦痛,相互之間有着戰友般的約定,對空桑和滄流有着難以言表的深切恨意。真岚望着那一雙雙充滿了憤怒和敵意的眼睛,在心裡歎息了一聲。在桃源郡,當他和蘇摩的雙手握在一起、定下空海之盟的時候,他就知道那道深不見底的裂痕依然存在。但是,這還是他第一次親身感受到這種巨大的鴻溝。迎客的歌聲還在水中回蕩。潮汐漲落,亘古不變,而歌者卻已換了多少人?在七千年屈辱的奴役中,無數的死亡和仇恨如歲月的巨大足印碾過,踏碎了久遠時海國和雲荒之間曾有過的、那一點點可憐的溫暖回憶。千年之前的海皇純煌和白薇皇後,是否預料過如今這兩族之間至今難解的種種深仇?十五、大營從古到今,這片雲荒大地上,有多少人曾經來到過這萬丈的鏡湖底下?碧藍的水面在頭頂閉合,下潛的過程中,光漸漸消失,宛如夜色的降臨。而天籁般的歌聲還在水中蕩漾,時近時遠,仿佛無所不在的光,籠罩了光線黯淡的水底。在黑暗的水底,文鳐魚的兩鰓上發出幽幽磷光,就像兩盞小小的燈在前方漂移。那笙不自禁地被那樣的歌聲吸引,懷着興奮的心情,自顧自地跟着那條文鳐魚往前闖,将真岚一行甩在了身後。跟着這條魚,就能看到炎汐了吧?已經有快半年沒有看到他了啊……蘇摩和真岚那時候在桃源郡,說炎汐會變成男的回來娶她,不知道會不會是真的呢?如果變成了男的,他的相貌會改變麼?聲音會改變麼?特别是,他會不會喜歡自己呢?那笙忐忑地東想西想,感覺心髒在砰砰地跳躍,不知覺地加快了速度。因為佩戴着辟水珠,水在她的身前自動退讓,開辟出一條道路來,直通深處。那笙踩着水底的砂土前進,忽地看到水道深處有幽幽的光,便歡呼着直奔過去。然而奔得太快,她的腳絆倒了某個橫生的東西,喀喇一聲響,斷裂。她摔了一個嘴啃泥,半晌才揉着腳踝站起。嘟囔着,借着胸前辟水珠的微光看去,隻見水底支離破碎地攤了一地的嫣紅,原來是一枝極美麗的珊瑚。她這才站住了腳,細細看着着萬丈水底的美妙景象,目眩神迷。這是夢幻的森林……幽暗的水底遍布着一叢叢的珊瑚和水草,色彩絢麗,一簇簇如同玉雕。在飄搖的水草中,不時有珠光閃動,是貝類開阖着巨大的殼,吐出一串串氣泡。微弱的珠光中,無數魚類漫遊而過,都是她從未見過的奇特外形。很多魚的頭頂都有發光的珠子,仿佛鑲嵌了一個小小的燈籠。披着美麗的磷光,剪着長尾驕傲如公主般地遊過。那些發光的魚類在水中排成隊,徘徊着遊動,形成了巨大的漩渦,一直向着水上透入天光處遊去。那笙看得發呆,看到身側一個黑灰色的大大蚌殼正在打開,吐出一串氣泡,一時心癢,忍不住伸出手去捉裡頭的那一顆珠子。“砰!”手指方一觸及柔軟的蚌肉,整個蚌閃電般地阖了起來。她吓了一跳,立刻抽出手指,險險被夾住。那笙退了一步,正好又踩在方才那叢珊瑚上,裡免寄居的小魚們驚惶地出逃,四處遊弋。“哎呀!”她有些歉意地望着那一叢被踩壞了的紅珊瑚,覺得自己宛如一匹闖入了花園的野馬,不敢再這樣在水底橫沖直撞。然而,等她擡起頭來,卻發現那條文鳐魚已然遊入了碧水深處,再也看不見蹤影。“這下糟了!”她惱恨地跺腳,四顧尋覓,卻隻見一片黯淡的深藍。無數的光明明滅滅閃爍,躲在影影綽綽的黑暗背後。周圍的水聲悠長低緩,時不時有潛流湧來,将她的身子帶得東倒西歪,仿佛有什麼龐大的東西正在經過。“喂……”方才的興奮漸漸平息,那笙感到隐隐的害怕起來,不由站定,顫顫地對着周圍喊了一聲,“喂?有人麼?”隻有水波的聲音回答她。“臭手!臭手!你……在哪裡?”一直跑出了那麼遠,才發現自己迷了路,那笙不敢在亂走,站在原地大喊了起來,踮着腳尖四顧,卻看不到方才那一行鲛人戰士和真岚的影子。她壯着膽子邊走邊喊,勉力記憶着來時的方向,往回走。然而摸索着走了一段路,忽然腳下一軟,不知道踩到了什麼,整個人踉跄跌出,眼前忽然全黑了下來。水的浮力讓她在接觸到地面後又迅速漂了起來,然而她的臉面和雙手已然是插入了軟泥中,等拔出來隻聞見濃烈腐臭的氣息——不知是水底沉積了多少年的淤泥。她驚惶地擡起頭,卻發現頭頂依然沒有一絲一毫的光。連那些水底遠遠近近亮着的遊魚的磷光,此刻竟然都已經看不見。水流平緩地穿越,身周有奇特的簌簌聲,有什麼冰涼而濕潤的東西撫上了她的臉。——是……是水藻吧。她想着,解下項中佩戴的辟水珠,拿在手上當做燈籠。微弱的珠光,照出了頭頂密布的巨大藤蔓狀森林,讓她乍然一見,不由脫口低呼了一聲。那些水藻長在鏡湖最深處,雪白而修長,随着潛流跳着舒緩優雅的舞蹈。真是美麗啊……鏡湖水底下,居然有着這麼多人世所不能見的奇特景象?無意中,手指摸到腰畔的一個革囊,那笙猛然想起那是雅燃托付給她的東西,連忙解了下來。水湧入了革囊,将雅燃的遺體在瞬間溶去。那兩顆凝碧珠在水中悠然下沉,陷入了水底綠色的藻類中,仿佛那個受了千年折磨的靈魂終于在水裡安然閉上了眼睛。那笙望着,不由又覺得難過:“雅燃公主,我帶你回來了,好好安息吧!”聽得那句話,那些雪白的水藻叢仿佛蠕動了一下。那笙将手伸出去,用力在水裡揉搓——這裡泥沼的氣味,也實在難聞了一點。她擦着手,忽然發現右手上的皇天戒指忽然煥發出了一道光芒!她還來不及回過神,頭頂忽然穿來了巨大的呼嘯聲!那種聲音聽起來如此熟悉,尖銳而具有穿透力,震得水波不停抖動,危險的氣息從四面八方壓了過來。那一瞬間,記憶裡某一個難忘的刹那蘇醒過來了,那笙幾乎要脫口驚叫出來:風隼!難道是風隼來了!和炎汐在桃源郡外遇到風隼,是她踏上雲荒大陸後第一次驚心動魄的經曆。——那種恐懼刻在了心底,即使颠沛流離了幾個月也不曾忘記。在聽到熟悉的轟鳴聲時,她立刻下意識地奔逃。然而身周的潛流被龐大的機械帶動,洶湧而來,那笙站不穩腳跟,幾乎一個踉跄又栽倒在水底淤泥中。腐土的氣息讓她幾欲嘔吐。她掙紮着站起,忽然愣了一下,明白過來了:怎麼會有風隼呢?真笨啊——這裡是鏡湖水底,怎麼可能有風隼這種東西?想通了這一層,她的膽子稍微大了一些,悄悄從水藻叢中浮起,探頭望向水上。然而剛探出頭,一道強烈的光忽然眩住了她的眼睛!“在這裡!”她聽到有人大喊,那聲音穿透了水流,顯得悶悶的。頭頂上那種尖銳的震動聲直逼而來,嘎然停止。她被那奇異的白光照得睜不開眼睛:那、那是什麼?!水底下,居然能燃起如此耀眼的火?她下意識地往回一縮,想躲回水藻叢林裡。然而一陣暗流湧來,似乎有什麼劃破了水流,瞬間沖過來,在她把頭縮回去之前,頂心一痛,一頭飄散在水中的長發已然被人一把揪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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