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瑞英歎口氣,口氣也軟和了許多,“買船的事,我做不得主,還得看你兩個兄弟的意思,就算是買船,咱們家的錢隻有那個數,恐怕隻能買一艘船,還得跟别人家拼船。”林校知道這個意思,現在的船大都是雙船捕魚,船要分主副船,主船是放網船,副船是拉網船,這個她到是不怕,反正隻要有船,還怕沒人一塊兒拼對船?她就不信這個邪,“阿婆,你想呀,現在誰還能買得起對船的?還不都是大家合夥湊的錢嘛。”黃瑞英想想也是,到也不拘着這個說事了,她盼着兩個兒子日子過得好,也盼着女兒也能過得好點,雖然不比兒子上心,但是女兒還是關心,“那這事你得好好同你舅舅說,我至于拼不拼股份,那也得他們說了算,我給你阿公送點飯去。”飯都盛好了,放在飯盒裡,飯也放在裡面,她提着就要出門。林校連忙說:“阿婆,還是我送去吧,你在家裡。”黃瑞英微想了下,就将飯盒放入菜籃裡,“嗯,你送去吧。”林校接過菜籃子,就走去地裡,阿公的地塊在哪裡,她是知道的,現在地承包到戶,不光有水田,還有桔地,還有那邊山腳下的地,她估摸着阿公正在山腳下那塊地,那塊地種着甜瓜,冬天還有甘蔗呢。林校樂巅巅地跑去山腳下的地,中村是個山坳,兩邊的山交叉在一起,露出中間的空地,空地的最外面則是海,而山腳地則在另一邊山腳下。她挎着菜籃子往外走,沿着是最中間的村道走,如今的村道還隻是泥路,一到下雨天,這泥路走起來特别的讓人一言難盡。中村中間有一條河,河的入海山一直往着山腳邊那邊蜿蜒,但是河對面就是林國清他們家的房子,比起别人家最好都是瓦片平房,林國清家早就是平頂房,後門到沒有什麼,前門到有個大院子,種着桃樹,每年桃樹開花的時候特别美,但他們家從來不開院子門,好像與村裡的人都保持着一種距離。就是這種距離,讓村裡人對他們家更好奇。林校走過時,目不斜視,直接沿着小路走,走過林國清家院子前面,就都是桔地了,一整片的桔地,這會兒桔樹上結着桔子,桔子還未熟,有些雖是早桔,但不如後來熟得那麼早,僅比最遲成熟的桔子要早上市一些時間。林校看着這陌生又熟悉的桔地,想着後來這村子都發展旅遊業,配合着海水養殖業,打造起民宿,村民年底就能靠着承包款分紅,但是現在想搞這些,根本不可能,隻能在遙遠的将來。一想到這裡,她心裡鼓脹着莫名的歡喜,誰也不能曾想到将來生活能發展成那般樣子,現代的生活,富足的生活,她要牢牢地把握住這起飛的機遇,再不要向上輩子一樣渾渾噩噩的過日子,把自己的人生都給浪費了。桔地中間還有條小道,直接通往山腳下的地塊,這條路往山腳下最快。但是桔地與山腳下的地塊中間還有條小河,足足有兩條米,中間放着根兩隻手掌粗的木頭樁子,權作是過路的橋。林校一看這個就頭皮發麻,看看對面,又看看自己的腳,她試着踏了上去一步,又瞬間收回腳,到底是沒有勇氣走上去,大概是這麼多年,她都忘記有這麼一回事了,這裡沒有石橋。她下意識地看了看周圍,周邊都是桔樹,好像沒看到有人,索性就心一橫,蹲下身去将菜籃子牢牢地挎在手臂間,她竟是用爬的方式要過去。她不爬還好,這一爬,視線所及都是底下的小河,讓她的身體都跟着哆嗦了一下,還是給自己打氣着爬到了對岸。這一到對岸,她先檢查了菜籃裡的飯盒,見沒滲出一點兒來,她才略略地放了心,今兒她穿着白色連衣裙,這一爬,裙子上沾了灰塵,還有青苔,讓她站在原地懊惱不已。這裙子還是她家上海姑姑寄下來的裙子,雖不是新裙子,但是樣子很漂亮,她一直很喜歡,沒想到今天毀在這上頭,讓她不由歎氣,就在她歎氣的時候,猛聽得笑聲,就立時回了頭,見着對面的桔地裡走出一個年輕的小夥子,他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陽光下,他的大白牙似乎閃閃發亮。是林國清。他雙臂環在胸前,嘲弄着林校道:“爬得很快嘛,裙子都能舍得?”林校見他嘲笑自己,這心氣兒就上來了,撿了一個小泥塊,就沖着對面的林國清扔過去。她本來扔的就不準,再加上林國清也不是硬站着要受罪的人,他身子往邊上一閃,就躲開了來勢洶洶的小泥塊。待他再看向林校時,隻見林校走向她外公的地了,隔着一條小河,他遠遠地看着她本是潔白的裙子上沾了灰跟青苔,不由得笑眯了一雙眼睛。要不是今天所見,他還得以為林校過不去就要回轉家裡,沒想到她還能爬過去,真讓他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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