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孤光脫口驚呼,發現不知何時空氣中那些飛散的惡靈都舍棄了他們,迅速的往聖湖方向雲集,密密麻麻的、在湖上方織成了濃厚驚人的白霧,雲霧最濃的核心裡,仿佛有什麼不停地移動着,帶動那些惡靈往前走去。碧落已經展動身形,向着聖湖方向掠了過去,渾不以那些可怖的惡靈為意。―一切都忽然沉寂下去了,天光從雲層後透出,絲絲縷縷照射下來,籠罩天地。那些劫灰依然在空中飄浮着,然而不等落到他們衣襟上,就紛紛在半空的光與影中湮滅了蹤迹。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蕭憶情站在聖湖底上,四顧白骨累累,一眼望不到邊際。眼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恸哭的阿靖,身後是失去了魂魄的明河——而他一個人站在這茫茫的白骨荒原之間,陡然間仿佛有什麼極度悲涼辛酸的利劍,一分分刺穿他的心髒。蓦然感到說不出的痛苦,聽雪樓主捂着心口彎下腰去,卻依然不說一句話。當所有的語言都已經無能為力,他已不求再在她的面前分解一言一語。在靈鹫山頂聽到迦若合盤托出最終的計劃,并開口請求他的援手時,他内心瞬間的震動無以言表——對于一個已經操控天地、俯仰古今的人來說,有什麼還能值得他為之付出這樣放棄永生、永閉地底的代價?或者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然,那是佛家的慈悲,卻不料卻在這樣操縱邪術的大祭司舉止中真正的實現。那一刀,是他對于那個不知道是青岚還是迦若的大祭司的允諾——那樣毫不遲疑毫不留情的絕決,正是出于對這個最強對手最由衷的尊重。揮刀斬首的瞬間,頭顱脫離身軀飛出,聽雪樓主聽到了他留在這世間的最後一句話——“多謝。”然而,那一句話,和迦若臉上最後如釋重負般的微笑,隻有他一個人聽見和看見。迦若…迦若,想不到,在這個世間,最了解你的,到頭來竟然還是我。隻是,又如何對她說明這一切。抑或,說了也無濟于事——已經是在她面前親手砍下了那個人的頭顱,将她的青岚永閉地底、永世不得超生。她眼睜睜的看着他動手,看着夕影刀齊肩掠過那個人的身軀,看着人頭如同流星般劃落!她即使了解了真像,無法再責備他什麼,但是心裡那樣的陰郁卻永遠不會再散去。——那将是他們之間永遠無法再逾越的鴻溝。阿靖,阿靖……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你、這樣毫不掩飾的痛哭,放下了一切刺人的驕傲和自衛的矜持,就像一個迷途小孩一般的恸哭。你的真性情,從未在我面前這樣的流露過。那個人……對你來說很重要吧?迦若對我說過、那日你沒有下靈鹫山,是因為得知了“青岚”十年前的死訊而神志潰散;然而,現在為了“迦若”的死,居然還是能讓你這樣崩潰般的失态——到底,在你内心裡,也從來沒有法子将“青岚”和“迦若”兩個清楚地區分開來吧?——和那個大祭司一摸一樣啊。心裡的痛苦仿佛一把利刃,慢慢将胸臆切成兩半,聽雪樓主劇烈的咳嗽起來,俯下身去用手緊緊捂着嘴,然而暗紅色的血還是從指間淅淅瀝瀝灑下,滴入地上的森森白骨。“站直了,孩子。”陡然間,仿佛有清風吹來,一個聲音在耳邊輕輕柔聲囑咐,恍惚而溫婉,猶如回聲,“好孩子,别對任何事低頭啊。”蕭憶情蓦然擡頭,四顧,然而滿目白骨,哪裡有半個人影。“斬下我的頭顱吧,蕭樓主。我會把你母親的遺骸懷給你——所有的惡靈都會追逐着它而去,然而,令堂的魂魄卻決不會……因為她看到了你,必不會為任何東西而離去。如果你感到有清風繞你三匝而去,那麼便是令堂魂魄歸來,再入輪回。”陡然間,記起了迦若的話,聽雪樓主臉色再也忍不住的改變,脫口叫出聲來:“母親……母親!是你麼?是你麼!”沒有聲音回答他,隻有清風緩緩拂面而來,溫柔的吹去散落在他臉頰上的亂發,然後,果然如迦若所言、繞他三匝。風裡不再有那個溫柔的聲音,隻是漸漸遠離,消失無蹤。蕭憶情失神的站在湖底中,眼前白骨森森,卻不知道那一具才是生母的遺骸。即使他獨步天下、翻手為雲覆手雨,如今站在這裡,母親的屍骨就在眼前,他卻依舊無法為她收斂!然而,他依舊站直了身子,雖然肺腑中的苦痛如同刀一般絞着,他劇烈的咳嗽着、卻絕不再彎腰。“樓主!樓主!”出神之際,耳邊忽然聽到了人聲——這一次,是确确實實的有人在叫他。熟悉的聲音,那是——?蕭憶情不自禁的循聲看過去,一襲青衫入目,看到了聖湖邊上佩劍攜琴的劍客。微微意外,聽雪樓主不禁苦笑了起來——是碧落?居然碧落會不聽他最後的安排、為了他一人一劍殺回月宮來?……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要知道,在他以往的判斷來看,這個為了諾言而勉強俯首為自己所用的天才劍客,本該對自己忠心有限,更何況、他畢生要尋找的那個女子已經死于幻花宮水底神殿,他内心早該毫無羁絆——這次逢到他大劫難逃,這個人十有八九該趁機離開聽雪樓才對……可如今,完全和他意料的想法、碧落竟然生死不顧的單身闖入月宮來!他難道不怕拜月教大祭司那樣可怖的術法?要知道、一人一劍闖入這個月宮,分明是有死無生的事!難道……是自己一直以來都錯了?看見地上橫倒的白衣祭司的屍體,再看到蕭憶情擡頭看過來,仿佛終于确定了樓主安然無恙,碧落長長舒了一口氣,眉間積聚着的殺氣陡然消散,微笑起來,單膝下跪抽劍駐地:“恭喜樓主手刃強敵、一統南疆!”那樣的恭祝,卻仿佛一柄利刃陡然插入蕭憶情心中。胸口沸騰翻湧的血氣再也壓抑不住,他身子微微一傾,“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那一口血方濺落地面,聽雪樓主的身子卻蓦的挺得筆直,眼神冷凝,忽然,右手中刀光一閃,左腕中已被割了一道,殷紅的血一滴滴急速滲入聖湖地底的泥土,蕭憶情仰頭蒼天,一字一字對着天地說出誓約:“皇天在上,後土在下。我蕭憶情在此立誓:有生之年,聽雪樓人馬不過瀾滄、絕不犯拜月教一絲一毫——如違今日之誓、永世不得超生!”碧落驚住,此刻才看見遠處的绯衣女子——他的臉色裡有無法掩飾的震驚:靖姑娘…靖姑娘居然在痛哭?這個那樣驕傲、那樣能幹犀利的女子,居然在痛哭?!眼前白骨森森,天高地廣,然而聽雪樓的大護法忽然間不知該說什麼。 拜月教之戰·同歸·大結局“孤光,我負你。”天色已經黃昏,站在月神殿坍塌的廢墟中,手指觸摸着橫倒的巨大石柱,慢慢将這個巨大變故的前因後果給同盟者講述了一遍,聽雪樓主臉色有些黯然,“你要的東西,我給不了。”已經讓貼身弟子将失魂落魄的教主扶入白石屋子休息,同時下令那些暫時遷往半山行館居住的弟子不得擅入月宮,這裡的一切都是相對隔絕的——在這之前,他們一定要做好這一場浩劫的清理工作。青衣術士站在神殿裡,手指間握着一片鑲嵌着藍寶石的玉石碎片——那是天心月輪的殘片,如今靈鹫山上月沉宮傾,神殿坍塌聖湖枯竭,一切,仿佛都是末世般的景象。孤光的眼睛有些茫然,看着湖中那樣累累的白骨,甚至有些悲憫的意味:原來,迦若祭司不惜以身相殉、付出永閉地底代價的,居然是為了永久的封印這些惡靈。一直以為是馭使邪惡力量、用陰毒術法操縱南疆的大祭司,竟然有着這樣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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