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誰?為什麼會住在神廟裡?為什麼又被送到了雲荒?──這一切完全是個謎題,就如那個在南迦密林裡随着青水遷徙不定的民族一樣,令外面世界的人們無法琢磨。唯一肯定的是,在雲荒的四年裡,這個來自密林的少女一直不曾長大,始終保持着他第一次在神廟裡見到她的模樣。除了肩後那一對被封印住的翅膀外,她與常人無異,隻是有着旺盛的精力和好奇心,在短短的幾年裡,孤身走南闖北,幾乎走遍了雲荒東西南北。或許因為有着古玉的保護,她也一直沒有遇到真正的危險。然而,唯獨這一次從狷之原回來,她的神色卻有些異樣。“少主,你在狷之原到底碰到了什麼?”他憂心忡忡。“碰到了一群瘋子,”琉璃忽地笑了,“聽了很多夢呓一樣的故事。”她沒有再對廣漠王詳細說什麼,隻是拍了拍鳥兒的脖子,低呼:“阿朱,阿黑,我們走啦!”比翼鳥噗拉拉飛起,一隻馱着琉璃,一隻馱着廣漠王,雙雙越過了迷牆。就在同一時刻,太陽躍出了碧海,初晨的日光從天幕灑落,籠罩在她身上。在那一瞬間,琉璃忽然間覺得一種奇特的恍惚從心底升起,眼前的一切開始模糊起來,隐隐約約中有什麼在迅速地遠去,宛如潮汐一樣從她腦海裡退遠。“少主?少主!”廣漠王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來,顯得吃驚非常,“你……你怎麼了?你的後背上忽然……”“我的後背?”她喃喃,反手摸了摸,“怎麼了?難道翅膀長出來了?”廣漠王乘着黑鳥迅速趕上──初升的日光正好照在她的後背上,在琉璃的後心處,赫然浮現出了一個金色的手印!“是咒術!”他飛過去,焦急地問,“你中了誰的咒術?”“我沒事……隻是忽然好困。”琉璃模糊地自語,眼皮止不住地往下掉,“這、這是怎麼一回事?好奇怪,才大清早而已啊……我要睡過去了麼……”一語未畢,一種奇特的力量壓了下來,不容抗拒地阖上了她的眼睛。她失去了神智,手臂一軟,再也抱不住朱鳥,從九天之上落下。朱鳥發出一聲長嘯,旁邊一道黑色的閃電掠來,黑鳥迅速展開翅膀将跌落的少女托起。兩隻鳥比翼飛起,雙雙遠去,飛向了帕孟高原。廣漠王抱着“女兒”,心急如焚地探着她的鼻息和脈搏──幸好,她隻是睡去了。少女在蓬松厚軟的羽毛裡沉睡,陽光灑滿她的臉頰。西荒在身後遠去,一切都在遠離,從她腦海裡如退潮般消失,滔天的濁浪從四處撲過來,淹沒了一切。在過去一日之内經曆的所有人和事,都漸漸變成白茫茫的一片,再不能辨别。─十月十日,九公主琉璃被帶回了卡洛蒙家族所在的銅宮。廣漠王對慕容家前來迎接的人說女兒在外出時遭遇不測,受了輕傷,所以不得不乘坐馬車前去葉城參加海皇祭。廣漠王一行,于十月十三日順利抵達了葉城,入住早已安排好的秋水苑。九公主很快恢複了生氣,依舊活潑外向,對什麼都充滿了好奇。一切彷佛都非常順利,和往年沒有任何不同。然而,包括父親在内,沒有一個人知道琉璃到底在迷牆背後的狷之原上遭遇了什麼──連她自己,也已經将其遺忘。“别擔心,她會全部忘記。”溯光望着碧空裡遠去的飛鳥,淡淡。是的──在昨日翻入迷牆時,這個偶遇的少女脫口道破了辟天的來曆,為了以防萬一,在那時他便已經在她身上施了術。那個術法可以将一日之内的記憶洗得幹幹淨淨,不留任何痕迹,就好像從來不曾發生過一樣。迦樓羅,破軍和劍聖,命輪和轉生……當然,也包括他的存在。這一切,在清晨第一縷日光照耀到她身上時,便如露水消失不留一絲記憶。他們兩個,就如在茫茫的黑暗大海上偶遇的兩片浮萍,乍然相遇,刹那間便又随着洪流各奔東西。光陰無情,等到他下一次來到雲荒,估計這個小丫頭早已經是作古。“原來你還留了這一手啊?”孔雀喃喃,望着那一對比翼鳥消失在天際,蹙眉,“不過這個丫頭也不簡單──居然能駕馭這種神鳥?”“是南迦密林裡的隐族人。”溯光咳嗽了幾聲,“你以前其實應該見過。”“是麼?不記得了。”孔雀撓了撓光頭,有些尴尬。然而看到對方蒼白的臉色,連忙上去一把扶住他:“你怎麼了?剛才我就覺得不對勁──你是不是受傷了?否則怎麼會連我那一下手刀都接不住?”溯光搖了搖頭:“小傷,沒什麼。”“到底怎麼了?”孔雀越發覺得不對勁,“明鶴呢?怎麼不見她?”“死了。”溯光低聲,眼神恍惚而悲涼。孔雀一怔,連阿彌陀佛都忘了念:“死了?”“如今是三百年一度的大劫之日,冰族一定會竭盡全力派人來喚醒破軍,”溯光歎息,“昨天他們的人殺了守護者明鶴,闖入了迦樓羅,并舉行了招魂的儀式──幸虧他們運氣不好,沒有發現我們設下的封印,反而從錯誤的甬道直接進了煉爐。”孔雀臉色一變:“破軍有沒有被驚動?”“沒有。實在是不幸中之大幸。”溯光搖頭,“誤闖入煉爐後,所有人的魂魄都被吸了進去──連帶隊的十巫之巫禮都不例外。”“那還好,”孔雀長長松了口氣,“不過連巫禮都親自來了,實在不簡單啊。”“是。”溯光歎息,“而且,雖然這一行人失敗了,但是他們護送上岸的‘星槎聖女’卻至今不知道下落──我擔心遲早會出事。”“什麼聖女?”孔雀皺起了濃眉。“一個乘坐銀舟從海上來的女人。明鶴臨終說,那個女人才是這一行冰族人護送的對象,”溯光表情凝重,“隻可惜在我到來時她已經不見了──我找了方圓數十裡地,完全感覺不到她的氣息。”“迷牆昨天崩裂過對吧?”孔雀蹙眉,“難道已經逃入雲荒内陸去了?”“也有這個可能。”溯光沉吟,“奇怪,她是來做什麼的?”孔雀撓着光腦袋,也答不上來,念了一聲阿彌陀佛,歎氣:“破軍和其追随者蟄伏了快九百年了,今年邪氣尤其濃烈,我真擔心我們會扛不住。”溯光點頭:“目下還剩下兩個,我會盡快。”“我先留在這裡。”孔雀合掌,“萬一再有什麼事,還可以壓一壓。”然而,在他說話的短短間隙裡,他脖子上那一串念珠劇烈地跳動着,忽然間憑空收緊,若不是溯光眼疾手快一把扯住,幾乎就要将孔雀的脖子絞斷!“留下來?這可不是開玩笑。”溯光看着和尚捂着脖子喘氣,不由蹙眉,“這些冤魂百年來原本就蠢蠢欲動,在空寂之山佛窟也罷了,一旦到了離魔那麼近的地方,怨念會更加強烈吧?就算你法力高強,待在這種地方又能支持多久?”“阿彌陀佛,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孔雀念了一聲佛,“麒麟、鳳凰和你各司其職,抽不開身,也隻有我離這裡近一些──不過你别擔心,一有不對我會立刻開溜保命。你也知道我最擅長于此了,否則怎麼能在命輪裡活到如今呢?”溯光苦笑,孔雀彷佛也想起了什麼不快的經曆,面色有些尴尬,打了個哈哈,拍了拍溯光的肩膀:“老弟,你可要抓緊點時間啊!如今六去其四,趕緊把剩下的兩個給殺了,這一次的浩劫也就化解了,大家都可以再休息個六十年。”溯光沉默了一下,隻道:“剩下一個在葉城,身份有點特殊,但還算容易──最後一個卻有點難。”──六十年一輪回的分身名單是絕大的機密。一旦時間到來,星主從水鏡裡預測到了六分身此世的方位,便會傳信給身處北海的龍。這一份名單,即便是在命輪組織裡,除了執行者之外,連傳信人鳳凰都不曾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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