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住咽喉的腰帶一松開,床上那個臃腫的黑影便喘過了氣來,滿面都是濺上去的鮮血,不住地撫摩着頸項,發出混濁沉重的咳咳聲。“給朕……統統……統統的殺!”“别、别……”那個手軟的女孩哭着說,然而話卻中止了。刀落,血飛濺,咔嚓一聲,她身邊的同伴的頭顱轉瞬被劈成了兩半,半邊臉齊刷刷地掉落下來,砸在她膝蓋上。那個少女吓得呆住了,瑟瑟發抖地蜷在那裡,面色蒼白。“殺!狠狠的殺!”床上的黑影驚魂方定,“賤貨!一個也不準留,統統的給我千刀萬剮滅九族!”“是!”那群虎狼一聲大喝,奉命拔刀。黑夜裡,這一間豪華的暖閣陡然變成了修羅地獄。血腥的屠殺無聲無息地開始了,那些手無寸鐵的女子被殘酷地屠戮,毫無反抗的能力。“住手!”她站在黑暗裡,不顧一切地叫喊,“住手啊!”那些雛女的血飛濺到她的臉上,柔軟稚嫩的肢體零落散了滿地。急切間,她伸出手,似乎要去握住什麼,然而掌心空蕩蕩的沒有一件東西。不!不!住手!她想要過去阻攔那些瘋狂殺人者,奇怪的是身體卻僵在了原地。怎麼回事?她震驚地低下頭,看到了兩個孩子正緊緊地抱着她的腿──那是一對隻有八九歲大的孩子,一男一女,臉色蒼白而恐懼,一左一右地抱着她的腿,用盡了全力不讓她上前分毫。“别殺我父王!”那個小女孩哀求,語聲纖細,“求求你了!姐姐!”“你們──!”她震驚地往後退,忽然發現抱着她腿的那兩雙小手是冰涼的──那是死人一樣的冰冷。孩子們死死抱住她的腿,哭起來了──然而,從他們眼裡滑落的不是淚水,而是殷紅刺目的血!“别殺我父王……”兩個死去的孩子滿面血污,死死抱着她。“放開我!”她隻覺得寒冷徹骨,用盡了全力,奮力将兩個孩子踢開。男童女童跌落在地上,腦袋卻忽然咕噜噜地掉了下來,轉瞬身首分離!然而,兩顆孩子的腦袋卻還是橫在地上,死死看着她,流着眼淚,嘴唇開合着,吐出同樣一句話──“别殺我父王!求求你……别殺……”她一步步地往後退,隻覺得痛徹心扉,天旋地轉。不……不,怎麼會這樣?這個世界,怎麼會變成了這樣!她渾身顫抖,一步步的後退,後背卻忽然撞上了什麼。一隻手從黑暗裡伸過來,攬住了她的腰,有人在身後對她說話,聲音低沉而凜冽,在耳邊低聲道:“别怕。”那隻手穩定如鋼鐵,轉瞬間平定了她的顫栗。後背仿佛是靠着一座山。她轉過頭去,看到了黑暗裡那線條利落冷肅的側臉,映照着血色的月光,冷冷不動聲色,在這個修羅場裡彷佛是鋼鐵雕成,有一種令人安心同時也令人敬畏的力量。她霍然一震,也不知道是驚還是喜,失聲:“墨宸?!”昏睡的人終于從夢魇裡驚醒了,一揮手,隻聽暗夜裡一聲脆響,刺耳驚心。“誰?”殷夜來猛然坐起,脫口而出。然而房間裡一片黑暗,寂靜無聲,除了案前的茶盞滾落在地闆上,一切都和原來分毫不差。然而,她坐在黑暗的帷幕裡,卻忽然感覺到了森然的冷意:循着風的來處看去,赫然看到睡前關好的窗子開了一線,外面暗夜沉沉。“小姐?”外間睡着的丫鬟春菀被驚醒了,披衣探頭進來,“怎麼了?”“沒事,”她沉默了許久,疲憊地揮了揮手,“做了個噩夢,驚醒了。”“要不要再喝點藥?”春菀輕聲問,“紗櫥裡還留着半盞。”“不了。”殷夜來搖了搖頭,斜靠着枕頭,沉默了半晌,忽地道,“明日一早替我準備轎子,去一趟鎮國公府。”“小姐去那兒做什麼?”春菀有些吃驚。“海皇祭要到了,”殷夜來淡淡道,“女人們也免不了要暗中争奇鬥豔,慕容家的大總管邀我去府上,好指點一下女眷們的衣飾打扮,以便不輸給六部藩王的内室們。”春菀點了點頭:“原來如此。”殷夜來懶懶地歎了口氣:“本來也不想理睬的,但今晚玄王之子來鬧事,多虧了有慕容公子才壓住了局面──平白欠了他一個人情,還是去一趟比較好。”春菀恍然:“那我下去準備一下,明天一早陪小姐去。”“讓秋蟬跟我去好了。我還有别的事要你做。”殷夜來搖了搖頭,吩咐,“你替我去一趟玲珑閣,交付了這支珊瑚,順便也幫我看看定制的舞衣做得如何──今年的觀潮節,少不得有一番明争暗鬥。頂着偌大的名聲,行頭可省不得。我身邊的人之中唯有你眼光最好,這件事非得你去辦我才放心。”“是。”春菀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領命退了下去。窗外的雨還在綿延地下,無聲無息,一如當年那一夜。或許是缇騎的深夜出現,又驚動了她沉睡的記憶,夢裡居然忽然又泛起了滔天的血色──怎麼可能?都已經十年了。如今已經改朝換代,這些埋藏已深的血腥夢魇,怎麼還會回來纏繞自己?許久,不知道想起了什麼,殷夜來從床頭的架子上取下了一物,在暗夜裡撫摩着,歎了口氣──那是一柄傘,傘柄由珍貴的流光水玉制成,傘骨是百年的南海沉水木,在昏暗的光線裡也有幽幽的暗彩,彷佛一泓流動的碧泉。傘的一角,隐約透出一個紋章,卻是鎮國公府慕容氏的家徽。她在黑暗中摸索着那把傘,指尖微微顫抖。已經是十年過去了,多少往事已成回憶。然而,昔年的一切,竟不曾随着時間的洪流沖刷殆盡,還留下了這些明的暗的殘片,彷佛劫火燒過後,記憶廢墟上的那一片冷冷灰燼。麒麟離開星海雲庭後,清歡在夜幕下急掠,心裡隻想着“六十年”這三個字。然而剛掠出不到一個街區,迎面便馳來了一行勁裝的朱衣人。看到清歡,朱衣人立刻齊齊翻身落地,屈膝抱拳:“九爺果然在這裡,大統領有令,請您跟我們回一趟朱衣局!”“唉。。。。。。。”清歡看到他們,歎了口氣,她本來不是要去那兒的。──都铎那個家夥,果然還是有着獵狗一樣的嗅覺和牛皮糖一樣的粘性,自己當初怎麼就哪麼愚蠢,非要招惹上這号人物呢?朱衣局設在葉城的東北角,在雨幕中顯得森冷而肅穆。缇騎人數隻有數千,卻和十萬骁騎并稱。每一任統領可以不需傳召佩劍入宮,直面聖駕,也有權先斬後奏,直接處決三司六部以下的任何官員。因其多穿暗紅色勁裝,加上經辦之事多涉殺戮,其處所被老百姓敬畏的稱為“朱衣局”。然而清歡踏入這裡,卻是熟門熟路。“統領大人在裡面等您。”引領者恭敬的行禮,很快退下了。府内寂靜,清歡沿着長廊一路走去,居然不見一個人,隻有燈籠在檐下飄搖。長廊的盡頭是一扇開着的門,門内光線暗淡。一張長桌放在房間中心,另一頭有人在等候。“大半夜的,找我來幹嘛”清歡大大咧咧的坐下,“有酒麼?”“缇騎素來不飲酒。”黑暗裡的人回答,“你又不是不知道。”“咔”的一聲,缇騎統領點亮了燈。在這樣一個空曠的房間裡,一盞燈的光芒顯得很微弱,甚至無法照亮長桌那一頭坐着的人,隻能依稀看到對方一頭銀白色的頭發,額角隐約有皺紋,臉上線條如刀砍斧削。左在燈下的正是空桑缇騎的大統領:都铎。顯然和空桑劍聖是多年的熟人,都铎打量了他一眼,譏諷道:“怎麼?一年不見,又胖了不少嘛。你這輩子下過兩百斤沒?”清歡反唇相譏:“心寬體盤。不像你,才一年不見,怎麼又老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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