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殺了他。殺了他……”在她走過的時候,白螺聽見她嘴裡喃喃的念着,雙手緊緊握着,眼神呆滞而可怕。她這樣咬着牙,一路念叨着直直往家裡走去。白螺看着她走過去,忽然出聲:“翠玉姑娘!”她用了很大的聲音,語調略微帶着些說不出的奇異,讓那個失神的女子怔了一下,仿佛如夢初醒似的站住了腳,回過頭奇怪的看着她。白螺臉上泛起溫和的笑意,問:“要不要買一盆花?”“花?買花?……哈,哈哈。”翠玉喃喃反問了一句,忽然有些奇怪的笑了起來。笑了幾聲,顯然是恢複了一些平日的神智,她搖搖頭走了開去。“可憐的女子,不是麼,雪兒?”看着女子踉跄離去的背影,白螺卻喃喃自語了起來,撲簌簌一聲響,房間裡飛出了一隻雪白的鹦鹉,停在她的肩頭,尖聲尖氣回答:“說得對!白螺小姐說得對!”“我想叫住她一會兒是有好處的……不然這個女人一定是想也不想的回家去做蠢事了。”撫摩着鹦鹉,白衣少女歎了口氣。然而,到了黃昏的時候,她又看見了翠玉兒。這一次翠玉兒的氣色稍微好了一些,然而眼睛裡依然有憔悴的光。白螺看見她的時候,正準備關了店鋪打烊——然而,她看見翠玉兒從街對面的藥鋪裡走了出來。李秀才的手好像剛剛從她手上放開,猶自貪戀的往外看着,眼睛裡閃着狡詐而得意的光芒。翠玉兒腳步依然有些虛浮,魂不守舍的往外走着,手裡緊緊抓着一包藥。白螺看着,秀眉微微一蹙。“張夫人。”在她走過鋪子前的時候,白螺再度喚了她一聲。然而,翠玉兒依舊聽不見似的往前走,眼神恍惚。“病了麼?買的什麼好藥啊?”白螺笑着問了一句。仿佛觸電般的一顫,翠玉兒擡頭看了她一眼,神色中有一閃而過的恐懼。接着,她卻隻是冷冷道:“我心口疼,來買一貼紫金散。”“紫金散可不是醫心口痛的。”白螺扶着門闆輕輕笑了一聲,看着翠玉兒有些開始慌亂的臉色,聲音壓低了下去,“——恐怕,張夫人是要旁的人心口痛吧?”翠玉兒臉色大變,再也不和她說一句,轉身就走。然而她剛一轉身,白螺便趕了上去,也不見她如何動作,劈手便奪了手中的藥包去。放在鼻子下才一嗅,便笑了,低低道:“是砒霜?”翠玉兒陡然間失了主張,臉色雪白,想轉身就走,腳下卻軟了,隻喃喃道:“你、你想……如何?”白螺笑了,暮色中,她眼角那一滴墜淚痣仿佛如一顆紅色的淚滴。“——沒什麼事情,不知道夫人有無興趣進來買一盆花?”燈點起來了,然而房中枝葉扶疏,依然影影綽綽。翠玉兒坐在案邊,感覺冷汗一滴滴的從貼身的小衣裡沁出來,濕透重衣。那個奇怪的白衣姑娘進房間去已經有半個多時辰了,将她一個人留在放滿了奇花異草的大堂裡面。翠玉兒心裡面仿佛有一隻貓在抓,忐忑不安,幾次都想奪門而出,但是想到自己買毒藥的事情抓在對方手裡,不知道她會怎樣對待自己,便覺得全身都沒了力氣。腦子裡也亂做一團,本來橫了心要做的事情,也開始猶豫起來,心裡剩下的全是懼怕。房間裡,不知道什麼花開了,彌漫着一種說不出的奇異氤氲,讓人吸了後昏昏沉沉。雖然心裡是那樣的緊張,然而衣衫不整的女子還是不知不覺的,靠在椅背上阖上了眼睛,仿佛是倦極而睡。黎明漸漸到來,房間裡的光線一分分的亮起來。仿佛幽靈般的,白衣的女子從後面的花房裡推門進了大堂,無聲無息的走到桌子前,看着酣夢中的翠玉兒——那個可憐女子的雙眸緊閉,唇角也是緊抿着的,睡夢中依然帶着孤注一擲的憤恨。然而,她合攏的眼睑後面,眼珠子卻在微微的轉動,顯然夢裡夢見了什麼東西。臉色複雜而激動,手指尖微微顫抖。白螺手裡抱來了一盆花,在一邊看着,唇角忽然漾起了奇異的微笑。微微俯下身去,在翠玉兒的耳邊夢呓般的輕輕說了幾句什麼。她的聲音很輕柔,仿佛也在夢呓。然而,睡夢中的人臉上的神色卻随着她夢呓般的叙述而緩緩變化着……白螺笑了。她知道翠玉兒做了什麼樣的夢。“啊!”在白螺微笑的時候,桌上沉睡的女子忽然間驚駭的醒來,猛的擡頭,看見對面女子蒼白的微笑的臉,仿佛看見了魔鬼似的,直跳起來,往門口奔去。“你還要去做麼?你以為李秀才不知道你抓藥是幹什麼的嗎?”在翠玉兒奔到門邊的時候,白螺冷冷的聲音忽然在背後想起,令她一顫頓足。“那種猥瑣小人……如果張大膀子忽然暴死,你的把柄捏在他手上,你以為他會放過你麼?你的日子,會比現在跟了張大膀子好過麼?”眼色冷漠地,蒼白着臉、黑發如瀑的女子緩緩道,站在桌邊,手裡抱着一盆花。翠玉兒的腳步仿佛被釘住了,挪動不得半寸。她想着什麼,忽然再也忍受不住似的,掩面哭出了聲來:“我受不了了!……我真的一天也受不了了!他簡直是個畜生!”“那麼,你更不該為了一頭畜生,陪上你自己的性命。”語調更沉、更冷,白螺的臉隐在房中扶疏的枝葉裡,有一種不真實的美:“何況……你聽見那些人的閑話了麼?如果你殺夫的事情敗露了,說不定連崔二都會被連累。”“怎麼會?他是個好人——根本不幹他的事情啊!”抽噎着,翠玉兒仿佛吓了一跳,擡頭問。想起日間那些街坊的嘴臉,白螺清麗無雙的臉上有厭惡的神色,抱着花盆,冷漠搖頭:“人言可畏。你若不信,盡管試試好了……隻是你拼着自己的命沒關系,卻莫要連累上旁的人。”翠玉兒再度躊躇起來,低下頭用手巾拭着淚,不說話。“那麼……你、你說怎麼辦好呢?”半晌,怯生生的,她擡頭看着白衣少女,有些無助的問。然而不知道為何,她心裡卻有一種奇異的雀躍和激動——為了方才小寐中那個夢,還有夢中不知道哪裡傳來的那幾句低語。“你心裡知道的。”白螺微笑起來,眼角的墜淚痣盈盈。她的微笑,帶着說不出的魅惑和神秘。外面的天光已經亮了,大概是醒了見不到妻子回家,張大膀子的叫罵聲又在巷口爆開來,翠玉兒的臉色再度雪白,眼睛底蓦然閃過了決絕的冷光。“這是一盆藍罂粟——請你買下。”送客人出來,在廊下,白螺微笑着,将手中那盆花遞給她。那是一盆非常美麗、然而纖弱的花兒。雖然隻有兩尺高,但是花莖卻太過于纖細柔弱,用一根細細的木棒支撐着,清晨的風一吹,微微的晃動着美麗的花瓣彎下腰去,然而風一過,卻依然挺直了腰。那纖弱中帶着的一絲韌性,有别樣的豐韻。“好漂亮。”雖然心力交瘁,然而翠玉兒一見這樣的花朵,還是忍不住脫口低呼。白螺輕輕笑了笑,手指撫過罂粟那絲絨般的花瓣,道:“這種花兒,原先産在東瀛扶桑島……扶桑,扶桑……”喃喃重複了幾句,仿佛想起了以前的什麼往事,白螺的眼神蓦然變得遙遠起來,許久,才接道:“扶桑的女子溫柔纖弱,就像這朵藍罂粟……然而骨子裡卻是堅韌不屈的,能夠渡過任何生活中的辛酸和險阻——”“希望,翠玉姑娘……你也能如這花兒一般。”白螺的手指戀戀不舍的從花朵上移開,微笑着,将花盆放到翠玉兒的手中:“按你想做的去做吧……不要拼得魚死網破,會有更好的方法的——你也會有自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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