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徐侍郎大喊一聲,踉跄着沖出門去,撲入暴雨中。——風掃庭院,荒草深處隻見一株奇花亭亭玉立,翠葉扶疏,蒼勁的老枝上一朵怒放的奇葩,旁邊還有幾個明黃色的花骨朵含苞待放,雖未吐露半分,卻已是盡得風流。這一株牡丹,居然是天下罕見的禦衣黃!“巾兒!是……是你麼?是你麼!”徐侍郎失神半晌,蓦然從喉中發出了戰栗的低呼,舉頭四顧,“你在哪裡?出來見一下我啊!”然而,頭頂的夜空漆黑如墨,暴雨傾盆而下,他的呼喊聲被湮沒在雨裡,沒有絲毫的回應。唯有那一株忽然出現在黑夜裡的牡丹花在雨中輕輕搖曳,嬌柔的花瓣輕撫男子枯槁清俊的臉頰,宛如情人的手指。忽然間,有人在背後發出了一聲幽幽的歎息,聲音清冷而詭異。“誰?”他悚然一驚,回頭去看身後——電光明滅中,映入眼角的果然是一個纖細美麗的女子身影,站在滿院花木最深處,全身籠罩着一層微光,影影綽綽如同仙子。“巾兒!”徐侍郎驚喜萬分地站起來,然而那個幻影卻忽然消失了。空蕩蕩的庭院裡隻有風聲蕭蕭,草木簌簌。黑暗中一隻冰冷的手忽然伸了過來,輕輕按在了他的肩膀上。那雙黑暗裡伸出的手是纖細冰冷的,軟若無骨,身影卻是冰冷而堅硬,“難為你至今還記得她——莫非是心懷愧疚麼?”徐侍郎全身一震,一股冷意沿着脊背沖上腦來,全身頓時不能動彈。不,不對!這個聲音……不是巾兒!她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看來葛巾雖死,一念卻還牽挂在你身上,所以才幻出了這一株禦衣黃給你。”那個聲音低低冷笑,冰冷的手慢慢扣上了他的咽喉,“可惜,你這個趨炎附勢的小人,依舊還是想拿它去讨好權貴!”手指忽地用力,血脈被一瞬間截斷,他頓時不能呼吸。“既然你那麼想見葛巾,我可以送你去,”那個女子的聲音淡漠而冰冷,十指在喉頭忽地扣緊,背後那人低語,“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不是麼?”她的聲音清冷而淩厲,帶着說不出的殺意,令人凜然。就在這生死一線之際,仿佛是有一陣風拂過,滿園花木簌簌一動,隻聽那個背後的女子“啊”了一聲,語氣中流露出驚訝,身形倏地往後一閃。在徐侍郎即将失去知覺的那一刻,那隻奪命的手從他的咽喉上霍然松開了。“誰?!”咽喉上的力道一失,徐侍郎已經迫不及待地回過頭去,想看看那個在牡丹花開時悄然走來的神秘人是誰——然而大雨傾盆,庭院裡又已經空空蕩蕩,除了那一朵美麗到妖異的牡丹,哪裡有半分色彩?徐侍郎顧不得再去找那個神秘人,踉跄着撲倒在花下,淚流滿面。“巾兒……巾兒……”徐侍郎茫然地望着禦衣黃,顫抖着伸出手,仿佛想觸摸一個不存在的面頰,口中不住地喃喃,“是你麼?是你在天有靈,送了我禦衣黃,對麼?剛才那個人是誰?她說要帶我去見你……”無人回答他的話,黑暗中隻有暗香浮動。“我知道江上一别之後,你一定在那邊等了我很久。不過,不要急……”徐侍郎擡手撫摩着靈位,低聲咳嗽着,唇角浮出一絲苦笑,“很快,我就會來找你了。”那一株禦衣黃在風裡搖晃,窗外大雨無聲。四更時分,大雨中帝都空蕩蕩的禦街上隻有一位黑衣男子拉着白衣女子急行。奇怪的是他們都沒有打傘,可虛空中仿佛有無形的力量籠罩在他們頭頂,那樣大的雨竟然沒有一絲落在他們衣襟上。走到了清波門外,白螺奮力一甩,終于掙開了對方的手,“湛泸,又是你!”“剛才你想做什麼?難道你還想動手殺人?”黑暗中,那個男子低聲責問,“你難道不知自己如今已是待罪之身,若再犯下殺業,就會受到神形俱毀的責罰麼?”白螺沒有回答,隻是冷冷地笑了一聲,滿臉不屑。“好吧,我知道白螺天女從來天不怕地不怕,五雷之刑都折不了你,這些又算什麼?”湛泸無可奈何地看着她,苦笑,“但是牡丹花神是自願與王母以三世為約的——如果今日她真的被那個男人辜負,也是她的命,輪不到你來為她抱不平。”“那個徐君寶為附秦府權勢富貴,竟然不惜出妻求榮!”白螺憤然,“湛泸,上次你阻攔我救蘇盈,今日又阻我為巾兒複仇——若不是看在我們數千年的情分上,我早已與你翻臉。”湛泸蹙眉回頭看着她,“我是為你好。”“為我好?若是玄冥在,定不會阻攔我。”白螺聲音冰冷,“湛泸,你不日便要返回天界——能阻得我一時,難道還能阻得我一世?這種人,我是非殺不可!”湛泸靜靜凝望了她片刻,眉間忽然露出了複雜的表情。“螺兒,不要總是将我與玄冥相比較。”他低聲歎息,“當年滄州大旱之事發生時,我尚在下界陪伴神宗皇帝身側,不能及時返回天界——你可曾怪我?”“我倒是慶幸當時你正好不在。”白螺笑了一笑,“湛泸,你真的會幫我麼?”湛泸微微一震,竟不能答。“你不會。”白螺微笑起來,笑容有些蒼涼,“因為你是一把上古神兵啊!你的心是鋼鐵鑄成的,怎麼會做出那樣不顧後果的事情來?不要說人世蒼生于你如蝼蟻,便是我們這些天界仙班,在你看來也不過爾爾吧?”湛泸微微蹙眉,眉間的神色卻很複雜。“不。”他搖了搖頭,忽然打斷了她,“你和玄冥,對我來說從來都非爾爾之輩——你們是我生死之交的朋友,為了你們我可以赴湯蹈火。”白螺怔了一下,一時間說不出話來。相交相知上千年,湛泸一直是這樣冷銳鎮定的人,連眼神都泛着鋼鐵一樣的光芒,從未有過一句這樣的肺腑之語,如今一旦說出來,竟有着打動人心的力量。“螺兒,你輾轉紅塵數百年,總是覺得什麼都已經明白。”湛泸沉默了一會,忽然開口,聲音低沉,“其實在有些事情上,你過于偏激,并不是真正地懂得。”不防他忽出此言,白螺不由微微愕然。世态人心,她若不懂得,難道他便懂得了?湛泸隻不過是一把上古神兵凝成的魂魄,無血無肉,無淚無情,千百年來陪伴在下界帝王身邊,鎖在深宮之内,何曾人過世間?“我久處深官,倒也有一些耳聞——徐侍郎是怎樣一個人,估計出乎你的意料。”湛泸轉過頭去看着天上的電光,“答應我,螺兒,就算你真的要殺他,也要等四月十五之後。”“為什麼?”白螺一怔,蹙眉冷笑,“四月十五便是韋太後的生辰——你難道要等徐侍郎将禦衣黃獻給秦桧谄媚完畢後,才去取他性命?”湛泸颔首,“不錯。”“為什麼?”白螺蹙眉。“因為……”湛泸淡淡一笑,“我想其實你并不真正懂得這個男人。”白螺正要反駁,湛泸卻将一物扔到了她手裡。那是一塊錦帕,一尺見方,四角垂着殘破的流蘇,原本是藕荷色,卻被染滿斑駁污漬——然而奇怪的是,污漬之上,卻有密密麻麻的行書。仔細看去,竟然是題着一首詞!白螺一見之下,便倒抽了一口冷氣,“這是……”“這是方才徐侍郎手裡拿着的東西,你或許沒留意到。”湛泸淡淡說道。白螺将錦帕展開,對着光細細分辨,雙手漸漸顫抖——那污漬,原來是陳年的血迹!染滿血迹的錦帕上墨迹縱橫,題着一首詞。那詞雖然是女子手筆,但句句激烈,字字力透紙背,激越之情溢于言表。細細看去,竟是一首《滿庭芳》。“這是葛巾的筆迹!”她猛然一震,失聲驚訝。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羽·黯月之翼(出書版) 我,潇灑哥,竟然被迫做道士 天降龍醫 一隻叫美狄亞的貓 暴怒!我被瘋批小妖精強行領證了 2012·末夜(出書版) 家有獸夫:發家緻富好生活+番外 人生模拟器:我是她們心目中的神明! 聽雪樓系列/出書版(總) 四合院:從拿下秦淮茹開始 鏡·神之右手 鏡·前傳 朱顔/下卷 風玫瑰(出版書) 鏡·辟天 鏡·歸墟 重生八六年:甜寵反派小嬌妻 羽·青空之藍(出書版) 指間砂·黃泉篇 誤入豪門,禁欲首富他超會哄 重生八零發家緻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