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文被罵得糊裡糊塗。他說,你為什麼這麼生氣?這跟你沒關系呀,我們怎麼會把你賣給漢奸呢?水上燈說,總而言之,你們讓李翠跟陳一大苟且,就是你們男人窩囊,就是污辱我們女人。水文低下頭,想想覺得也是。可是轉過念來,他又想,如果不這麼做,我們又能怎麼樣呢?三在這個寒冷的夜晚,水上燈與水文講述着自己的身世,不覺一直講到夜深。陳仁厚卻在這個夜晚開始了他在漢口最後的行動。原抗日小組的肖石叛變,交通站的四個情報員被殺死在武昌的鐵鋪嶺。其中之一是魏典之的兒子魏東明,他與陳仁厚已經共同戰鬥了好幾年。陳仁厚痛苦得幾天幾夜不吃不睡。這天下午,有精确情報傳來,肖石将夜宿巴公房子,那裡住着他的相好。陳仁厚決定殺掉肖石。但上級不同意,因為巴公房子離敵太近,一旦發現,脫逃很難。陳仁厚卻帶了兩個人,一意孤行。陳仁厚一行下午便潛伏了過來。半夜時,他們動了手。親眼見三粒子彈同時擊中肖石。鮮血迸射在白色的牆上。陳仁厚用肖石的血在牆上寫下四個大字:血債血還!從巴公房子出來時,便被巡邏的僞警發現。三人按來時約定路線分頭逃跑。仗着對地形的熟悉,陳仁厚拐進一條窄巷,越牆跳進他舅舅家的院子。他從牆上跳下來時,已近淩晨。水文從外面回來,見有人跳牆而入,厲吼一聲,什麼人?陳仁厚忙噓住了他,說是我。水文一看是陳仁厚,皺了一下眉,說,又幹了一票?陳仁厚說,你不要問這個。兩人的聲響,驚醒了李翠。李翠忙披衣而起,出到院子看是什麼事。一看卻是陳仁厚回來了,欣喜道,原來是表少爺回來了。陳仁厚說,是呀,本來應該早一點的,路上耽誤了,所以一直到現在才到家。吵醒了翠姨,不好意思。李翠說,這有什麼?回家就好。趕緊進屋,暖和一下,翠姨給你倒杯熱水,想是路上也累了。陳仁厚回到自己的房間,水文随後跟進。水文說,仁厚,你做這樣危險的事,怎麼能回家呢?萬一出事,豈不是連累了家裡人?陳仁厚說,憑你的能耐,就是連累着了,你也不會有事呀。你在日本人那邊不是有人嗎?水文說,這是我的家,我要對家裡老少的安全負責。我不反對你抗日,但你做事的前後,不要來家裡,我不想看到我們水家因為你而家破人亡。陳仁厚說,你不必吓成這樣,我明天一早走就是了。你哪是為了家裡人,還不就是為了水滴而趕我走嗎?水文淡然一笑,知道我今天怎麼回得這麼晚嗎?陳仁厚說,我沒興趣。水文說,我說我一直在水滴那裡,你有興趣聽嗎?整整一天一夜我們兩個都在一起。陳仁厚怔住了。他望着水文,說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水滴不可能喜歡你。水文一笑,說就你這個樣子,成天做危險的事,你怎麼有資格去愛女人,你怎麼讓她安心跟你。你這樣的愛隻會害人。陳仁厚說,不管你怎麼說,我絕對不會再把水滴讓給你,就算你要挾我,要向日本人告密,我也不會讓。因為把她交到你這種人手上,水滴照樣沒有幸福。水文說,但是我卻已經在她家過了一夜。你放心,她的一生一世都有我來保護。你全心全意抗日就是了。李翠提着水壺走到門口,聽到水文的話,驚得一壺水險些落在地上。她急忙跑回自己房間,扪着胸口想,天啦,如果這樣,罪過就大了。水滴難道要用這種方式來報複水家?這麼做上天是要懲罰的呀。一切的罪孽都因自己而起,李翠決定自己來把這件事挑穿。次日一早李翠便去找水上燈。走到街上,發現路口被把持得很嚴。短促的哨音和急促的腳步,令滿街人心惶惶。日本人和僞警都闆着面孔,見人也沒好氣,就仿佛漢口剛剛淪陷時那樣。李翠吓了一跳,忙問路人發生了什麼事。路人壓低嗓子說,聽說昨天半夜抗日的人進城來殺了個漢奸。李翠蓦地想起陳仁厚的夜半到來,立即緊張得臉色發白。她想,莫不是仁厚做的事?想罷恐懼、焦急以及擔憂混雜于一起,走在路上,她幾次都覺得自己腿軟。因為睡得太晚,水上燈幾乎沒醒。叫了半天門,她聽出是李翠的聲音,本不想理,但突然記起頭晚水文所說李翠與陳一大的苟且,她便一肚子火,忍不住想要教訓她。便披了衣服跑過去猛地拉開了門。李翠幾乎是沖進來,人一進門,便軟倒在地。水上燈吓了一跳,說你這是做什麼?李翠爬起來,定了定神,方開口說,你昨晚讓水文在你這裡過夜了?水上燈明白她的來意,慢慢返回到客廳,冷笑着說,不至于為了這個站都站不穩吧?他晚上是在我這裡過的夜,可是怎麼過的,他沒有告訴你嗎?李翠說,你明知他是什麼人,你怎麼可以這樣?水上燈說,笑話。他不過是追求我的許多男人之一。他是什麼人,我憑什麼要知道?你又憑什麼非要我知道?李翠說,你你你,你這樣做不怕老天罰你麼?水上燈死死地盯着她,半天才說,老天最要懲罰的人是那種抛棄自己的孩子并且從此不管他的死活、隻圖自己富貴的人。老天還要罰那種為了保全小命,背叛丈夫,跟漢奸通奸的人。李翠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突然間她語無倫次,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抛棄孩子與漢奸通奸,這是她人生中的兩根大刺,它們插在她的命裡,令她無法安穩無法心靜。水上燈見她如此,突然心有不忍,她掉過頭,用一種異常堅定的語氣說,離開陳一大吧。離開這個人。李翠說,是為了你嗎?水上燈說,不,是為了你自己。李翠說,好。我答應你,但你得離水文遠一點。也是為了你自己。仁厚昨晚已經回家來了。夜裡有人被暗殺,今天滿街都是日本人。我不曉得他能不能過得來。水上燈的心猛烈地跳了起來。她知道陳仁厚一定會來,她知道自己很快就會離開漢口,她知道她将迎接一種全新的生活。水上燈掩飾着自己的激動,大聲說,這不需要你管。你從來沒有見到仁厚,所以你不能跟陳一大提一個字。李翠明白水上燈的話意,李翠說,我李翠在你面前雖然不是個好人,但還沒有下作到替日本人當幫兇。水上燈說,那最好。李翠離開水上燈時,太陽已經出來了。淡淡的黃光,落在森嚴的街路上。中山馬路上的店鋪都開了門,門前一派的清冷。不時有店員出門探望一兩眼,然後又張惶着縮回店裡。李翠想,這樣的日子還要過多久呵。陳一大見李翠來找他,非常高興。忙說,最近太忙,實在是冷落了你。但我陳一大白天夜裡都在想着你。李翠說,你是太忙了,我也想過,我們兩個人往後還是不要再交往。如果你心裡有我,過來喝喝茶就是。不然我在水家沒法擡起頭來。陳一大笑了笑,說水家的人,誰不知道你跟我的事?是你給了他們一片蔭涼,他們感謝你還來不及哩。李翠說,可是我自己心裡清楚,我對不起我丈夫,也對不起我自己。你對我的好,我心領了,但從今往後,你我不再有什麼關系。我要好好做人。陳一大說,這事你問過水文嗎?李翠說,水文昨天下半夜才回,現在怕是沒起床,我回去就跟他說。李翠說罷,掉頭而去。陳一大跟在她的身後喊着,我不會答應你的。你最好找水文問清楚,你看他肯不肯!李翠沒有回頭。她想,這是她和水上燈關系的一個轉機。她有了自己的女兒,她要聽女兒的。這是她的機會,她不能再為了保全水家而犧牲與女兒團聚的可能。一想到水上燈或許會有一天與自己相認,李翠便有一種情不自禁的激動。她對自己說,隻要她能認我,就算要我跟她磕頭認罪,也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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