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沐元臉色鐵青,二話不說,張弓搭箭就向澹台揚飛背後射去,洛妍驚呼一聲,“小心!”卻見澹台揚飛身子不知怎地微微一晃,那箭已被他反手用長矛磕開,馬速不減,卻遙遙回頭笑道:“宇文将軍,要練箭,吃飽了再練也不遲!”洛妍簡直想驚歎一聲:自己以前怎麼從來沒發現,澹台揚飛居然如此有氣人的天分?卻見宇文沐元望着澹台的背影,雙手微微顫抖,随即轉過身來,惡狠狠的看了自己一眼,一抽戰馬,獨自飛奔回去。宇文簡也掉過了馬頭,臉色發青,卻看也沒看洛妍一眼。刀終于離開了自己的脖子,洛妍老老實實跟在了這位大帥的後面,低下頭,掩住那額頭上突然滾滾冒出的虛汗。……眼見太陽慢慢沉入山巒,陰影一點點從不遠處的山林渲染過來,守在西山大營後路上的軍營漸漸沉入死一般的寂靜,所有能找到的燈都依然點亮,挂在了營地的四角、帳篷的外面,但這點燈光在漸漸濃郁下來的黑暗裡卻顯得那麼孤弱無援。所有的士兵在吃過晚飯後,都一頭紮進了營帳,沒有人敢多看遠處的山林一眼——這幾天以來,就在那片山林裡,他們已經經曆了太多的噩夢。那些像猿猴和惡鬼一樣的夷兵,那些睡覺前還說說笑笑,醒來時卻血流滿地無聲無息死在身邊的同袍,那些莫名其妙出現的被子裡乃至衣服中的毒蛇蜈蚣……來的時候,他們是士氣高昂的五千人的精銳部隊,而現在這片營地裡,卻隻不過是兩千多個劫後餘生的被吓破膽了的可憐人。這處營地離駐紮在西山大營正面的神威軍本部大約有三十裡地,把守住這個地方,西山大營裡的那些騎兵至少就無路可退了。不過此刻,沒有人去想那些傳說中無可匹敵的千騎營騎兵——他們甯可面對這些騎兵的馬蹄子,也不要再看見那些夷兵了!因為恐懼,這處營地白天已經被加固得格外嚴密,所以地方的木欄外都插上了密密的鹿角,夜裡巡邏的士兵也比平日加多一倍——隻是打死他們,他們也不敢離開營地的範圍到外面去巡防。當消息傳來營地中心大帳的方效國将軍那裡時,方效國皺眉站了起來,想了想卻又頹然坐下——按理,他應該把那些拒絕執行命令的士兵直接推出去斬首,不過,此時此刻,軍心如此,真要這麼做,隻怕引發的不是服從,而是叛亂。算了,由他們去吧!方效國揮了揮手,“就在營地周圍巡視,不得偷懶!”胡副尉悄悄的抹了把汗,還好,将軍今天通融了,别說那些士兵,連他也不敢離開營地的燈光,到那些黑漆麻烏的地方去,誰知道又會遇見什麼?而且看那些士兵的樣子,他們大概真的甯可打闆子殺頭,也不願意再面對那可能隐藏在黑暗中的魔鬼般的夷兵……他帶着的這一班,要到寅正(淩晨四點)才可以交班完事,老天保佑,但願今夜平安!也許老天爺聽到了老胡的祈禱,這一夜,竟是出奇的風平浪靜,偶然山林也會傳來一些怪聲,老胡他們立刻會繃緊了神經,卻發現不過是一場虛驚。又一場虛驚過後,有人就低聲罵,“幾天沒睡好,我現在越發體虛了,老覺得脖子後面有人吹涼風。”又人附和,“可不,進出營門的時候,還老覺得有黑影綴在後面,結果一看,不過是自己的影子!唉,你說我們怎麼就這麼倒黴,居然會攤上這樣的差事?我倒甯可在那邊攻城,總強過……”老胡有點聽不過去,冷冷道,“我們這差事怎麼啦!我們國字号一部五千人,好歹現在還剩下了将近一半,精字号和忠字号一萬人,加起來剩的也不過一千多點了!難道被火燒死,又是什麼好死法?”衆人頓時無話可說——這裡雖然離本部有二十裡地,但一天也有若幹趟快馬來回傳遞消息,每天又有後勤補給的過來,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自然知道。神威軍最精銳的兩部已經完了,剩下的人已經全部打散編入别的軍團,算來隻剩下報字部還算完整,但據說已經拒絕執行命令,據說是因為……有人就嘀咕了一句,“依我看,燒死也沒什麼,隻有被自己人射死,那才真叫死不瞑目!”胡副尉頓時大怒,“誰在胡說八道!”隊伍裡一片安靜,誰也不出頭,但各自都暗暗撇了撇嘴:當我們是傻子麼?不說就沒人知道了?叛徒,一千多人說叛就叛了?還不是這些當官的心虛,拿着我們的命去造反,自己卻一個個都是縮頭烏龜,不然,怎麼沒有見誰敢去跟那個澹台将軍單挑?胡副尉看着這些大兵,臉上依然是怒氣不減,心裡卻是一聲歎息:那邊發生的事情,他當然也是知道的,那些降兵叫喊的多半是真的,他還知道,今兒元帥居然把澹台将軍的夫人,那位辦報紙、做善事的平安公主給抓到陣前了,要逼澹台将軍投降……這事情做得還真是沒種!不過這是大将軍們的事情,又與他有什麼關系呢?但願他能安安靜靜帶完這一班,回去好好睡一覺,但願他還能看得見明天的太陽。圍着營地又巡視了一圈,一切正常,眼見已經過了寅初就要寅正,老胡松了口氣,最後這一趟,轉到馬廄就到正門那邊等上不到一刻鐘,接班的就該到了——為了和大營聯絡方便,馬廄裡倒是有幾十匹好馬。老胡也當過騎兵,自然對馬有些感情,路過馬廄不免多看了一眼,突然覺得似乎有什麼不對,忍不住道:“打上火把,我們過去看一眼。”士兵們雖然有些莫名其妙,卻也沒有多說,舉起火把,便往馬廄去了,沒走幾步,老胡頓時發現事情壞了:此時馬應該都在站着睡覺,怎麼卻看不見它們的身影?搶過火把,快走幾步往馬廄裡一照,老胡頓時呆若木雞:馬廄裡的馬全部橫七豎八的躺倒在地上,他們這樣沖過來也沒有反應,竟是無聲無息的都死了……正呆愣中,突然黑暗中有影子一閃,老胡忙将火把向那個方向一舉,卻看見一個皮膚漆黑,臉上塗着花紋的夷兵,站在馬廄的一個角落裡,回過頭來向自己一笑,露出了嘴裡一塊不知是什麼的血淋淋的東西。“啊!啊!啊!”一聲凄厲無比的尖叫突然在老胡背後發出,這凄厲的叫聲回蕩在營地的上空,久久不絕,老胡從驚愕之中清醒過來,再也顧不得什麼,回身向着慘叫的人就是一巴掌,但為時已晚,不知哪個營帳裡突然傳來了同樣的尖銳聲音回應,然後各個營帳裡先後響起相同的凄厲叫聲,随即變成了一片狂呼尖叫,聲音越來越多,越來越響,老胡手下這些巡邏的士兵有的丢下火把,一面狂嘯一面就向營門奔去,有的則抽出腰刀狂叫着沖向營牆,瘋狂的劈砍着木欄,更有甚者跳起來就向同伴張開了大口咬去……老胡用比剛才更快的速度一個箭步閃入馬廄,躲在了最黑的角落裡,什麼夷兵、死馬都不在乎了,他隻是看着外面那些瘋狂奔跑、狂叫、厮打的昔日部下們,無聲的全身顫抖,這才是軍隊最恐怖的噩夢:營嘯!這傳說中會讓整個營地的士兵自相殘殺或瘋狂緻死的事情,居然活生生的發生在他眼前了,他效力了半輩子的神威軍國字部,居然營嘯了!“老天,居然營嘯了!”營地外的黑暗裡,有人同樣驚訝無比,“我們不過是偷進去殺掉他們的馬而已,還沒開始吓他們呢,他們怎麼自己就鬧成這樣了?”“這樣更好。你們留下看守營地,不能讓人往東邊跑,我們走!”誰是刀俎夏日清晨的陽光照在戰場上,卻沒有帶來一絲明朗的感覺。經過昨天半天多的清理休整,陷阱和壕溝裡都已經填上了泥土,那股在戰場上飄蕩了三天的焦臭終于被掩埋了下去,沿着壕溝修建的胸牆上又樹立起了一圈新的鹿角栅欄,隻是留出了六米寬的兩道木栅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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