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一偏頭,肉針貼着他的皮膚擦過,他伸手握住那質感古怪的玩意,猛地一折,蚊子嘴裡發出呼痛般的怪聲,看來也是蚊生父母養,還沒有練成金剛不壞之身。安定了神,正要趁勝追擊,忽然發現原來排成掩護陣勢的左側邊鋒蚊在視線範圍裡消失,回頭一看,頓時大驚。世道變了,原來老實咬人的蚊子,如今變得戰略戰術皆精,乘安猛虎離山,奇兵突入敵後,兩隻蚊子一左一右,各占據一邊車窗,以嘴為錘,正一下下猛擊玻璃,那不過是一輛瀕臨報銷的老爺車,如何經得起如此生化戰士的攻擊,車身不斷震顫,便同打擺子一般。安急忙去看坐在裡面的阿落,居然還是穩穩坐着,雙手交握,臉色慘白,但還不失鎮定。安暗暗詫異,但也顧不得細想,腦後風聲如嘯,另一根肉針又奔襲而至。安閃身,重施故技,又一把撈住,他之前斷了一蚊之嘴,信心大增,幹脆利落,就手一掰,斷了人家生路。手腳活動開了,心胸大暢,好似回到少年時與狼豹相搏,正要撲上去解除阿落身邊的警報,眼角餘光一閃,當即大呼不妙。如果說原來那七隻蚊子,排成北鬥陣已經算很有學問,那麼,現在面前竟然湧現出無數隻,不曉得悄悄從哪裡冒出來的蚊子,顯然已經進化到了懂得天幹地支八卦六合,隻差沒有排出幾隻大蚊子換上不同顔色的風衣,叼根牙簽當領隊了。作為經驗豐富的鬥士,安知道無論什麼高手,多麼剽悍,隻要陷入車輪大戰,最後都會悲慘地死于口水或腳印,他無暇多想,急速退到車前,先一拳打飛左邊那隻蚊型啄木鳥,還沒有示意,阿落已經極警醒地打開了車門,安連身躍入,腳尖勾門關死,從阿落身上一掠而過,輕飄飄地落在司機位子上,擦了一下汗,說:“糟糕,哪來這麼多怪東西。”阿落向他凝視,須臾露出笑容:“爸爸,你很高興的樣子。”安以為自己聽錯:“你說什麼。”兒子重複了一遍:“你看上去很開心。”他從不說謊的眼睛平靜溫柔,充滿驚訝然而有趣的神色:“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那麼高興的樣子。”安掩飾般轉過頭去。喃喃自語:“别胡說,外面突然來了好多大蚊子。”的确是很多,而且排成了一個坦克集團的樣子,密密麻麻攢在一起,向車子壓過來,一旦被推翻,麻煩就大了。安壓抑住自己的緊張,腦筋急速轉動,試圖尋找出逃生之途。這時阿落說:“看,有流星。”有流星,自墨藍色天邊閃現,帶着銀色光芒閃耀劃過整個蒼穹,來到阿落和安的眼前,掉進了那大群黑壓壓的蚊子堆裡,那如同一千盞燈同時亮起的輝煌,飛速旋轉,畫出一圈圈虛幻的光環,籠罩視線所及,奪目,以及奪命。瞬間之後,一聲極為輕微的叮當聲傳來,光芒消失,如同從未出現,留下的,是許多沉默的死亡。車裡的兩個人目瞪口呆,良久面面相觑。要不是顧及為人父的尊嚴,安幾乎想讓兒子給自己當面一拳試試看,是否猶在夢中。那些本來試圖以衆欺寡的蚊子軍團,如今同生共死地齊齊挂掉,躺了一地橫屍。沒有任何血迹,因為殺戮來得極快而幹淨,肉體甚至都沒有感覺疼痛。在确認自己已經安全之後,安謹慎地下了車,他的視線被一樣東西牢牢吸引住。車蓋上,黃色木把,雪亮鋒利的刃,薄而輕巧。是他一度以為自己丢失,而且不知道丢失在了哪裡的那把刀。刀尖猶有淡淡血迹。那天晚上回家,父子兩人很有默契地沒有談論剛才的事。阿落徑直洗澡睡下,安獨自在客廳裡,開一盞小台燈,昏光下捏住刀尖一線,觀察刃上微紅。以常識而論,蚊血無色,除非剛剛進餐,還未消化完畢。在攻擊自己以前,這蚊子軍團,還肆虐過哪裡?而這刀子,無端端消失,又無端端出現,還無端端自力更生大開殺戒。更不可解。擡頭看天,夜色如水。人世間多少神秘事縱橫流轉,無法解釋,最好忘記。格鬥大賽說到忘記,阿落本事最大。星期一早上起來,那遇險記對他就來說,仿佛已經變成了一場電影,心靈沒有什麼好震撼,最緊要是趕快去找人把情節分享。安送他返校,阿落就似有火燒身一樣,在座位上扭來扭去,數着手指看哪個同學和他平時有點交情,會耐心聽完這個故事。在司機位上安暗暗歎氣,他不能明白,為什麼心地這樣純淨的孩子,卻會成為人群中的異類。也許這是他的責任吧。還好,剛到校門口,阿落就得到一個驚喜―――他聽到有人大喊大叫他的名字。朱小破同學。校服穿得整整齊齊,似乎一早已經等在那裡,看到那輛破福特,就揚起手來喊:“這裡這裡,阿落阿落……”阿落一個箭步竄出,安從沒見過他動作這麼快,誰知前頭還有一個更快的,小破迎面沖上來,手腕一轉,拎住阿落上衣領子,腳下一起動,身影瞬間到了數十米之外。那邊,安的眼睛睜到銅鈴那麼大,幾乎一頭撞上擋風玻璃。不說安對自己的眼力産生了罕見的懷疑,小破拎起阿落,一邊飛奔一邊嘀咕:“要遲到了,你還慢騰騰的怎麼行啊。”阿落抱着自己的書包,眼睛垂下去,嚴肅地注視着自己離地大約七八十厘米的腳,轉頭又看看在自己下巴高度處,小破那個根根頭發直立的闆村腦袋,突然冒出一句:“我最近是不是瘦了?”小破把阿落好似抓一個米袋子一樣抓着,蹭蹭蹭數步,已經竄過學校的大廣場,在教學樓的智能門閥定時自動關閉以前,揮手就把阿落丢了出去,後者感覺自己跟坐在滑雪闆上一樣,無比順滑地從皚皚雪坡上一溜而下,定神看,已經從門閥下涉險過關,來到了樓道裡,他來不及爬起來,趕緊大叫:“你快點啊,門要關了。”話音沒落,眼前一花,接下來就聽到小破的聲音在二樓:“你發什麼呆,上來上來。”阿落左看一下,右看一下,聳聳肩:“在我不上體育課的時候,原來人類的體能已經發展到了這個地步啊。”他們的教室在六樓。這個時間,早課已經開始,按道理說,走廊上應該白茫茫一片真幹淨,而各個教室裡則會傳出鬼哭狼嚎的讀書聲。但是今天很奇怪。每層樓的過道上,都擁滿了學生。每個學生的臉上,都帶着全世界等待救主來臨那樣的狂喜之色,喧嘩吵鬧中有幾個關鍵詞不斷在重複:“格鬥賽……”“無差别選拔”“高額獎金……”“夢夢公主的約會……”不知道為什麼個個都那麼激動,在教室内外奔來奔去,好似羊群裡的狗。小破絲毫不覺得這場面和自己有什麼關系,拍一拍阿落:“我們進去吧。”一搖一搖的,甩着書包走了。走了兩步,發現阿落沒跟上來,不由得詫異:“你幹嗎呢。”後者兩眼發直,站在當地把頭搖成一個撥浪鼓:“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對于完蛋這兩個字,小破有超乎異常的興趣:“什麼完蛋了,什麼好玩,說來聽聽。”阿落白他一眼:“好玩?好玩沒有。”他指指那些好象吃了興奮劑的同學:“他們可能覺得好玩,不過我一定不好玩。”不好玩之處就是:絲米國際學校每年,必有格鬥大賽這一節目。本來尋常學校的格鬥賽,無非是自願參加,點到即止,投降算數,不熱衷者大可無驚無險到清明。問題是,這家變态學校舉辦的,卻是全校範圍内的無差别格鬥,強制參加,淘汰為止。男女分賽,每個班都進行循環制的一對一的單挑,最強的五人晉級。沒有規則的格鬥過程中,嗜血與善鬥者視為盛事,身體條件和格鬥技巧不夠的學生,則要經曆整整一周的噩夢,往往落下重傷,甚至往年還出現過死亡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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