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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嬷嬷連忙跟上：&ldo;姑娘慢着點兒，要穩重。&rdo;淑嘉哪裡聽她的。王姨娘跟着西魯特氏住的，石文炳往正房看老婆的時候，西魯特氏這邊的丫頭早就打起了簾子，一擡眼，正好看到旁面還有一堆人，認得是二姑娘這邊兒的嬷嬷丫頭，視線往下掃，正好看到二姑娘，于是簾子也不用放了，等着二姑娘進門兒。石文炳心裡想着今天起得晚了，略有不好意思，急匆匆地去跟老婆說話，沒注意到一旁淑嘉已經在一堆人的擁簇下過來了。他閨女更生氣了。進了門兒，西魯特氏已經梳妝好了，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何嬷嬷在院子裡讓淑嘉慢點兒走。石文炳轉身一看，他家小閨女氣場全開正往屋裡沖，笑笑去上首自己的位子上坐好，等着女兒來請安。老婆又懷上了，小老婆依舊美妙，小閨女這麼有活力，平時還很孝順，石文炳的心情很好。……不得不說，這父女倆思想上的代溝差得很大。淑嘉心裡火透了，老婆懷孕了就這樣這樣，太混蛋了！男人要是靠得住，驢都能上樹啊！進了門兒一看，好麼，那個在小老婆那裡鬼混了一晚上的家夥還一臉理所當然地坐在上頭，更可恨的是，她額娘還問：&ldo;昨兒歇得可好？&rdo;妹喲！撲踏撲踏走過去，想安慰她額娘，話還沒開口，淑娴到了。淑娴姑娘自從換牙說話就很少，現在門牙那裡長得差不多了，沉默的性格卻保留了下來。與她不同，淑嘉雖然也不樂意讓聽到漏風齒的聲音，但是這樣的聲音賣起萌來通常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有時候情節需要她還會故意說得更不标準一點。比如纏着石文炳要求去他内書房，又比如向西魯特氏要求夏天要天天洗澡。不過現在，淑嘉沒有賣萌的心情‐‐存貨已清倉，新品沒上市！淑娴到了，淑嘉不管原來想做什麼，都要過去與她并排站好問安。然後老實坐下聽訓。天天說的庭訓，了無新意，已經演變成例行的詢問了。石文炳先是問昨日功課，又問了額娘最近不宜多操勞女兒們有沒有别的需要向他彙報的事情。淑嘉忍不住小小&ldo;哼&rdo;了一聲，都由淑娴代答了：&ldo;先生在講《女孝經》，講得仔細，已經開始講蒙語了，又教了幾筆工筆。房裡的擺設都是早先定下的規矩，陸續交了上來，并沒缺什麼。&rdo;說完又給淑嘉使眼色。淑嘉生着悶氣，心說，你關心小老婆去吧，還理我們做什麼？悶聲不說話。石文炳心情很好，笑道：&ldo;二丫頭這是怎麼了？哦，前幾天你說要《三國》來看，這兩天你額娘有喜事，我就把這事兒給誤了，生氣了？今兒就打發福海去外頭買了來給你。&rdo;滿人對《三國》有種特殊的情懷，據說淑嘉她曾外祖父跟曾外祖父的哥哥倆人就是從這裡面生吞活剝了&lso;蔣幹盜書&rso;的情節，然後把袁崇煥給坑得凄慘。在關外就有人翻譯出了滿語版的《三國演義》。是以淑嘉前兩天提出要看書的時候，石文炳并沒有反對，反而覺得讀一讀也不錯。這兒他恍然大悟‐‐我說怎麼一早上進來之後直奔她額娘不理我呢？往常就是關心她額娘也要先問個好，敢情！西魯特氏帕子一掩嘴：&ldo;老爺就慣着她，偏她古靈精怪的，盡出幺蛾子。&rdo;她說話了，淑嘉擡起頭來，疑惑地仔細打量她，氣色居然沒有不好，樣子也不像特别難過。……額娘，你都不生氣哦？夫婦二人看着她眼睛睜得大大的，疑惑的樣子委實逗人，交換了一個眼色。如果西魯特氏知道淑嘉是怎麼想的，一定會回她：你忘了你姐姐可不是我生的了，一回生二回熟，這事兒本來就是這樣的，與其鬧得衆人不待見，還不如大方點兒，讓你阿瑪心裡覺得我可靠呢。淑嘉憋個半死，草草吃了兩塊點心，就說：&ldo;我今兒的功課還沒溫呢，去溫書了。&rdo;淑娴拿帕子遮了嘴，咳嗽一聲：&ldo;女兒也告退了。&rdo;西魯特氏道：&ldo;都去罷，今兒我這裡炖了蓮藕排骨，等你們來吃。&rdo;淑嘉一聽，馬上問道：&ldo;額娘不覺得油膩？有胃口了？&rdo;西魯特氏兩眼彎彎，有些得意地看了石文炳一眼，道：&ldo;廚房上如今手藝見長，不礙的。&rdo;石文炳是比較滿意小女兒懂事的，特别強調了一句：&ldo;去罷，後半晌放學回來就能看到《三國》了。&rdo;淑嘉一低頭，蹲了個禮，父母在上面暗笑。‐‐‐‐‐‐‐‐‐‐‐‐‐‐‐‐‐‐‐‐‐‐‐‐‐‐‐‐‐‐‐‐‐‐‐‐‐‐‐‐‐‐回到自己房裡，紅袖迎了上來：&ldo;姑娘，要看書還是寫字兒？&rdo;淑嘉恨恨地：&ldo;看什麼呢，我都會。&rdo;紅袖與青衿莫名其妙，面面相觑不敢接話。嬷嬷們道是她被打趣了，不好意思，都含笑看着她。兩個小丫頭看這陣勢，就知道沒什麼大事兒。春喜說話了：&ldo;那姑娘要是不看書了呢，我就把等會子要用的書都包起來，可好？&rdo;淑嘉到榻上坐了，擡眼看着下面，紅袖與青衿都低着頭，勉強道：&ldo;我心裡有事兒，不是說你們。你們也去吃點子東西罷。&rdo;兩人福了一福，倒退着下去了。王嬷嬷走了過來，伸手揉揉她的小肩膀：&ldo;姑娘這是怎麼了？老爺不是答應給買書了麼？長輩打趣兒兩句，也不是很過份。&rdo;淑嘉心說，我才不在乎這個，本來這書就是我賣萌着讨來的。左看右看，不說話，春喜、夏喜就退了出去。王嬷嬷伏下身來，輕聲問道：&ldo;姑娘這是怎麼了？有什麼心事不能跟嬷嬷說？說出來心裡也痛快。&rdo;這些嬷嬷與她相處的時間比西魯特氏都長，小時候是她們哄她睡覺、教她說話、抱着她走路。西魯特氏對她是好，關系上說也很親密，然而淑嘉與嬷嬷們的情感卻也不差。人吧都是相處了來的，淑嘉想，有關西魯特氏的事情，不能直接問孕婦本人：你老公在你懷孕的時候跟别的女人那啥啥了，你不生氣啊？就隻好問嬷嬷們了。當下繼續用漏風音賣萌（此人悲劇，上回掉的牙快長上了，旁邊的牙又掉了，繼續漏風）：&ldo;早上額刻到額瑪……&rdo;（早上我看到阿瑪從那誰誰那裡出來了……）嬷嬷們臉色一變，馬上神情一肅。王嬷嬷已經很久不抱淑嘉了，此時斜簽着身子坐在榻上摟着她：&ldo;這些事情姑娘不用挂心。&rdo;然後由烏雅嬷嬷解說，王姨娘也是咱們家的人，老爺&lso;看&rso;王姨娘不代表不理太太了，看老爺多疼姑娘啊。哦，對了，現在太太不方便要靜養，但是老爺也要人&lso;照顧&rso;，您不是得心疼一下您阿瑪麼？沒事兒沒事兒的。嬷嬷們覺得吧，這孩子的年紀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真不好解釋這種事情。說她小吧，又能敏銳地發現一些問題，說她大吧，又不能直說這三妻四妾很正常啊很正常。你爹跟别的女人那是……壞了，這就是不能跟小姑娘說的内容了。嬷嬷們滿頭大汗，最後一錘定音：&ldo;就是這麼回事兒，姑娘知道了就是知道了。&rdo;我靠！淑嘉終于從她們的解釋裡弄明白了，這是常态，雖然她不樂見，但是必須存在。接着，嬷嬷們又開始了細緻工程，決定從小給她灌輸一點&ldo;宅鬥基本功。&rdo;&ldo;您看太太着急了麼？不用急啊，太太有兩個哥兒，又有姑娘，穩穩的。&rdo;、&ldo;張姨娘有了大姑娘，依舊是姨娘，算不得正經主子。&rdo;、&ldo;不用多計較，有失身份。&rdo;諸如此類。淑嘉悶悶地接受了現實，她爹，方正嚴肅的一家之主，納的小老婆不是為了擺設而是為了用，而且，大家都說這樣對。然後慢半拍地反應過來，她姐姐也是庶出的。但是，淑嘉心裡雖然别扭卻無法很排斥她，人果然都要相處，處得久了就有感情了。直到下午，福海家的把《三國演義》拿來了，她也沒有很開心，隻是發現由于杭州有旗人聚居的緣故，福海買了滿語、漢語兩個版本的回來。此時她還不知道，她接下來要知道的事情，可比目睹她爹跟姨娘在一起勁爆多了。沒過兩天，淑嘉上午放了學，去看她額娘，發現額娘面前一排水蔥一樣站着六個年輕女子。據說，是外面不知道哪個不長眼的，聽說她額娘懷孕了，在送了一堆保胎藥材關心太太身體健康之後，又送了漂亮姑娘來關心老爺的生理需求。叔叔能忍，嬸嬸都不能忍了！‐‐‐‐‐‐‐‐‐‐‐‐‐‐‐‐‐‐‐‐‐‐‐‐‐‐‐‐‐‐‐‐‐‐‐‐‐‐‐‐‐‐這個據說，是淑嘉讓紅袖去打聽，然後自己分析得出來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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