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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新政（第2頁）
話說完身後便響起一片早就準備好的齊聲應和。
宇文曜冷眼掃過去，朝擡眼偷看他臉色的錢理微微點了下頭。
錢尚書拿了“免死金牌”，當即将這些日子以來的滿肚子憋悶化成陰陽怪氣發揮得不遺餘力，胡子一抖：“諸位可真是不當家不知道油米貴，如今皇城的兵力整頓，城池修補，哪一樣不需要白花花的銀兩？貴府門口那條大道重修的錢，都是大風刮來的不成？國庫已經掏空成什麼樣子諸位知道嗎？還是當真等到撥不出銀兩修整國都的時候，諸位大人是打算用這幾句話來換銀子嗎？”
方才應和的一部分大臣本來就隻是些站隊跟風的附和，一聽這番話便偷擡眼看了看這位老大不小的戶部尚書大人，總覺得他今日的火氣好像格外猛烈。
正沉默間，不知是哪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小年輕自人群當中爆出一聲自以為十分在理的質問來：“錢大人，國庫赤字空虛至此不是戶部失職嗎？”
錢理：“p......一派胡言！哪裡來的黃口小兒？好歹也是在朝為臣，陛下在上，誰給你的膽子這麼張口就來的？國庫赤字便是戶部失職？戶部的錢都是天上掉下來的還是水池子裡扔個瓢就能撈上來的？國庫就那些銀兩，蠻子一炮火炮出來就轟掉半條街，戶部精打細算勒緊了褲腰帶撐到現在才把這事拿出來叨擾陛下，你倒好，一開口就說是戶部失職，行啊！戶部不稱職，那你倒教教戶部要如何運作？是應當克扣兵部和禁軍的糧饷，讓他們喝西北風訓練，還是應當去民間抓壯丁強押着做苦力？”
得，差點連市井粗話都罵出口了，看來這段時間憋的氣是當真不少。
宇文曜坐在龍椅上聽了這一番堪比單口相聲的辯論，挑了挑眉，實在沒想到，錢理這麼個之乎者也挂在嘴邊的人，急起來也能這麼咄咄逼人。
錢尚書再過兩年便可以功成身退了，一張年邁的臉上爬滿了皺紋，渾濁的眼睛瞪過去也不像年輕時候那般有力，不同的是這次他心裡十分清楚，自己充當的是皇上的喉舌，一想到這層，就底氣十足。
“錢大人，你何必......”
眼看錢理把手下的小年輕劈頭蓋臉地面紅耳赤，那紀子安又準備出來當和事佬了。
沒料想話沒出口就被人半路截了胡。
“錢大人！”
溫謹言一開口，所有大臣便将目光集中到他身上，他絲毫未覺似的，腳步沉穩地出了半步，施了一禮：“錢大人莫要動氣，想必錢大人是誤會諸位大人的意思了，諸位大人的意思是皇家顔面可貴，以國經商一事又确實是前所未有，至少理應從長計議。”
他一句話說到這裡，尾音未落，顯然還有後文，可就是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突兀又刻意地留出了半截空。
有人一聽丞相這口風是在打圓場，可話到這裡也聽不出他的立場，當即不知道該不該應和，一陣窸窣喧嘩，都盼着溫相能站在自己這邊，心裡盤算着自己說話不管用，溫丞相說的話必然管用。
連宇文曜都擺出一副等着他下文的姿态。
在一衆人意味天差地别的目光注視下，溫謹言又來了個餘音繞梁的“但是”。
“但是，”溫謹言說：“諸位大人既然都是朝中重臣，自然都是心系大耀之人，哪能真的不體諒陛下此次是因為心憂如今國都衰敗？國商之舉确是形勢所迫之下的下策之選，畢竟眼下國庫難以為繼已是現狀，皇上方才所提的幾點細則要一一落實起來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更遑論還要完善規程，層層下發公文等等繁瑣程序。”
他垂下眼歎了口氣，像是已經體會到其中不易。
“商賈之事難登大雅，因而此事要做，便是要做得漂亮、規整，否則稍有差池，百姓議論的必是陛下英明，諸位大人如此貼心地為陛下事先考慮到皇家顔面，實屬是有先見之明。”
言下之意一方面已經點撥了那些人要實行這國商的人并非戶部而是當今聖上，另一方面也明确表達了自己的立場——他贊成國商之事，隻是覺得當中細節還需要時間好好磨合。
至于其中穿插那一番虛情假意的吹捧，無非是拿來堵一堵那些還端着面子不顧裡子的大臣的嘴。
朝臣當中幾個精明些的老臣都反應過來，老臉上青一片白一片，都不那麼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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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們還以為溫謹言的話到此就結束了，到底不算動搖他們的切身利益，也就沒人再多說什麼。
萬萬沒想到，就這麼一念之差，便錯失了為自己止損的最佳時機。
“諸位大人如此考慮周全，在出言反對錢大人的時候必定也不會隻是趁一時口舌之快，想必是有了能為戶部緩解銀錢壓力的方法才會如此，難不成！”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随即便面露贊賞，轉向後方站的一衆方才反對的朝臣深深鞠了一躬：“感謝諸位大人慷慨解囊！”
說着便絲毫不顧身後那些被他“一廂情願”冠上“慷慨”名義的大臣精彩莫名的臉色，不等它們出聲辯解反悔一二，便語氣激昂地轉向上面坐着的人：“陛下，諸位大人如此為國為民，臣鬥膽，替諸位大人想陛下讨些賞賜。”
宇文曜一愣，差點沒繃住臉上的高深莫測當着所有朝臣的面笑出聲。
這一番趁火打劫可真是打得體面得很啊！
接收到信号的皇帝陛下當即反應，面色艱難地想了一番，誇張地歎了口氣道，冠冕堂皇地開始畫餅：“諸位愛卿心懷大義，朕十分欣慰，可如今國庫空虛，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賞賜......”
一提到錢，錢理的腦子立刻就變得活分起來了，當即接過：“陛下，依臣愚見，諸位大人深明大義，也不是沽名釣譽之輩，賞賜之事必然不會急于這一時，不如這樣，諸位大人将各自撥冗的物資銀錢送到戶部，微臣安排人一一登記在冊，待到日後呈報陛下，待國庫稍有回環，便由陛下酌情一一封賞，陛下以為如何？”
宇文曜聽罷展顔：“愛卿所言甚是，朕準了，記得，可千萬記仔細了，莫要辜負了各位愛卿的好意。”
錢理：“微臣遵旨。”
溫謹言施施然：“多謝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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