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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便是甯瀾。她交待過，無論這甯公子何時來，都可以無需通報直接來她房中尋她。“宗牧，好像隻有古琴的聲音啊。”察陵湄微微倚着門框，雖然知道這般偷聽牆角實在是失德之舉，無奈她心中如螞蟻爬着一般，卻偏偏又什麼都看不到。宗牧在察陵湄身旁動也未動，眼裡卻有了幾分微波。察陵湄急切扒在門口，注意到往來的人，便擺了擺手示意宗牧先退下了。房内流動的古琴聲音一直不斷流出，清脆悅耳，流轉舒緩，卻又分明聽得出幾分朦胧情意。察陵湄轉身，靠在門口，隻覺得這女子彈的琴似有魔力一般，分明是生動明快的調子，卻讓認覺得心中被萬絲牽絆住一般。琴音，停了。察陵湄恍然，從剛剛那琴聲裡走出來。樓下分明還是吵吵嚷嚷的觀客，卻不想自己竟能在這琴音裡尋得片刻安甯，或許甯瀾，愛的也是這樂聲。靜下來，她似是能聽到裡邊的對話了。“楚楚，聽過你彈的琴，便隻覺得别人彈得都是俗音。”“甯公子這樣說，我很歡喜。不過我倒是最喜歡那簡單的橫笛。”“确實，橫笛是至簡之物，不過若是駕馭它的人有心思，曲子必然也不會差。”房内女字嬌媚一笑：“我是有心思，隻不過甯公子，你從來是沒心思的。”甯瀾沒有答話，楚楚繼而問道：“甯公子，今日可是來辭别的？”“是，是該走的時候了。楚楚你多保重，日後若是回池铎，我定會再來聽你一曲。”“甯公子，可還記得楚楚從前說的話？”甯瀾眉上惑色：“什麼話？”“楚楚說過，甯公子是我在池铎唯一的朋友。我雖然是女子，可也向往廣闊江湖，左右甯公子也是一人，不如楚楚伴你遊覽這河山如何？”“不行！”房門突然被推開，察陵湄慌亂闖入其中。甯瀾憑窗而立，身後卻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他轉過身去，見到的是察陵湄慌亂委屈的神色。“看來，甯公子還有佳人在側，怎麼從前沒提起過？”楚楚起身，盈盈一笑，看向察陵湄。察陵湄看着這眼前二人，一人不動聲色，雲淡風輕，另一人臉上挂了親和溫媚的笑意，她反倒覺得，實在是自己太緊張了一些。隻不過，待察陵湄細細看楚楚，才發覺這緊張來的不是沒有理由。這滿春院的花魁，還真不是凡俗之美。楚楚不似剛剛門前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一身盡是脂粉俗氣。她隻簡單着了一身白玉蘭散花紗裙，披了一件淡綠色薄棉披風，妝容化得清淡，瓜子臉，遠山眉，丹鳳眼，沒有過度裝飾卻美的恰到好處。“既然來了，姑娘也是楚楚的客人，這邊坐吧。”“楚楚姑娘？”察陵湄讪讪落座，看着那姑娘點點頭算是承認了，随之楚楚又大方笑笑，走近桌邊倒了一盞茶，似是準備遞給自己。甯瀾踱步至桌前，拿過楚楚倒好的茶遞到了察陵湄面前，郎朗一笑：“小郡主，你怎麼沒回家，躲在門外這是要做什麼呢？”察陵湄接過甯瀾手中的茶，仰頭一杯茶盡數喝了下去。她不回答他的話，眼神卻一直落在楚楚身上，“楚楚姑娘，你要随甯瀾一起走？”“我是有此意。若是甯公子答允，我便告訴媽媽，左右我在滿春院的這五年之期也到了。”楚楚說着話，漠漠一笑看向甯瀾，眼裡之意似是在詢問。察陵湄也随着她将目光放到了甯瀾身上。甯瀾挑挑眉，随意坐下，邊拿起茶盞邊道：“楚楚，這玩笑你就莫開了。但凡來這滿春院的客人，心向往之皆是你，你若是有意，日後必定不會隻有甯瀾這一個朋友。”楚楚抿嘴彎唇，回到古琴旁，信手撥了撥琴弦，那古琴在她手下又傳出珠落玉盤的清脆聲音，起起伏伏，能勾人魂一般。察陵湄心神似是被攪弄了，再看甯瀾，眉間平平，無甚起伏。楚楚一隻手從琴上彈起，回頭展顔彎眉道：“甯公子，今日就當暫别了。你身邊這位姑娘，我見……情意重的很，你可要好好對待着。”察陵湄頓時松了心弦，低頭暗暗咬唇笑笑又拿起桌上茶壺為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下去才覺得心神甯了。“楚楚，就此别過了。”甯瀾起身，随手拿了旁邊挂着的淺紫色大氅，披在自己肩上，快步走到察陵湄身旁，“小郡主，還不走？”“走走走，我們一起走。”察陵湄忙不叠放下茶盞，向一旁的楚楚點頭緻意後便跟着甯瀾出了門。二人出了滿春院，又回到了街頭。雖說北翟國國喪期間，商鋪街頭皆不準懸色彩豔麗之物，不過滿春院内的固有的樓閣亭柱皆是朱紅色，本就一副歡喜樣子。從那熱鬧的地方出來，再走到這素氣寒冷的街上，反倒有些不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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