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左右是四福晉、十三福晉和十四福晉,成嫔身邊是七福晉侍候。一群小的也在。德妃手裡牽着弘晖,四福晉牽着大格格。弘昐被二格格牽着,另一邊是三格格。三阿哥被奶娘抱在懷裡。李薇身為側福晉自然是跟在福晉身後,跟她的孩子竟然像隔着天塹般,看似近在咫尺,實則遠如天涯。她不由慶幸,幸好孩子生得多。不然弘昐沒人牽多可憐?至于福晉牽大格格不牽弘昐,她倒是能理解。因為今年德妃問起大格格的婚事了。當時孩子們都在側殿,屋裡隻有大人在。除了大格格,還有七貝勒家的大格格年齡也差不多到了。德妃聽說皇上有意為直郡王家的大格格選婿,自然想到自己兒子家的大格格。十四阿哥成親時候短,現在還沒好消息。她說的時候,成嫔也提起七貝勒家的大格格,兩位娘娘問起,小輩們自然要重視。福晉當時就把大格格叫到身邊坐下,還道:&ldo;我們府上的二格格隻跟大格格差一歲。&rdo;德妃倒是沒注意過這個,見此就叫二格格上前見禮,打量她仿佛比大格格還要高些,隻是一臉稚氣,疼愛的摸了下她的小臉蛋說:&ldo;是個好孩子。&rdo;問她平時在家裡都做什麼,二格格就說寫大字,拉弓,抽陀螺。德妃就笑了,說:&ldo;真是個孩子。&rdo;轉頭對福晉道,&ldo;也是你養得好。&rdo;福晉起身謝恩,李薇跟着站起來。德妃才看到她,在心裡一對就知道這是四兒子府上的側福晉,溫言道:&ldo;你是個有功的,好好侍候貝勒和福晉。&rdo;李薇跪下叩謝德妃訓導。不等煙花放完,德妃就催他們先出宮。道:&ldo;天冷,我就不多留你們了。你們先到宮門口等着,老四他們也快該出來了。&rdo;一群人再跪謝,然後一通忙亂的換上外面的鬥篷戴上帽子。永和宮的小太監準備好了油紙傘和燈籠。出了永和宮,李薇一把抱起弘昐,福晉也讓人抱起三格格,先把小的們都裹嚴實了,然後一行人再快步往宮門去。宮裡坐轎要有品級的才行,可惜他們這一群還沒混到坐轎的份上,隻能靠兩條腿趕到宮門處。頂風冒雪時,小太監們撐得傘也遮不住多少雪花,李薇緊緊閉住嘴,連呼吸都隻敢淺淺的吸氣,不然就吸一肚子冰冷的空氣。她按住弘昐的頭囑咐道:&ldo;把臉埋到額娘脖子裡,别露出來。&rdo;弘昐點點頭,摟住她的脖子。趕到宮門處上了車,李薇的靴子已經濕透了,幸好車裡早備好了小爐子,她脫下靴子,再摸摸弘昐身上有沒有濕透的地方。三阿哥被奶娘護得好好的,解開外面的鬥篷一點沒讓雪沾上他。二格格先看了看三阿哥才顧得上自己,李薇急道:&ldo;别管他了,先看看你自己,脖子那裡進雪沒有?&rdo;玉瓶上前替二格格把被雪浸濕的頭發抿幹,再拿一條貉子毛的披肩給她圍上。車裡備好了有熱騰騰的羊湯,一直放在爐子上還是燙的。玉瓶給他們一人倒了一碗,車上本來準備的是奶茶一類,讓李薇給換成了羊肉湯。弘昐邊吹邊喝,道:&ldo;可餓死我了!東西一點都不好吃!&rdo;玉瓶從砂鍋底撈了些羊肉分在各人碗裡,弘昐吃得更香了,玉瓶拿出芝麻鹹酥餅說:&ldo;可惜這個有些涼了。&rdo;弘昐拿過一個一口就咬下去一半,含糊道:&ldo;正好!&rdo;二格格給三阿哥的碗掰了些餅泡着,讓他慢慢吃,李薇掰了一個餅泡到她碗裡,道:&ldo;你也快吃。&rdo;二格格答應着,先喝了一口湯,歎氣道:&ldo;多少年了,我就是吃不慣宮裡的飯。&rdo;弘昐連三趕四吞下去半碗,舒了口氣道:&ldo;我聽大哥說了,宮裡的飯菜怕走味變涼,多數都是提前做好的。今天我看桌上幾乎八成都是蒸碗,不知道蒸了多久熱了幾次,誰吃得下啊。&rdo;李薇在宮裡住過兩年,知道像這種新年大宴,廚子大多數都會被抽調到前面去,後宮裡好點的主子,像永和宮還能吃上些差不多的,不受寵妃嫔連個熱的都吃不上。就算這樣,為了忙前面的大宴,永和宮今晚的菜多數都是提前一天準備好的,到點蒸熱了送來。所以不管是什麼菜,都吸飽了水氣,就算看着不錯,挾一筷子送到嘴裡也沒一點滋味。等了兩刻有餘,四爺終于出來了。李薇等人坐在車裡也能聽到車轎前的下人侍衛熱鬧起來的動靜,弘昐都直起身說:&ldo;肯定是阿瑪出來了!&rdo;這會兒高興就是高興終于能回家了。四爺喝的臉泛紅,被風雪一吹更顯得紅通通的。他快步走到騾車前,先看福晉,問過福晉并弘晖和兩個格格都無事,再到李薇這邊來。沒走近就看到車窗處簾子掀開一條縫,走近就看到素素探着半張臉正沖他笑。他加緊幾步過來,道:&ldo;這麼冷的天,小心着涼!快把簾子拉起來。&rdo;話音未落就聞到車裡濃濃的羊肉湯味,香氣濃得讓他也忍不住咽口水。他也放心了,還有心想吃想喝,看來是沒事,笑道:&ldo;真是個會享受的。&rdo;李薇趕緊對玉瓶說:&ldo;給爺也倒一碗。&rdo;玉瓶倒了一碗探身出去遞給四爺。他接過來兩口灌下去,渾身的暖起來了。遠處,三爺正要上車聞見味兒了,喊他:&ldo;老四!吃什麼好東西呢?&rdo;四爺趕緊把碗塞回車裡,一抹嘴回身道:&ldo;沒呢,三哥搞錯了。&rdo;然後一拍騾車,車夫一抖缰繩,騾馬慢騰騰起步。三爺讓車拐到這邊來,虛點着四爺道:&ldo;好你個老四!&rdo;四爺這時的臉紅也不知是喝酒喝的還是被三爺說的,拱拱手,上馬道了句别就跑了。86、野心府裡,劉太監早早的就讓大家都吃過飯,然後就把所有人都搓起來搬柴燒水。&ldo;快!快!快!一會兒主子們都回來了!&rdo;劉太監喊道。膳房裡所有的大竈全部燒起來,小太監們一桶桶把水缸裡的水倒進大鍋裡,底下燒火太監慢慢往裡添柴。劉太監挨個看,囑咐道:&ldo;悠着點勁,慢慢燒,燒太猛費柴火。&rdo;他進府後才認的幹兒子小路子笑眯眯的跟在後面,道:&ldo;爹,您就放心吧。有您在這兒看着,咱們萬事不愁!&rdo;一竈房的太監都笑起來,紛紛拍起劉太監的馬屁來。劉太監被拍得渾身舒泰,輕輕一腳把小路子踹遠,罵道:&ldo;扯他娘的蛋!揉面去!饧了有四個時辰了,夠了。&rdo;上回,李薇不小心說了個拉面,雖然後面改了口,但玉瓶聽到就學給了趙全保,她道:&ldo;主子難得想吃個什麼,這個拉面雖然不知道是哪裡的面,但咱們主子都是如今的位份了,吃個面也不算什麼。&rdo;趙全保笑眯眯的道:&ldo;那依玉瓶姑娘的意思是……&rdo;玉瓶白了他一眼,道:&ldo;你找劉寶泉想想辦法呗。&rdo;趙全保裝模作樣的歎氣:&ldo;上回剛撅了人家的面子,這咱們再貼上去可丢份了啊。&rdo;玉瓶虎了臉罵道:&ldo;滾你的蛋去!要不是看……&rdo;她深吸口氣,壓低聲音道,&ldo;要不是看……在主子的份上,我何苦過來看你的臉色?&rdo;上回她發現趙全保收劉寶泉的銀子,就警告了他。可後來她仔細想想,多個人多條路。主子現在一路向上走,誰知道什麼時候就要别人幫把手呢?再者說,靠着主子吃飯的人越多,幫主子的人就越多。因為幫主子就是幫他們自己。這世道上,誰能真正獨善其身?趙全保拿主子的事賣好是讓人惡心,可反過來想,他在前院混得人頭越熟,主子得宜就越多。她倒是能管住他誰都不叫賣,可關系都是處出來的。沒點好處,誰樂意天天待人好呢?趙全保也是見好就收,對着玉瓶作揖道:&ldo;我的好姐姐,你可算是明白了。&rdo;他湊近玉瓶,低聲道:&ldo;劉寶泉想侍候主子,那也是他的孝心。不然怎麼不見他往正院巴結去?咱們都是宮裡出來的,什麼樣的主子值得巴結,這些老油子最是門兒清。&rdo;他頓了一下,聲音更低了,玉瓶幾乎聽不到。&ldo;我也不怕跟你說實話……當年在阿哥所裡,我也是看到劉爺爺總是照顧主子,才起了投效的心的。&rdo;他說着沖玉瓶笑,&ldo;姐姐你當初是不知道吧?阿哥所裡多少格格?劉爺爺可是回回都托着咱們主子的。&rdo;玉瓶怔住了,仔細回憶,她竟然想不到是從什麼時候起,她去膳房提膳總能碰上劉太監了。跟着她恍然大悟道:&ldo;哦!你……!&rdo;說着咬牙在趙全保身上打了幾下。趙全保一臉皮笑的閃開,道:&ldo;輕些!輕些!我的好姐姐,這事是你自己沒看穿,我告訴你了,你怎麼還怨我呢?&rdo;玉瓶想起竟有些後怕,深吸一口氣,道:&ldo;他圖什麼啊?&rdo;當時主子在阿哥所裡可真不起眼。趙全保悄悄白了她一眼,宮女和太監是兩條路,宮女看不穿的,他們太監可是看得門清。大約是宮女們可出宮,可攀上貴人做人上人。而他們太監,從切了子孫根進宮的那天起就沒第二條路可走。隻能一門心思的琢磨主子。琢磨來琢磨去,怕是比主子都了解主子了。他也不肯多說,含糊道:&ldo;誰知道呢?或許隻是想結個善緣,或許是那會兒就想着跟咱們貝勒爺開府出來?這都不好說。&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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