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逆鱗就是江山帝位。而給萬氏出主意的人,正好也就抓住了這一點,戳中皇帝的心窩子。說得多了,皇帝自然漸漸動搖,對太子有所不滿。放眼如今的朝堂,那些正直的,敢于發聲的大臣,都被發配到外地去了,朝中的話語權已經被萬安等人把持。閣老之中,劉珝倒是支持太子的,作為皇帝的老師,他也能說得上話,但他勢單力孤,更不願意得罪萬安過甚,能起的作用有限。敵強我弱,太子的地位搖搖欲墜,對于希望看着太子将來能夠登基的人而言,這當然不是一個好消息。唐泛聽完,歎了口氣:“我能有什麼辦法,你真當我是諸葛亮不成?”汪直:“你雖然不是諸葛亮,不過你向來主意多,肯定能有什麼辦法打消皇帝的疑慮,否則再這麼下去,太子真要被廢了!”唐泛看着他:“我怎麼不知道你何時與太子要好到這種程度了,還專程微服跑到這裡來,是有人想讓你幫忙想辦法罷?”汪直也不否認:“不錯,宮中确實有人托付于我。如今能幫太子說得上話的人少之又少,更何況陛下也還沒下決心,一切還有挽回的餘地。我自己是不方便在陛下面前進言的,連托付我的那個人都說不上話,更不必說我了。想來想去,也隻有你能幫忙想個法子了。”唐泛苦笑:“我能有什麼法子,我與太子不過一面之緣,如今連官都沒了,陛下怎會聽我一個閑人的話,不過你說宮中有人托付你……是懷恩?”汪直沉默片刻:“是。”唐泛奇道:“據我所知,懷恩雖然資曆不如梁芳,可他素來得陛下信重,他說的話,陛下怎會聽不進去呢?”話說回來,汪直跟懷恩向來井水不犯河水,這次懷恩能讓他幫忙想辦法,想來是唐泛上次勸告的話已經被汪直聽了進去,并且兩人已經搭上線了。汪直道:“懷恩因為陛下發落朝臣的事情屢屢為他們求情,已經惹得陛下有點厭煩了。上回有個佞幸之徒想要借獻寶得官,懷恩不肯奉诏傳旨,還讓劉珝、餘子俊等人在外廷幫忙勸谏皇帝,結果那些人卻不敢,弄得懷恩很被動,最後差點還為陛下所惡,所以如今他也不大敢為太子說話,生怕弄巧成拙。”他冷哼一聲:“結果這時候我正好主動湊上去,這老貨為了試探我是否真心為太子出主意,便将難題丢給了我。”說罷他望向唐泛:“說起來還是你讓我去與他交好的,所以這事也少不了你一份,無論如何,你非得給我想出個辦法來!”唐泛:“……”我這是招誰惹誰了,好心提醒你,反倒給自己招攬了一個大麻煩?汪直見唐泛滿臉無奈,忽而詭秘一笑:“這次你若能幫太子度過難關,我也有把握讓你官複原職。”唐泛心說,那我還真不急,現在自由自在别提多快活了。不過他對太子印象不錯,之前不知道這事也就罷了,既然已經知道了,若是還不聞不問,良心上也實在過不去。唐泛沉吟道:“現在到底是什麼情形?陛下明确透露出要廢太子的意向了?”汪直:“沒有,但太子去向陛下請安的時候,陛下不肯見他,說讓他安心回去讀書。”這倒真是有點不妙了。唐泛蹙眉:“朝中有為太子說話的大臣麼?太子的師傅們呢,總不會坐視不管罷?”汪直道:“都去求情了,不過沒用。據說他們從陛下那裡離開之後,陛下原本已經有所心軟,打算原諒太子,豈料也不知道是誰又在陛下跟前進了讒言,以至于陛下最後反而将太子叫過去訓斥一頓。”唐泛道:“周太後那邊呢?她對太子有撫育之恩,必然不願意看見太子被廢。”汪直道:“周太後最近鳳體欠安,卧病在床,這些事情她都不知道,誰也不敢拿這些事情打擾她……不妨與你交個底,說句大不敬的話,其實周太後性情頗有些欺軟怕硬,她對貴妃是心存畏懼的。”唐泛也聽說過,萬貴妃是被孫太後,也就是當今天子的祖母,選去伺候保護成化帝的,在成化帝當年被叔叔囚禁的最艱難幾年,是萬氏陪着他度過那段歲月,而非生母周太後。所以就算成化帝事母至孝,但周太後總有幾分心虛,這就使得她對着萬貴妃的時候有些底氣不足。而且據說萬貴妃的兇悍,連周太後也怵她幾分,當年皇帝要廢皇後,周太後尚且沒法反對到底,如今雖然疼愛孫子,能起的作用也有限。再想深一層,不管皇帝哪個兒子被立為太子,那都是周太後的親孫子,斷沒有不孝順祖母的道理,如此周太後又何必為了太子跟兒子鬧翻呢?但這些八卦傳聞聽聽也就罷了,眼下根本不是深究的時候。聽說周太後那條路子也走不動,唐泛搖搖頭,無奈道:“你也太看得起我了,這麼多人都沒有辦法,我又何德何能,雖然我也不忍看到太子落難,可問題是我确實人微言輕,幫不上忙。”汪直有些失望,他見唐泛幫自己出了好幾回主意,每回都卓有成效,自己也正是聽了他的話,才會去跟懷恩修好關系,便希望這次他還能想出什麼别人都想不到的辦法。若是太子這次能渡過難關,他的功勞便是顯而易見的。但事實證明,這确實隻是自己太貪心罷了。唐泛遲疑道:“還有一個辦法,但其實也算不上辦法……”失望之後又迎來希望,汪直怒道:“一個大男人磨磨唧唧的,你就不能爽快點麼!”唐泛:“先讓太子設法單獨見到陛下,然後向陛下請罪。”汪直:“然後呢?”唐泛:“沒了,就這樣。”汪直:“……這算什麼辦法!要是請罪有用,怎麼還會有這麼多波折?”唐泛攤手:“我沒見過陛下,對他了解不多,但他必然不是暴君,因為這麼多年來,獲罪的大臣鮮少有被砍頭株連全家的,充其量就是流放,所以他肯定不愛殺人。這樣一位君王,其實是很好打動的。更何況太子是他盼了多年才盼來的兒子,又是儲君,按理說陛下不可能對太子那樣冷血無情。所以必然是陛下身邊的人從中作梗,導緻陛下屢屢曲解太子。”汪直心頭一動,終于聽出一點味道來了:“繼續。”唐泛:“所以你們與其讓那麼多人去求情,還不如太子一個人去。父子之間,有什麼解不開的心結呢?太子如今才十歲,又不是真的要謀朝篡位,陛下根本沒有理由不原諒他。太子私設香案,原本就是不合規矩的,所以他隻需要老老實實請罪,然後一切往孝道上扯,讓陛下覺得,一個能對亡母如此孝順的太子,将來一定也會是仁慈之主,更加不可能幹出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來。”汪直若有所思:“這倒也不失為一個辦法。”唐泛:“……我也隻是随便說說,出個主意,功勞你領,有黑鍋别讓我背,我就謝天謝地了。”汪直哼笑:“我是這樣的人麼?好了,閑話休說,我不日便要前往河套,你我不知何時才能再見,你作一幅畫給我。”唐泛皺眉:“我不是勸過你,不要沾手邊塞的事了麼?”汪直:“你當我樂意呢,河套的戰事還沒完,隻因前線有副監軍,我才能以西廠有事的名義回來一趟,很快就要回去的,就算要罷手,也要等這一仗打完再說,否則若是沒有我在一旁幫忙說話,朝廷很快就會将王越他們召回來,你也知道,陛下如今是沒有心思打仗的。”那是自然的,皇帝要修仙煉丹建宮殿,打仗那麼費錢,他肯定覺得與其将錢拿去打仗,還不如留給自己敬奉神佛呢。唐泛歎了口氣,沒有再多說,隻是拱手道:“前線兇險,還望汪公保重。”汪直擺擺手:“行了,别廢話,男子漢大丈夫,何必作小兒女之态!我已經讓人将筆墨紙硯都準備好了,時間不多,你趕緊畫罷,畫完了我還要讓人拿去裱的!”唐泛滿頭霧水:“為何突然要我作畫?”汪直不耐煩:“我說我愛慕你,想要帶着畫回去,好日日睹物思人,你信不信?”唐泛:“……”汪公公胡說八道一通,見他嘴角抽搐的樣子,這才大發慈悲說了實話:“若是我說,這幅畫也許能助你官複原職呢,你又信不信?”唐泛笑道:“這個解釋還可信些。若是剛才那個原因,我怕我要用腳趾頭給你畫了,好讓你一想起我就犯惡心才是。”“去你的!”汪直瞪他,“少跟本公擡杠!趕緊的,時間來不及,畫作不必專工精巧,以意境為上,最好畫點山水花鳥,但千萬别畫什麼紅梅淩雪圖,菊花傲霜圖!”這要求聽起來十分古怪,但他擺明了不肯細說緣由,唐泛也不好再追問。不過就算他沒有明說,唐泛卻知道總歸不會是壞事。唐泛就道:“你若要這些,我在京城倒還放着幾幅舊作。”汪直搖頭:“那些不行,一眼就能看出是之前的,我要的是現畫的。”唐泛明白了:“那你讓我好好想想罷,倉促之間也沒什麼準備。”汪直道:“隻有一炷香的時間,晚了我就要回京了,這幅畫你必須得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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