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年邊,衆人自然是各有各的忙,一時間全都走得一幹二淨,屋内隻有善桐這個大閑人和桂含沁做伴。桂含沁喝了一口茶,見小姑娘趴在炕邊,長長的黑發披散下來,小腳一踢一踢的,紅紅的繡鞋踢到了半空,越發顯得她膚色潔白,眼睛又黑又亮,饒有興緻地盯着自己,一時間也覺得她真是可愛。念頭一轉,便笑嘻嘻地問,&ldo;喂,你這麼不害臊啊?你娘問女婿呢,你也就在一邊聽着?&rdo;善桐根本不明白母親剛才和桂含沁的對話,基本就是在盤問桂家老九房的底細了。還當桂含沁又在逗她,她坐直了身子略帶疑惑地道,&ldo;什麼害羞不害羞的?你們說什麼了,難道我不能聽麼?&rdo;&ldo;表舅母剛才看你那幾眼……&rdo;桂含沁卻根本不理善桐,摸着下巴,眯着那本來就不精神的丹鳳眼,看起來更是一臉的瞌睡,&ldo;嗯,是疼你呢,怕你不樂意,看不上我們二哥。&rdo;他放下茶碗,嘿嘿笑出聲來,&ldo;你别小看我二哥,人家可是天水數得着的人物呢‐‐&rdo;見善桐還是一臉的懵懂,對于桂含春究竟數得着數不着似乎不大在意,桂含沁轉了轉眼珠子,又道,&ldo;是啦,你們小姑娘,心裡想的隻是喜歡。&rdo;他又親熱地推了推善桐的額頭,笑道,&ldo;和我你不必客氣,昨兒你幫我說話,我還沒謝你呢,你老實告訴我,你喜歡不喜歡我二哥?若是喜歡,我能幫你!&rdo;38、人情善桐根本莫名其妙,她覺得自己和桂含沁好像說的都不是一件事兒。要不然怎麼兩個人根本是個人說個人的,雖然在一間屋子裡說的是一樣的話,但卻是你也不明白我,我也不明白你。隻是桂含沁最末那句話,到底還是擊中了小姑娘的心扉,她想到桂含春、喜歡,一下就又想起了那天自己握着桂二哥的手,桂二哥忍着笑,說自己是大姑娘的樣子。自己是大姑娘了麼?原來已經有人把自己當成了大姑娘……可喜歡不喜歡,又是什麼呢?似乎有些朦胧而酸澀,澀中又帶了些甜的東西,從善桐心底流了過去。可一想到桂二哥可能是大姐的夫君自己将來的姐夫,這東西又退了回去,善桐皺眉道,&ldo;喜歡不喜歡的,我不知道,我就覺得‐‐&rdo;她多少帶了些逆反地道,&ldo;我就覺得,你簡直要把你二哥都誇出花來了。他真有那麼好啊?&rdo;桂含沁摸了摸善桐的頭發,笑道,&ldo;小姑娘說話慣說反話,我是知道的。&rdo;又摸着下巴想了想,忽然一拍大腿,道,&ldo;嗯,我知道了,眼下哥哥沒事,人就在屋裡歇着呢。咱們找他玩去,你自己看着,看看他好不好就知道了。&rdo;善桐别的倒沒聽到,就聽到一個玩字了。她摸了摸頭發,見頭發已經幹透,心思頓時更加活動。又躊躇道,&ldo;可我要又胡亂出去瞎跑,娘知道了,越發要罵我‐‐&rdo;&ldo;你這就是胡說了。我會把你帶出去瞎跑嗎?&rdo;桂含沁笑嘻嘻地道,&ldo;和野小子一道玩叫瞎跑,和表哥一道玩,就不算瞎跑。&rdo;善桐一想也是:其實族中很多兄弟的親緣關系,還要比含沁更遠,隻是沾親帶故,和他們往來就少了顧忌。表哥帶着出去玩玩,的确不算什麼……想到善榴和善櫻此時多半正在刺繡,不能陪她玩耍,善桐更是心動得不得了。她一骨碌翻起身來,興奮地道,&ldo;那你等我一會兒,我換一身衣服,梳個頭發!&rdo;一邊說,一邊又撲入了東次間,死活求了望江打發她換了外出的鬥篷,又打了兩條辮子,這才掀簾子進來催促桂含沁,&ldo;快走快走,沒玩一會,又要去給祖母請安了。&rdo;桂含沁劃着臉羞她,&ldo;不害臊,你趕着相女婿呀?才這麼大的人,就惦記這事兒了。&rdo;善桐真是不明白桂含沁的意思,她隐隐約約,覺得桂含沁是不是誤會了什麼,但又感到很難說明:畢竟人家也沒有明說,可能隻是在打趣自己,要鄭重其事地解釋母親打算把大姐說給桂含春而不是自己,似乎又有些過分了。再說,也可能損傷到大姐的臉面……她隻好跺着腳道,&ldo;我惦記的可不是這個‐‐&rdo;一下又有了些不好意思,&ldo;我、我惦記的是玩……&rdo;桂含沁哈哈大笑,&ldo;虧你說得出口!&rdo;一邊和她鬥嘴一邊就出了屋子,又向望江保證,&ldo;一定不讓表妹摔着。&rdo;做表哥的要帶小表妹出去逛逛,有什麼不能的?望江千叮咛萬囑咐,又請桂含沁,&ldo;無論如何别讓我們小妞妞又蹭了一身的泥。&rdo;這才讓桂含沁帶走了善桐,兩個人并肩走在路上,桂含沁還感慨道,&ldo;原來女兒家要養得這樣嬌,都十歲了還同五歲一樣,似乎一出門就要蹭一身的泥,不然就不算出門!&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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