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慢慢走到這小破屋的前面,一推門……門裡黑漆漆的,借着柔弱的光線,能看到一張破床,幾幅破鋪蓋,雖破卻仔仔細細的補着補丁,疊的整整齊齊。靠牆那邊有架織機,織機上還有半卷細布……這屋子裡竟然連張椅子都沒有,隻有一張破席,席上有案幾,案幾上放着一塊水闆,看樣子,平日姐姐便在這裡教弟弟沾着水識字兒。顧昭扭臉,對站在一邊的一位老太太說:“可是香蓮道的小姑姑?”老太太正捶心口,聽顧昭喊他,便點點頭:“好孩子,正是老身。”顧昭撲通一跪,眼淚就掉下來了。他揪住老太太衣服哀嚎:“小姑姑,您瞧瞧,您可知這是誰的屋子?”老太太搖頭,又有點明白,她看看高氏,又看看顧昭:“難道是?”“沒錯,這正是我家侄女,我家侄兒住的地方。侄女您見到了,可憐我侄兒,出去攬零活,還沒回來呢,那孩子原本該錦衣玉食,寶貝兒一般被待大的,我顧家的孩子,小婦養的都沒這樣呢。可憐我大侄兒已經五年沒拿到一文錢的俸祿,每年發祿米都要一鬥不少的給高氏送回來,我這四嫂真奇人也,竟連兒媳的嫁妝都要扣下。自我哥哥去了,七年……侄兒們一件新衣服沒穿過,一頓好飯食沒吃過,我這四嫂倉裡,糧食都要黴爛了,喂了耗子她都舍不得拿出來給孩兒們吃,可憐我侄女,一個人織布換錢,養大幼弟,小姑姑,我顧家做了什麼事兒,高氏要這麼對待我家的孩兒!!!!!!!”衆人四下找高氏,這麼可能找到呢,她是一步都不肯離開她的庫房的。“好孩子,你起來,這樣不慈的娘……咱……”老太太憋住了。高氏是節婦,她能如何說?“這可惡的惡婦,老天沒眼啊!”老太太敲着拐棍罵道,罵完哭着說:“老四那麼好的孩子,怎麼就這麼苦,娶了這喪門星!”顧昭站起來冷笑,徑直走到高老爺面前,作揖問他:“高老爺,咱們倆家可有血海深仇?”高老爺氣的發抖:“這話從何說來?”“那你們家怎麼教養出這樣的姑娘,來禍害我們全家?沒有血海深仇不能這樣啊?我聽老仆說,高氏給誰都舍不得,每年都是給你們那邊幾車東西,真真是待遇不一樣。”顧昭想再說難聽的,看看這老爺子這麼大年紀了,便算了。“不過是幾車爛糧食,給豬都不啃!我能要她什麼!”高太爺急了。第三十五回高太爺很委屈的争辯,奈何圍觀群衆太憤慨,并不聽他争辯。“是嗎,我們給錢,爛糧食都沒見過一顆呢。”顧昭冷笑,笑完,回頭對來捧場幫忙的親友至朋一一拜謝,謝完道:“諸位,今兒請大家做這個見證,顧家子,顧家女,我們帶走了,俱都是好孩子,品格十分的好,母親不慈,這些年,諸位沒聽到過半句抱怨,光這一點,就不能說我顧家的孩兒不好。至于高氏,今後她死便死,生便生,與我顧家無關,這房子我顧家不要,該高氏得的我們不争,我顧家子,顧家女出嫁婚娶,一幹費用,我們叔伯全包。”這一邊的人自是大聲稱贊顧家仁義,這會子熱鬧看夠了,也多少心裡有個譜,不就是顧家想把事兒鬧大嗎,沒事兒,回去就去辦茶會,花會,詩會,送個順手的人情大家還是願意的。顧昭與顧岩對視,都悄悄松了一口氣,隻要沒人在大義法理上說閑話,這一關卻是暫且過了,這卻是不夠的,那邊高氏苦惱的聲音依舊不低,她有儀仗,這世界的規矩還是向着她的。院角站着一個的仆婦,想進來探聽又不敢,在那裡發着抖的探頭探腦。顧昭指着她罵道:“你去告訴高氏,今天起,我顧家的孩子,我顧家自己養,生死皆與她無關!我顧家與她斷絕親緣,至于她,她想去那裡告,便去那裡告,我顧家不懼她,她敢上門,我就敢見她一次,我打一次!你叫她盡管試試!”顧岩歎息,從懷裡取出早就準備好的契決書,請周圍人按了手印見證。這邊正鬧着,高氏蓬頭垢面的跑進來,拉住顧岩大哭:“大伯……”“莫要叫我大伯,我顧家沒你這門親,明兒回去,給我那可憐的弟弟再找一個冥婚,你這毒婦休入我家祖墳!”顧岩躲開。“你休想!我是節婦!我給顧四守寡了!!!!”哭泣無用,高氏便坐在地上鬧了起來。顧岩冷笑:“那又如何,我不叫你進!我看誰敢埋!”顧老爺很有氣勢,頗有些村痞做派。這一下倒是真的頗為震撼,高氏有些畏懼,扭臉找儀仗,可惜她老父又羞又愧,已經回去了。顧昭幹了一件,舉世無雙,驚天動地兒的事兒,拆寡婦牆!一時間,他成了皇城第二位着名人物,這件事做的有些渾不楞,搞得高氏本悄悄說了幾戶人家的小姐,如今那邊都沒了戲,也搞不懂這場親情官司是赢了還是輸了。那謠言傳得很廣,沒幾日,甚至阿潤從山上都聽到了這閑話,給他送來一個條子,上面就倆字“胡鬧”沒歎号,若是有,顧昭覺得許是個咆哮體。鬧事兒第二天,宮裡的皇後就下了懿旨,高氏因毀損禦賜的宅邸等禦賜物品,犯了不敬。看在她是節婦的份上,诰命被貶到最低級。宅子宮裡毫不客氣的收了,看在她是節婦的份上,皇後慈悲,也沒收了她的錢财,隻是在離京二百八十裡的一個偏僻農村,又賜了她一處兩進的小院子,還修了家廟給她,又送了幾名膀大腰圓的仆婦伺候(看管)她。今後,高氏可以帶着她的錢财,在家廟念經守節,無懿旨旨任何人等,不得打攪探望。自然,高氏無旨,也不得離開這棟房子。這下子,高氏再也不用擔心别人惦記她的錢财了。其實,古人辦事,也有古人人性化的一面,好比高氏,她做的事情,在法理,宗禮,孝禮上,任何人都不能挑出她的毛病,她如何對自己的孩子,就是餓死,别人也不能說什麼。顧昭玩的是無賴的玩法,所以,他如今有個混吃等死的惡名聲,當然,别人聽了,也就是一笑,覺得顧七,真性情,很欣賞,甚至……都想結識一下,太可愛了,太他媽招搖了,還有這麼玩的。當然,對他反抗制度這件事,大家還是不贊同的,第二天,也有禦使參他的,他好歹還有個鄉男爵位呢。對顧昭做的這些事兒,一般大家門都不許議論,也不說他對錯。宮裡這麼做,就完全是合理合法并且合情了,法理上,上面保護節婦,所以,高氏的錢财還俱是她的,依舊給她仆婦,給她屋子榮養。出面罰她的也是皇後,皇帝自己假裝不知道這事兒。可是顧四對皇帝有恩,皇帝不能說話,那麼皇後就要賢惠的站出來,把高氏弄得遠遠的,一輩子不許她出來,這個間接的對顧四的孩子們也是保護,以後,高氏怕是再也沒辦法折騰自己的孩子們了。罰完高氏,顧昭莫名的接了人生第一個旨意,不是皇帝的聖旨,是懿旨,罰他抄寫禮儀正恭集,一百遍。宮裡的公公念完懿旨,顧昭要愁死了,一百遍啊一百遍,封建社會尼瑪的最讨厭了。堂堂郡公府,一個穿越人,折騰的世人皆知,又是拆牆,又是掉淚,又是下跪,又是抄家,自己的名聲懷了,才卷的那婦人低頭,折騰來,折騰去,不過是人家宮裡女人區區一張絹紙,便什麼問題都解決了。權利二字,怪不得自古便迷惑着這蒼生,顧昭有些心灰意懶!顧岩也被叫到宮裡罵了一頓,罵完據說留飯了。“哎呦,小七爺,别愁了。”宮裡來的公公,操這公鴨嗓子笑的嘎嘎嘎的,顧昭一伸手摟住他的脖子,摟着他就到了牆角,先是塞了一個大大的荷包給他。接着問:“這位老兄,我哪點破事兒,宮裡怎麼知道的?你回去跟皇後娘娘說,一百遍太多了……真的,寫不完,寫完會死人的。”那公公捂着嘴巴笑,心裡稀罕死了,就是沒帶出來,瞧瞧喊我兄弟呢,我可是個公公,這都多少年了?他卻不知道,海上長大的漢子,生就的粗犷爽朗,不管那一代的海上漢子都這樣。“呦,七爺這話說的有趣兒,抗旨那是要掉腦袋的!”這公公笑嘻嘻的說完就退散了,留下唉聲歎氣的顧七,坐在家裡台階上發呆。顧家的事兒,是一波一波的起,不過京裡最近的纨绔,到真的有了新的流行物件,幾乎就是人手一把混吃等死白折扇。“哈哈!七星啊!你說說,你家也算是幾代富貴,你弟弟這字兒,啧啧,實在不怎麼地。”天授帝拿着一把折扇,正在嘲笑顧昭那一手雞扒拉字兒。顧岩擦擦汗回話:“小七,那是……那是我爹慣壞了,以前老爺子活着的時候,五歲前我家老太爺都沒叫他下過地。後來……也是微臣的錯,那會子不太平,就把他一個人丢老宅了,小七最像父親,就是難死,都不跟别人說。他一氣兒,帶着人去了南地,這些年他自己闖,從沒抱怨過。書是沒念過幾本,可是,我家小七最最良善不過。”天授帝笑笑,看看顧岩:“嗯……你有個好兄弟,顧鹹也該安心了。你家的兄弟……個個都是不錯的,朕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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