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準備慷慨激昂的愚耕先生忽然閉嘴,擡臉看到酒樓那邊的茶座坐着一個人,那人也在看他。愚耕心裡的弦子啪的一聲,便斷了,流了一身冷汗後卻釋然,也是,這是天授帝登基的頭一次禮闱,陛下來看看也是對的。隻是,他一直盯着七爺看什麼?哎呀,真真不該跟七爺來這裡,一會七爺見了陛下,就七爺那股子什麼都不在意,随便胡說八道的性子,可千萬别闖出什麼禍事才好!第三十九回“愚耕?愚耕……怎麼了?”顧昭見愚耕神色不對,順着他的眼睛看去,酒樓對面的茶樓上,有個中年人,正在看着這邊,說來也奇怪,這中年人,竟給他一股子他熟悉的感覺,雖這人樣貌棱角方正,可是那鼻子,那下巴似乎是那裡見到過。很快,顧昭否定了這種相熟的感覺。那人就坐在街對面,這條古代的街道并不寬闊,顧昭能清晰的看到對面那人所有的表情細節,那人……表情古怪,他斜着眼睛看人的怪樣子,令人十分不舒服。這是一個誤會,那人是個獨眼,看誰都是斜眼看。“看到一位熟人,七爺稍後,晚生去打個招呼。”愚耕先生站起來,下意識的理了一下衣冠。他快步出去,到對面微彎着腰與那人交談了幾句,态度竟然比見到他大兄還恭敬,這就有些奇怪了。沒過多一會,愚耕引得那先生竟過來了。顧昭也隻好站起來,沒辦法,愚耕是他的半師。“七爺,我來與你介紹,這位是臨清先生,曾教授過我棋藝。”愚耕先生忙做引見。顧昭細打量這位臨清先生,這人三十左右,臉上有些潮紅,略有病容,雖如此,可他面目清俊,渾身帶着一股子說不出的舒展大氣今兒,而且他身上每個細節都被打理的很好,衣角,袖口,鬓角,手指甲,皮膚,都被常常細膩的照顧過,看上去随意,可是細膩處能看出此人出身貴閥,家事貴重。臨清先生先生笑笑,微微點頭,他穿着一件很普通的儒服,頭發未梳高,隻在發根處懶懶的紮了一根黑絲,看樣子也是一位隐士,或者是有隐世想法的博學之士,他也踏着一雙木履,不過卻有一股子說不出的貴氣與氣勢。既這位先生是愚耕的半師,那麼顧昭還是要行禮的,于是顧昭做了個揖問好:“……幸會。”顧昭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他倒是沒有與這位先生深交的欲望,怎麼說呢,這先生有一股子他并不喜歡的味道。由高處俯視人,斜眼看人,不在意的評價人,打量人,或者,這人常做的事情就是常給人作評價,還做那種别人最不喜歡的刻薄評價之人。看顧昭很随便的施禮,完全不按照規矩走,這位先生也不是個計較的,倒是笑眯眯的上下斜眼看他,看完笑着說:“原來,混吃等死,竟然長的是這般樣子,你那倩女幽魂,某也聽過,家中夫人每天都要請人來講,不然必然茶飯不思。竟是這樣?嗯,有意思。”臨清先生說完,從胳膊脫下一串佛珠,遞給顧昭:“即是有緣,這個便送與你。”這人家境必定不凡,不然絕對沒有見人賞東西的習慣,有便宜不沾,那就是傻瓜了。顧昭雙手接了佛珠,自己也摸摸身上,想給份回禮,奈何今日出來的急,也沒帶什麼,他有些窘,其實長輩給東西,他無需還禮的,隻是顧昭做慣長輩,身上總要帶點零碎。渾身摸了一遍後,顧昭怪窘迫的對臨清先生說:“今日出來的急,糖都沒帶一粒,改日我做東,請你吃糖。”臨清先生一愣,複又哈哈大笑:“好,說定了,改日你定要請,嗯……吃那個糖!今日有事,便不再叙。”說完,帶着他的清俊小厮,寬袖舒擺,姿态說不出的随意潇灑着便去了。愚耕沖着他的背影深深的鞠躬,顧昭歎息着看着愚耕說:“愚耕呀,你真是個尊重老師的好孩紙啊!”愚耕一臉苦笑,心裡着實替七爺着急,奈何又不能明說,隻能自己在那裡憋屈着。顧昭拿着那串佛珠,對着陽光仔細打量了一會小聲叨叨:“這東西……值錢嗎?我帶這勞什子做什麼?材料倒是不錯的,嗯,改日拿去讨好阿潤……”愚耕吓得一踉跄,又聽到顧昭繼續叨叨:“不成,本就想把他從廟裡撈出來,我這不是鼓勵他斬斷俗緣嗎?還是我自己留着吧!”說完,随手将那串佛珠丢盡袖口,背着手晃晃悠悠的便去了。愚耕先生在他身後捂着心口長出氣……天授帝回到皇宮,換了衣衫,有宮裡的白太醫來請脈。天授帝坐在那裡伸着胳膊,還在詢問今朝有多少考生應試,下面有人說,有千三百六十名。天授帝露出一些笑容,比他想的要好得多,這群考生,是大梁最年輕的血液,他們從四面而來,被浩瀚的力量推到最最正确的命運當中,這些人,會将他治理的國家帶到一個不平凡的台階上,他會細細考量賢才,會将這個千瘡百孔的國家,慢慢扶入正途的。天授帝不由的陷入沉思,想起先皇,想起很多人,他想,他會成為一位最偉大的皇帝,他是正确的,他早晚證明給那個人看,若有一天,他死去,他會哈哈大笑的走到他面前,告訴他,父皇,你錯了,朕!才是最适合這天下的。天授帝興奮的神經反應到了脈搏,那裡跳動的飛快,把脈的太醫自然當做什麼也沒發生,他隻是又換了另外一條胳膊再詳細的診斷。一邊的内侍忙小心翼翼的扶過天授帝的胳膊,扒開袖子将陛下的手臂放在案枕上。許久……白太醫放下陛下的第二隻手腕,臉上的表情并不好,就如他的姓氏,白的已經沒了血色。天授帝看看,原本有些一些笑模樣的表情又耷拉了下來,問:“怎麼,新藥不管用?”白太醫忙跪下回禀:“陛下,原本……還是有效的,可是……隻是……陛下,下臣無能。”天授帝猛的起,殿内剛才還站在那裡的内侍,宮女,太醫局的幾位立刻跪倒在地。陛下急步來到殿外,看着殿外那些迅速跪在地上的宮人,這些人,就像螞蟻一般卑賤,可是,他們卻可以活很久很久。莫名的,陛下翻了老毛病,心裡一陣煩躁,看什麼都讨厭。“來人!”天授帝指着那群趴伏在地的宮人,忽然歇斯底裡一般的呐喊:“杖斃!杖斃!!!!!杖斃!!!!!!!!”不去管那些撕心裂肺的哭聲,天授帝轉身往後宮跑,他一直跑,一直跑,一直跑到姿壽宮外大喊:“您早知道對嗎?您早知道對嗎!你隻是不告訴我對嗎!!!!!!!你騙我!!!!!!”他的聲音,充滿了悲憤與不甘願,襯的這奢華的亭台樓閣,莫名的荒涼起來。徐徐敲擊的木魚聲戛然而止,不久,姿壽宮的大門緩緩打開,已經三年沒有見人的老太後,被姚姑姑扶着,慢慢走出來。陛下有些詫異,他以為……母後還跟以前一般,他喊他的,母親敲母親的。天授帝盯着自己的母親,心頭火慢慢的被她兩鬓的斑白而慢慢的湮滅。母後老了,這才幾年沒見?自從送阿潤去了那裡,母後就再也不願意見自己。如若……如若天天可以見到母後,一定不會發現,人可以老的這麼快。天授帝撩了一下衣擺,慢慢跪下施禮:“兒臣,給母後請安,母後安好……”說完,天授帝又仰起頭看着自己的母親,他眼神裡有恨意,但是更多的卻是悲痛,那種無法言喻的悲痛。沒錯,他恨自己的母後,恨自己的父皇,自小,他就被當成這個國家的繼承人一般被培養長大,母後那時候多愛他啊,他看自己的眼神是那麼的慈祥,什麼都緊着自己,眼睛裡除了父皇便是自己了。太後随着兒子的目光,有些尴尬的撫摸了一下鬓角……老太後歎息了一聲道:“起來吧,你身子不好,就要修身養性,好好将養才是,皇兒不能每次藥方不頂用,就來哀家這裡鬧一次,那種刺激肝脾的烈性藥還是不要吃了的好。皇兒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你想要的你都得了,就給哀家一絲清靜不好嗎?”天授帝沒起來,依舊跪着,他輕輕搖頭,平日的大度,平日的那種舒服自在的面具,都沒了,一張嘴他語氣又刻薄起來:“兒……不滿意的太多了,兒……不服,兒不服!兒自幼便被當成國主在培養,為了這個國家,兒十五歲便跟着父皇出征,兒印象裡,自六歲開始兒就從來沒有睡過一個懶覺,該做到的,兒都做到了,兒那麼努力,就因為瞎了一隻眼睛,你們就換了我?就因為兒瞎了一隻眼睛!父皇就與那些逆臣就廢了朕,就因為兒把阿潤關起來,母後就将自己關起來懲罰朕,你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何人問過兒半句願不願?現在……阿潤恨朕,母後怨朕,母後,兒……不服啊!”皇後苦笑:“皇兒,自有這天子之位,從來身體完美之人才可做得,哀家不過後宮一個沒見識的婦人,這天下大了,規矩多了,對别人來說那些都是小規矩,守不守的……你見那一任國主,乃是身有殘疾之人?你父皇當初換了你,曾三日未眠,哀家從未見他哭過,可先帝為你哀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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