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很冷,城堡裡的穿堂風刮得嗖嗖,原來在外面又跑又笑的小孩子現在全躲在屋子裡不肯
出來,隻有明尼萬卡,李慕,默默站在台階上,看着陰暗的天空下依舊聳立着的城堡。李慕裹緊
了領口,不再讓風往裡鑽,可是基本上是無濟于事,因為李慕的衣服很薄,風夾着雪肆意的穿
透了李慕的袍子,鑽進了李慕的袖口,一點兒一點兒的奪走李慕體内的溫暖,李慕又打了一個哆嗦。
“明尼萬卡小姐,”家養小精靈悄悄跟了過來,小心翼翼道,一雙黑洞洞的大眼睛怯懦的盯
着地面,映出繁碎飄零的雪花,它也在瑟瑟抖着,李慕皺了皺眉頭,又在勸李慕回去麼?
“夫人不好了。”它斟酌道,依舊膽怯的盯着毫無光澤而泛着鐵青的大地。
李慕心頭一緊,卻很快鎮定下來,開始安慰自己:母親自今年開春來就一直病着,聖芒戈的治療師幾乎各個都來過一遍了,可她隻是纏綿着,不好着,至今仍未撒手人寰。
不會有事的,李慕握緊了拳頭,拳頭裡全是冷汗。
“帶李慕去看看。”李慕冷冰冰的吩咐道。傑瑞恭敬的鞠了個躬,搖搖晃晃的走在前面。李慕們穿過同樣寒冷的走廊,上了台階,走進一個離樓梯口很遠的房間。這是為了叫媽媽不受穿堂風的困擾。
房間裡暖意如春,壁爐裡的火生的很旺,被烤的焦黑的木頭“嘶嘶”的呻吟着,李慕吸了吸鼻子,立刻脫下了外套。
這時,一個微弱的聲音響起:“萬姬。”
李慕立刻回過頭來,隻見李慕的母親,一向高傲的、對誰都不屑一顧的紮卡琳娜-羅切爾,被厚重
的被子壓着,頭發散開在繡着各種星宿的枕頭上,原本流盼的大眼睛微微阖着,隻留下一道
窄窄的縫,她原本光潔颀長的脖子現在瘦的可以看清氣管的走勢,呼吸聲就像拉風箱子的聲
音一樣,艱難而刺耳,李慕眼眶不禁一酸,緊接着,淚便掉了下來。
“媽媽!”李慕奔過去,跪在床邊,緊緊地握住她的手——李慕父親珀休斯-羅切爾三年前便去世
了,李慕才九歲,不能再失去媽媽了。
她努力扯着嘴角笑了笑,唇邊的血痂被扯裂了,流出鮮紅色的血:“萬姬,别哭。”
李慕隻顧拼命的點頭,死命的握住她的手,仿佛這樣她就可以永遠呆在李慕身邊。點頭的幅度同
時晃動下來更多的淚水,媽媽艱難的擡起另一隻手,為李慕抹去淚水:“萬姬,停下來,聽媽
媽說。”
就這一句話,使李慕停止了啜泣,小時候,每每李慕鬧脾氣的時候,媽媽都會蹲下身來,抹去李慕
的淚水,用她溫柔的褐色大眼睛直視着李慕的眼睛,對李慕說:“萬姬,停下來,聽媽媽說。”
那時候,她不再是高傲矜持的羅切爾夫人,隻是一位媽媽,擁有溫柔懷抱的媽媽。
“萬姬,媽媽沒法陪着你了。”她語氣輕了下來,用盡了力氣,仿佛聲音也沒那麼虛弱了。
隻是在哄着李慕玩兒。
“你要堅強,精明,利害,隻要是你想要的,都要盡力追求,哪怕——不擇手段,明白了
嗎?”
“明白了。媽媽。”
媽媽綻開一個笑容,仿佛一朵剛剛綻開、卻随時都有可能凋零的花朵:“好孩子。”
“李慕死了之後,你就将李慕的肖像随時帶在身邊,李慕會看到你的。等你料理完了後事,就去—
—布萊克莊園,你的德魯埃拉姑媽在那兒,她會收養你……”
“李慕不要。”李慕出乎意料的打斷她,“李慕要留在這兒。李慕可以跟着大伯伯。”
母親輕輕笑了:“傻孩子,你以為他會收養你?!再說,你大伯母也不會願意……你聽李慕的話,一定要去布萊克莊園。”
看着母親乞求的目光,李慕盡管有一百個不願意,可還是點了點頭。在她生命最後的時刻,李慕無法拒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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