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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熱鬧都是别人的（第1頁）

“老四，快點走呀，你怎麼慢吞吞的？”老七和老五從趙海身後飛跑過去。他還看到林紅和張芷若挽着手，面帶微笑邊說邊走，韓傑也跟在旁邊，三個人仿佛在分析剛才辯論的得失，他們沒有發現他。

趙海又看到一群人簇擁着手裡拿着獎品的李強從身邊走過去，他們也沒有注意他，他們走過去好遠了，趙海還能聽的見馬玎玲的大嗓門在走廊裡回蕩。在這剛才還人聲鼎沸、熱鬧非凡的走廊裡，他感覺自己被世界上所有人遺忘了。

吃晚飯的時候，趙海遠遠的看見楊帆正和一群人邊吃飯邊說笑，她還是大家的中心點。他心裡焦急萬分，不住地想這樣可不行，堅決不行！我要主動出擊，我不能像木頭一樣坐以待斃，别人憑什麼要主動找我說話？我有什麼資格擺臭架子？想到這裡，他就努力的使自己臉上浮現出來笑容，走了過去，想融入到這個熱鬧的群體，可是他分明的感到這裡好像是個磁場，他們在相互吸引，而他的正負極剛好和他們相排斥。

趙海硬着頭皮對楊帆說了一些祝賀的話，然後就覺得好像沒有什麼可說的了。她依然和别人在談笑風生，他感到很壓抑，看着劉老大和她說的那麼幽默風趣，連賈老四也顯得自然大方、言語得體，可是他為什麼就這麼苯嘴笨舌呢？後來趙海見縫插針地問她晚上準備做什麼的時候，他發現楊帆似乎輕微皺了皺眉頭，然後又微笑了一下，對他說晚上有舞會，她準備去參加，還問趙海去不去，最後好像還故意大聲地喊了他一聲“老鄉！”。

趙海口裡嗫呐着說了些什麼，他也不記得了。隻記得那天晚上他仿佛和楊帆定了神秘約會似的。回到宿舍，趙海照了好幾遍老二的鏡子，把頭發梳好，換了身自己認為比較好的衣服，還專門去刷了牙。老二用耐人尋味的目光看着他，嘿嘿直笑。

趙海去的太早了，人還不是很多，幾乎沒有人跳，不過他剛站那一會兒，就看到楊帆和李飛相互挽着胳膊來了。趙海驚喜萬分，馬上過去請楊帆跳，可是她竟然說人太少，不好意思跳，要等一會。然後他們就有一搭沒一搭地繼續談論着辯論會的事情。

趙海的目光一個勁地往過道裡瞅，希望那些慢吞吞的人趕快過來，後來陸續又來了幾個人，李強和馬玎玲也來了，他們來了之後就開始跳起來。趙海又邀請楊帆，她卻要他請李飛跳，李飛溫柔的笑起來，拿眼睛斜着瞅着楊帆。趙海又邀請了一次，她才緩緩的跟了出來。

李飛跳舞不愛說話，卻總是扭過頭去偷偷的笑，還拿她那柔嫩的手用力地給趙海打手勢，否則趙海就會跳錯，或者不知道該怎麼跳。趙海看到人越來越多，楊帆也下場和另外一個男生跳起來。第二曲的時候，趙海又請楊帆跳，她向四周環顧了一下，好像才勉為其難的走出來，但是她跳的時候也不怎麼說話，總是東張西望，趙海望着她近在咫尺的臉，甚至能夠聞到她身上的少女氣息，呼吸到從她鼻孔裡呼出來的氣體，他心裡感到幸福萬分，想和她說話，可是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有時在他心裡反複想了好久的一句話，用了當時最強烈的勇氣逼着自己說出來的時候，她好像夢中初醒一樣茫然不覺，或者要趙海再重複一遍，他心裡難過的要死，跳舞對他成了一種折磨。

後來跳了兩曲，趙海就不再邀請她了，而是站在邊上看着她們像仙女一樣旋轉，他發現她們跳的都那麼好，已經和那位舞蹈老師一樣好了，甚至舞姿看起來比老師的還要輕盈靈巧，而自己卻還是像鬼子進村一樣毫無進步，就又感到無地自容，自卑起來。

他感到自己像一個趕路的人被同伴抛在半路上一樣，筋疲力盡、氣喘籲籲，隻能無助地望着漸行漸遠的同伴獨自傷心。

舞廳裡燈光幽暗，照在人的臉上顯得光怪陸離；音樂聲嘈雜刺耳，使人頭昏腦脹。不停旋轉的一對對舞伴像八陣圖一樣來回變化着陣形，又像幽暗中的鬼魅一樣飄忽不定。

趙海的目光總是在尋找着楊帆的身影，他看到她和那個英俊高大的男生跳的最多，而且跳的時候顯得很陶醉，有時他們會眉飛色舞的說話、開懷大笑，他看着她笑的那麼開心，自己的心裡卻充滿了酸楚。

他甚至看到賈老四也請她跳了一曲，趙海的心裡頓時憤憤不平起來，難道賈老四不是跟自己一樣也是穿着球鞋和運動衣嗎？尤其是當他看到他們竟然還說話，楊帆還用目光專注的看了賈老四幾眼，甚至還開懷大笑過幾次，趙海被憤怒折磨得渾身顫抖。

趙海不再看楊帆了，他的目光在舞場中到處遊移，感到有些頭暈目眩。他恍惚中看到李強和馬玎玲緊緊地抱在那裡晃動，好像别人都不存在一樣。趙海在心裡惡狠狠地罵道：“這對傷風敗俗、不知廉恥的狗男女！”

趙海突然又看見林紅和老五也在那裡跳舞，他們手握着手，面帶微笑，兩眼含情脈脈地看着對方，進入了渾然忘我的境界，讓趙海不禁又感慨萬千，想起來林紅在辯論會上的演講，他對老五的羨慕竟然帶着一些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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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海心裡的酸楚也更加如波濤一樣翻滾起來，鼻子一酸，眼淚一下子湧滿了眼眶，好在黑暗中誰也沒有注意他。人越來越多了，趙海不斷的往人群的後面退，最後不得已站在靠牆的一個角落裡，雙腿累的發麻，腰也發酸，口舌發幹，胸口發悶。他想自己真是慘呀，真可悲呀，為什麼總是被生活抛棄角落裡、被人遺忘到腦後呢！

他轉過頭來突然發現身邊還靜靜地站着一個人，定睛一看，竟然是張芷若！她也像趙海一樣孤零零的站着，面無表情，望着那熱鬧的舞池，仿佛陷入了沉思。

“怎麼是你？你怎麼不去跳？”趙海用胳膊肘輕輕捅了她一下，努力讓他的笑自然些。趙海看到她渾身驚抖了一下子，驚懼的目光看了好久才認出趙海來，然後又笑了，說：“你怎麼總是像鬼魂一樣呀？陰魂不散，呵呵！”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說：“你怎麼不跳舞呀？我請你跳吧？”

“我不會呀，你會跳嗎？”

“我來教你！”趙海不知道哪來的勇氣，仿佛他是天神一樣，其實那時他心裡虛弱到了極點，他仿佛是落入大海瀕臨死亡的人，急于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

趙海把坦克車開出去了，邁開了鬼子進村的步伐，這時他才發現她果然是一點也不會，她低着頭，彎着腰，看着腳下，臉上帶着緊張的表情，樣子可笑而又可愛，趙海終于又找回了一點點自信，覺得自己的舞姿還是蠻好的，就帶着炫耀似的神情熱情地向她講解舞蹈要領，時刻提醒她要擡頭挺胸收腹，尤其是不要看腳下。一曲沒有跳完，他已經累得滿頭大汗，她也已經是嬌喘微微了。

“不行了，這太難了，我們不跳了吧？”她終于擡頭苦笑着對趙海說，他也隻好作罷，兩個人又站在沒有人注意到的角落裡。

“我不适合這樣的活動，我心裡充滿了恐懼！”她的目光在幽暗中閃爍，他靠近一點，在嘈雜的音樂聲中聽到她說：“我喜歡靜，喜歡沉思，喜歡躲在别人的身後，一聲不響的觀察着這個世界，我無法投入到這紛亂的世間，仿佛自己是個局外人一樣！”

“你也這樣感覺嗎？”趙海感到很驚奇，連忙說：“其實我也經常有這樣的感覺，好像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快樂和熱鬧都是别人的，我什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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