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趕着入宮,因而今日不得不舍棄更加平穩的牛車,又令馭者疾馳,本就十分颠簸,再被這一急刹,當然會讓車内人促然間失去平衡。
隻小韋氏才問出口,便聽外頭十字街上有人“代答”——撞着人了。
京城市坊各條街道,原本禁止車馬疾馳,雖然也被不少豪勳高官視為空文,但到底車馬傷人之事不是時常發生,百姓們以往在坊内十字街行走也沒太留意,隻因就算有縱馬鬧市者,也有從者一路高喊讓避,可今日韋氏兄妹心急入宮,并沒有擺出儀仗,連侍衛都不及帶,隻是輕車簡行,而小韋氏又曆來不喜随從“咋呼”,認為有失尊貴體面,那馭者隻好以鞭響示意人群回避。
卻可巧有個稚齡小兒,踉踉跄跄橫穿車道,眼看就要被撞個正着,馭者隻好“刹車”,縱然如此,小兒也被收勢不及的奔馬踹得跌倒,一時血流滿面啼哭不止,小兒父母這才驚覺,當然撲上前來,見兒子這樣慘狀,也吓得嚎啕起來,頓時引來不少圍觀,便有急公好義者指責:“鬧市縱馬傷人,如何車主還不露面緻歉賠償,竟還斥問因何事由,難道視朝廷法令為空文?”
小韋氏一聽這話就要暴怒,卻被兄長一把攔住:“我是朝臣,不便露面,你也莫再生事,說上幾句軟話,陪些銀錢了事。”
關于韋中書的“交待”
小韋氏越覺憤怒!
明明就是這小兒未長眼,竟在車道上橫沖直撞,沒被馬蹄踩死算他命大,賤命一條,死了也是活該,卻還要讓她忍聲吞氣賠罪緻歉?然而見兄長一臉沉肅,小韋氏倒也不敢另生風波,隻好憋着一肚子火氣出面。
她一見小兒父母不過布衣平民,心裡更覺不憤,又再被圍觀者指責兩句,更是怒火焚胸,卻擺足姿态笑面迎人,少不得緻歉,又讓馭者奉上兩貫錢,讓那對夫婦快帶小兒去醫署治傷,再兼故作關切:“因着急趕入宮,而未帶足夠錢币,我也知道兩千錢應當不夠,莫若二位将名姓住處告之馭者,事後,定重金賠禮。”
百姓們原本純樸,夫婦倆見貴人這樣和氣,故而也沒不依不饒,殊不知卻已經被小韋氏暗中忌恨,她問得這夫婦住處,實則為了将來報複,一雪今日之恥。
此後話暫且不提,又說韋氏兄妹一同到了含象殿,太後卻已經令人出宮打探清楚那番“熱鬧”,正沒好氣,一見兄妹二人,也不讓他們行禮,也不讓他們落坐,隻拍着靠榻扶手冷笑道:“我竟不知,為我犯厄之故,宮外竟有成百上千士人日日祈福,大周臣民如此忠孝,實在讓我感激涕零,中書令何故隐瞞,此等大快人心之事,理應一早禀告讨喜。”
剛因太後免禮稍覺如釋重負的韋元平被這話吓得膝蓋一顫,身不由主就跪在地上,羞愧不已:“并非下臣有心隐瞞,隻是發生這樣變故,下臣直覺有人在後鼓動,倘若不察分明,實在羞愧直禀。”
小韋氏卻已經大剌剌坐下,這時嬌嗔一聲:“阿姐,看你将阿兄吓成什麼模樣,這事也怪不得阿兄,他哪能預料王七郎牛心左性不識擡舉,吵嚷着要與柳四娘同甘共苦,卻打着為阿姐祈福名義,這回可算名利雙收,阿兄若不察個水落石出,就算一早禀報,也是白讓阿姐氣郁。”
太後看了一眼小韋氏,揚手就扔給她王淮準那封密奏:“你們倆看看,給我一個解釋,王七郎鬧騰出家時王尚書父子不作理會,這時卻為何上這一本密奏。”
小韋氏不知有何關聯,韋中書卻反應過來:“這事都怪袁氏沉不住氣,應當是将真相告之家人……”
太後閉目,忍不住揉額:“如此說來,王尚書是知道我這犯厄因由所在?”
小韋氏接口道:“知道他還上折,豈非也與王七郎一般不識擡舉,這分明是,分明是求聖人作主,放柳四娘出宮。”
這話小韋氏倒沒說錯,靈沼公那密奏雖寫得别外委婉,言下之意也隻是質疑劉玄清無能助太後解厄,希望請淩虛天師出面,然則,根本用意卻是替孫子及四娘不平,期待太後早日“康複”,還四娘自由,也省得他家七郎為這莫名其妙原因“皈依佛門”。
“王公一貫剛正,倘若不知這事别有因由還罷,一旦聽袁氏招供實情,毫無反應才是異事一樁,更不會逼迫王七郎改娶他人。”太後想到自己假稱犯厄一事被他們察覺,心裡哪能沒有怒恨,這時又是重重一拍扶手:“看你們做為何事?一個袁氏都說服不了!”
“袁氏就是個蠢婦,自己看不住兒子,隻知……”
“夠了!”太後大怒,打斷小韋氏狡辯,幹脆不再理她,隻問兄長:“你察得如何?”
韋中書滿腦門汗:“起哄者有部分是因王七郎至情至性,有心結交,京中子弟一貫熱衷此類韻事佳話,所以跟風……更多則是想借此機會,也全忠義之名,以為入仕造勢。”
“這麼說,竟然并非有人背後設計?”太後蹙眉,倒是收斂怒火,手指輕敲扶柄兩下,再問:“四妹這幾日可有與王家接觸?”
“下臣不敢略微疏忽,将柳府諸人盯得嚴嚴實實,除了當日商談由五娘替嫁一事,四妹也好,柳府其餘人也罷,甚至連仆妪,都不曾與王家有過任何接觸,我也讓幼娘問過喬氏,當日四妹與王家女眷商議,一直沒有避她,不可能與王家女眷通風遞訊暗下勾通……此事因與柳家無幹。”
韋中書怎麼也沒想到,早在太後下手前,喬氏居心就已經被柳家那小小庶女洞悉,而韋太夫人一早就與王家達成計謀,當太後被小韋氏挑唆行動時,柳家人當然不會也不需再與王家有任何接觸。
這一局,韋太夫人勝在制敵為先。
她料到太後不會用直接毒殺或者問罪這樣手段陷四娘于死境,太後需要柳氏支持,始終沒放棄恩絡,尤其是長子譽宜與次子信宜兄弟二人。因而,太後隻能是采用較為柔和手段,因着這事有劉玄清這麼一個神棍摻和,大約會找個“中邪”的借口,限制四娘自由。
不過太夫人也隻是将她所知盡訴王家,建議王七郎可用“終生不娶”造成袁氏自亂陣腳,之于其中種種細節,比如“同甘共苦”“皈依佛門”等都是根據事态發展,王七郎與家長及賀十四郎協商後,共同議定計劃。
這一切,無非是為了瞞騙過太後,讓這位難以察覺柳王兩家是她不能恩絡逼服,而存殺意。
而因為賀淋那番警告,賀十四更是再生一計,早已着手實施,這時即将見效——
“太後,可還記得賀十四郎,單名為湛者?”韋中書看似莫名其妙一問。
“什麼賀湛?”太後毫無印象。
賀湛雖然已經參與了叩音一事,然而也隻限于與元康交道,莫說根本不會過問此事細節的太後,便連元賢妃也沒聽說過叩音入宮還有賀湛參了一腳,太後這時錯谔,當然不奇怪。
“便是賀自謹最小一個孫子,不知何故寄養于上清觀者。”
“宗室子弟?此事與他有關?”太後神色便沉肅下來。
“不是與他有關,是險些讓他品度出蹊跷來。”韋中書一掃今日膽顫心驚之色,這時冷哼一聲:“我不是在及恩侯府安排了三兩耳目,就防這元得運一朝富貴毫無忌憚胡作非為,被人捉住把柄而不得收場,其中一個,是元三郎長随。”
及恩侯府才是個真正的篩子,不但有賀湛安插耳目,也有韋中書暗線,并且賀十四更勝一籌,他的耳目,已經洞悉韋中書在元康身邊那顆釘子,是以韋中書眼下這番說辭,當然就是賀湛有心洩露。
“前兩日,賀十四郎約元三郎飲酒,忽然提起他長兄賀淋,便是因毛維薦舉授職羽林郎将者,忽然到上清觀,聲色俱厲讓賀湛警告好友王七郎,說嘩衆取寵也得有個限度,當心惹殺身之禍!賀十四郎隻覺莫名其妙,聯想見及恩侯與毛維情誼不普通,便向元康打聽可知王七郎招惹了什麼禍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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