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長史被女兒提醒,才将富甲判死。
這事後被明宗得知,更大為贊許,于是下旨賜婚,韋氏女為太子妃。
後文宗登基,雖也不免妃嫔成群,然而對韋後一直敬重。
然,韋後子嗣頗艱難,近四十歲時才生下嫡子,嫡子三歲,文宗病重,崩前遺旨嫡子繼位,韋氏為太後,垂簾聽政,輔佐幼帝直到成年。
韋後之子,便是孝宗,可惜孝宗未至大婚即夭折,韋後商議群臣,将文宗庶子遼王之長子過繼孝宗,繼位,因年仍幼,故還由韋後聽政。
文皇後執政期間,不僅整饬吏制、改革科舉、完善律法、興修水利,甚至興兵遠征,将眼見大周帝幼而生觑觎之心鄰國及時震懾,為武宗後來滅突厥、征服高句麗等國擴張大周領域奠定堅實基礎。
文皇後執政近四十年,卻不貪念權柄,及到武宗大婚,交權還政,安于清閑,高壽至九十有三,臨終前謝絕武宗另建陵寝,而随葬文宗陵。
武宗對這位祖母十分愛重,故破例追封谥号時,加以祖父文宗之“文”。
這也是大周史上唯一一位谥号配享帝谥之後。
史官譽端慧文皇後“女中堯舜”,也是确實應當,因為正是這麼一位傑出女性,奠定大周盛世基礎。文治武功,國富民安,等等溢美之辭,不當少端慧文皇後這濃墨重彩一筆。
韋氏從三流世族一躍成為中上階層,不能不說是端慧文皇後功勞,相比這位女子,韋氏多少男兒黯然失色。
十一娘對端慧文皇後也十分景仰,可對于眼下這位韋太後……
太夫人那句話說得很好:“不說其他,僅論才幹賢德,太後甚至不及文皇後趾跟,不過太後自幼便以文皇後為目标,隻論心機城府,倒是不輸多少……然則居心不正,勢必善惡殊途。”
十一娘這時并不知道韋太夫人與當今太後諸多恩怨,然則,因為她父族母族盡被太後誅滅,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對太後心生諸如對文皇後那樣景仰情懷。
不過,她那位前婆母相貌并不出衆,之于才華,據說不俗,但她也從未見識,所知則是,先帝德宗隻對崔後一往情深,但太後卻能“脫穎而出”,為德宗生下庶長子,從韋氏一庶女至如今尊及太後,甚至企圖聽政!
心機手段自然不容小觑。
她正在心下度量,卻又聽“世父”柳拾遺問了一句:“阿母,兒子并不驚詫太後野心,卻甚狐疑,阿母因何預料王家會護四娘竟不惜與太後敵對。”
十一娘立即聚精會神。
公義與得失
柳信宜問出這句話後,不僅十一娘,其餘諸人也都表現出十分關注,顯然大家心裡都存在這個疑問,唯有三郎是被問題本身驚詫——難道不是大母深知京兆王氏具名門風範,乃重情重義之族,怎麼會眼看将來子媳被人逼迫欺淩而袖手旁觀?他正要質疑叔父因何詢問如此顯而易見之事,卻聽祖母說道:“倘若隻因一樁兒女姻緣,即便靈沼公重信守諾,也決不會搭上阖族禍福榮辱。”
“是,這也正是兒子疑惑不解所在,靈沼公人雖正直,然卻也深知隐忍避禍,決非圖一時義氣而不顧安危之沖動人,就說當年裴鄭一案,靈沼公雖也參與力保裴鄭二族無罪逆之心,然聖人定論處罪後,多少裴公門生故吏因不服聖斷長跪禦門跪請聖人收回成命明斷是非,毫不畏懼被謝黨污為同謀,卻終究不能挽回;裴鄭獲族誅重罰,又有多少朝官心灰意冷,挂冠請辭。然而靈沼公卻就此緘言沉默,應當是明白聖意已決而選擇自保,并不曾因一時義氣而再犯君令。”
當年裴鄭案發時,三郎年才十二,原不知這許多情況,聽叔父這時的話,再忍不住震驚:“據二叔之言,王世翁竟是貪生怕死之輩?”
這話當然引來父親怒目而視,兩位叔父搖頭歎息,就連十一妹暗暗看來的目光,也是恨鐵不成鋼。
三郎越發錯谔了。
還是韋太夫人為他釋疑:“三郎,當初你外王父被污謀逆,你父親及二位叔父,可連王世翁還不如,甚至沒具折請聖人明斷,事後也不曾辭官,而我更是連你母親也沒保住,如今更不曾為四娘平安幹脆由得七娘入宮,若依你所說,咱們一家就更是貪生怕死忘仁忘義了。”
三郎面紅耳赤,嗫嚅半天也說不出句完整話。
韋太夫人又說:“當初無論你阿耶,抑或兩位叔父,不居要職更無高品,人微言輕,并且因你外王父叮囑在先,我們都明白這事因由所在,即使具折求請聖人明斷,大約也沒太大作用,還不如維持中立保全自身,因一旦被疑受牽,丢官去勢事小,隻怕也會家破人亡,更不可能再圖日後為你外王父一族申冤昭雪。”
見三郎更加尴尬,太夫人語氣又和緩幾分:“貪生怕死雖則可鄙,然而,明知無濟于事還上前送死,有勇無謀,難道就不是愚人莽夫?這樣舍卻性命,可有絲毫意義?”
三郎雖為自己失言而感羞愧,不過對這話卻心有不服,因他外王父當年就是明知會得罪太後,不過仍然為忠正二字,毫不猶豫谏言聖人拒絕太後幹政,難道是愚人莽夫?韋太夫人似乎也洞悉三郎有這想法,緊跟着說道:“你外王父雖居高官要職,然公正清廉,一心盡忠君國,不計個人安危得失,更有你舅母父族京兆鄭氏,出過多少英勇子侄,不懼馬革裹屍,為大周征服蠻夷舍生忘死,如此忠勇人士,實為人臣表率,因而裴鄭二族正直忠勇,曆來為世人稱頌。然則,大周名門勳望不知凡多,能比裴鄭完全不計私利者又有多少?當然不能說但凡有自保私心知難而退者,盡皆貪生怕死之輩。”
太夫人歎息一聲:“裴相當年雖疑心太後也許會暗害于他,故而也預先有過一些安排,比如托我維護你阿母及裴後,并告之太後涉政一事,不過裴相到底還是輕敵,以為就算禍事臨頭,最多也是直系三代遭難,他是沒想到,竟然會被污為叛國謀逆十惡不赦,以緻族誅!貪欲讓人瘋狂,裴相終究是低估了一介婦人野心會引這番滔天罪惡!倘若當年,裴相深知太後狠毒心性,也不至于束手赴死,勢必更會嚴加防範,可惜,可歎!”
其實韋太夫人早有警言,因為她比裴相更加了解太後,然而畢竟不可能直接建議裴相先下手為強将太後斬草除根,就算當時說出這話,以裴相品格,也不可做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因而……太夫人的提警就這麼被裴相忽視,造成不可挽回的遺憾。
“之于王氏一族,當初雖信裴鄭清白,然而潘逆串通北遼賣國求榮卻是确鑿,聖人既有決斷,為臣者當然也不會自認逆反同謀,為不忠之事。”韋太夫人言歸正題:“可以如此說,除裴鄭二族以外,深知當年隐情者,也許便隻有我京兆柳氏,或許,還有薛家……”
十一娘聽到這裡心頭不由一跳,然而太夫人卻沒有再引申薛家如何:“靈沼公知難而退,這些年來看似屈服于謝、韋壓制,他自身雖不涉政要,然則,王氏衆多子侄卻仍不乏在州府為官,三年以來,并不與奸侫合污而自有堅持……更别說裴鄭大案前,王柳兩家議定這門姻緣,雖四娘為母守喪而耽擱,三年以來,王家并不曾表示出一絲半點懊悔。”
柳郡公這時也十分感念:“的确如此,倘若這些年來王家略微洩露不滿四娘,我也不會容忍蓁兒将來被夫家鄙薄,早提議終止婚約。”
十一娘這時才首回真切聽聞姑丈對阿蓁庇護愛惜之情,想到自己初得新生時簡直草木皆兵,将姑丈也劃為首要嫌疑,未免有些羞愧——讓人瘋狂的也許不僅貪欲,還有仇恨。
“三郎,相比咱們,王家甚至不知太後涉政這層隐情,能做到如此地步,又豈是貪生怕死之徒?”韋太夫人這時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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