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桌不離手,離手坐莊家,光有籌碼沒用,得赢。”
侯二動了動唇,輕微地開合幾下,但趙兒看清了,他在問:輸了呢?
趙兒拇指抹了下嘴唇,擦去最後一點摻金粉的紅色凡士林。
“我是LuckyQueen。”
冬去春來,賓雲海岸的生腥氣濃郁得像是牛油,蒸得人五髒六腑冒青煙。
趙兒含着一根未點燃的雪白紙煙,曲起一條腿蹲坐在碼頭的石料上,這些土灰的石料擱置了很久,邊緣長出堅硬的螺殼,近海的一些碎料子上偶爾粘着幾縷頭發絲,被蛋清似的黏性物質裹挾在石縫裡。
這兒被叫做“西天石”,着實是解決糾紛的好場子,人迹罕至,把人頭往石料上一掄,漲潮水一卷,吞沒朝夕。
歸西的人太多,海風也是陰的,趙兒安靜地坐着,眺望遠方海線,風卷起她的衣邊,飄蕩如一幅色調漸晚的油畫。
侯二靠在她不遠處的石料上,肩背被苔藓的陰濕氣浸染,又涼又麻。
不過半年光景,原先往她身邊紮堆的餓狗們漸漸銷聲匿迹,侯二頭皮卻依舊發炸,他知道趙兒的出租屋裡藏了人。
一個男人,是個條子。
前不久餘哥接到線報,進行過一次大肅清,将幾個内鬼揪出來斃了,這個純屬“傻人有傻福”逃過一劫。餘哥多疑,沒多久又來第二次突襲掃蕩,侯二冒死通風報信,趙兒拎起那人扔到隔壁做皮肉生意的小發廊,結果他梗着脖子掙紮要跑:“不行!這是違反紀律!”
趙兒就笑,學着露天電影裡花裡胡哨的腔調:“那王叔你自刎吧,把腦袋借我,我去領個功。”
這個過分耿直的條子姓王,混進來的假名單字斤,國字臉,中分頭,是個四眼小青年,也不明白領導為何讓他出任務而不是後勤。風頭過後,趙兒問他:“就不好奇餘誠濱神秘線報的來源?不殺錯不放過,過準了一點。”
王斤咬牙,沒往敵人臉上貼金,也沒給己方留遮羞褲:“如果不是他們神通廣大,就是隊裡……有鬼。”
趙兒鋪開一疊報紙,拿來糊牆,黑白圖文上全是喜氣洋洋的橫幅和花籃——賓雲連續五年評為先進特區,厚厚一沓光榮禁毒史,隻是十分奇怪,光是砍壁虎尾巴的小打小鬧,沒一刀剁頭的痛快。她用刷子柄戳戳下巴,忽然輕聲問,“……叔你哪個局的?”
王斤眼神警惕了一瞬,抿了抿嘴,眼珠子透過鏡片,折出光,像是要把面前這朵泥潭中生長的小花剖心析肝,細細分辨邪正。
最終他道:“市局。”
趙兒沒接着說下去,外頭的月亮升起來,魑魅魍魉從陰溝裡哧出氣,男人喘女人叫,樓上樓下弄孩子、打牌、留聲機咿呀作響,這是夜的菜市場,一隅出租屋在襯托下安靜得心驚,報紙的墨字投到她眼裡,海量的文字,壓縮進一截以納米計量的神經,彙入茫茫皮質層。
她不知疲倦地糊牆,手臂的影子在牆上一搖一晃。
接下來的一年半,侯二每日眼睛一睜從睡夢中醒來,想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悄悄兒弄死姓王的小警官。
王斤厚底眼鏡下,對這個滿身機油味的大混混也升不起半點信任,堅守“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一信條,非親非故,肯定是對趙兒别有所圖,并且鐵了心認為侯二總蹲守小姑娘左右的行為有傷風化。
這人聒噪起來如幾百隻鴨子,向祖國的花骨朵源源不斷灌輸黨章與美好前景,立志要把花骨朵從地痞流氓手中拯救出來。
侯二打小從三教九流、屍山人海裡混,是最底層的蟲豸渣滓,貧窮流竄是主流,“道德”“法治”形同廢紙,十分淡薄了。至于“警察叔叔”……算了,他身邊的人不是對條子聞風喪膽,就是恨之入骨,啖其肉吮其血也不為過。
在這種價值觀的矛盾之下,侯二與王斤格格不入,不對付極了。
那時候,趙兒已經不在賭場,她和汣爺狡兔三窟之一的“銷金窟”負責人漢老六整日厮混,行蹤不定。
漢老六幹的是洗錢行當,接觸各類資産,平生最愛的一句話源自馬克思的“資本的原始積累,是血淋淋的”,他也正是從血與火的“剝削”中撈到第一桶金,對趙兒刮目相看的原因則是她深谙剝削之道,這種東西仿佛刻在人的骨髓裡,正如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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