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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鹦沉重地想。她隻是為了她自己。想到這裡，綠鹦便不由自主地再往下想去：我要将事情告訴姑娘嗎？若告訴，姐妹情分就真個沒有了，以後也抽身不得……若不告訴，老夫人責怪下來，出首的紅鹉或許得到了好，姑娘也未必會被怎麼責罰，但她這個大丫頭隻怕真如紅鹉所說，不是打死就是發賣了……想來想去，綠鹦突地發現，也許在紅鹉做出決定踏出院子的那一刻，自己也就沒有了其他的選擇。隻這麼多年的姐妹情分……綠鹦自言自語：&ldo;我知你隻怕不得已，可你不得已，我莫非就能自己選擇了？&rdo;到底不再猶豫，站起來整了下衣服，便往徐善然的房間走去。一路上，順着浮雕彩繪的手抄回廊上前，轉過小山池塘，等走近了姑娘的屋子，便見窗格敞開，徐善然坐在桌前翻着書籍。也不知是不是心裡有事眼中便虛晃，綠鹦在看見徐善然的同時也覺得左近的花木叢中似有粉衫閃過。她猶豫一下，看着守在外頭的小丫頭，又看了看敞開的窗戶，到底先把這件事放下，隻走進屋子裡，再放輕腳步來到徐善然所在的小書房裡頭。天色有些暗了，屋内已經點上了燈火。坐在桌前的徐善然将書中的那一段讀完了，才稍稍閉目，将身子靠在靠背上：&ldo;什麼事？&rdo;自進來之後站得并不久，但心裡裝了太多的事情，綠鹦突地聽見徐善然的聲音，便不由腳下一軟，跪倒在地上：&ldo;姑娘……&rdo;那跪地的一聲不清也不重，徐善然睜開眼睛，将目光轉到自己貼身的丫頭身上：&ldo;怎麼了？&rdo;綠鹦的嘴唇微微有點顫抖，聲音也十分幹澀：&ldo;紅鹉去了……去了老夫人的院子裡。大抵是想将今天的事情說出去……&rdo;&ldo;哦。&rdo;徐善然神色不變，&ldo;就這個的話，你可以下去了。&rdo;&ldo;不止是這個，&rdo;話開了頭，那些事情就容易說下去了，綠鹦漸漸鎮定下來，又說，&ldo;奴婢知道紅鹉是為了什麼做出這等背主的事情……&rdo;她吞了口唾沫，不敢看徐善然，低垂着頭臉說，&ldo;姑娘當日之所以會和表姑娘鬧氣，是因為紅鹉向轉述了表姑娘的話，可那些說姑娘還不及四姑娘讨三太太歡心的話不是表姑娘說的，是四姑娘說的……紅鹉一切都好，就是被家裡拖累了，她家裡有個愛賭的弟弟，每次輸了都向家裡伸手，家裡也就隻能朝她伸手，她平日裡缺錢，這次叫她傳話的那小丫頭給了紅鹉一支金钗，紅鹉就……&rdo;綠鹦喃喃着：&ldo;她隻怕也沒有想到那個結果……&rdo;房内靜了一晌。徐善然淡淡笑道：&ldo;原來如此，我還道這丫頭得了失心瘋了，可勁兒的想要捏着我呢。原是怕我有一朝再把事情記起來了秋後算賬，不得不一步走步步走，想來那個小丫頭要是再出現再拿根钗子，我這房裡的什麼東西，我這在做什麼事情，那丫頭也能竹筒倒豆子般倒了出去。&rdo;綠鹦白了臉：&ldo;姑娘，紅鹉定不敢這樣做的！&rdo;&ldo;你怎麼知道什麼叫做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呢？&rdo;徐善然說，&ldo;她今日不也就去祖母屋裡當了一回耳報神嗎？&rdo;綠鹦說不出話來。徐善然垂眸看了跪在自己腳邊的丫頭一會：&ldo;行了，起來吧，去準備一下，我們先去母親那裡，再去祖母那裡。&rdo;似乎懸在高空中的那柄側刀忽地消失了。綠鹦過了好一會才意識到徐善然真的沒有說那句她一直擔心的&ldo;你什麼時候知道這件事你怎麼現在才和我說？&rdo;話來。她遲鈍地&ldo;嗯&rdo;了一聲，手忙腳亂地從地上爬起來，在屋裡頭如無頭蒼蠅般團團轉了好一會兒，才将那些早做熟了的事情準備好，又站着發呆一會，她突然想起自己進來時候的疑問，不由走到門口，找了門旁的小丫頭，悄悄問：&ldo;剛才是不是有人過來了？&rdo;守門的小丫頭遲疑了一下，小聲說：&ldo;是有的，是棠心姐姐呢。&rdo;綠鹦說不出自己是個什麼感覺，半晌&ldo;唔&rdo;了一聲，再回屋時看見書閣裡的身影，隻覺似被一重重簾籠遮着，叫人實在無法看清。紅鹉跪在地上。偌大的房間裡隻有三個人呆着。坐在炕上的老夫人，站在一旁的朱嬷嬷，以及跪在地上的她。自從她将這段時間以來姑娘所有的行為一一告訴老夫人之後，房裡就再沒有一丁點聲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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