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紅見又叫大家回去,不由得有幾分着急,擡頭道:“妾等進府這幾日,還沒有伺候過少奶奶,容妾等給少奶奶捧茶捶腿,也盡幾分孝心。”
孟玉樓還沒說話,瑞草已經笑道:“小沈姨娘,這些活計都是奴婢們做的,不好勞動姨娘的。”
這就仍舊是不接她們的茶呗?沈宜紅心裡着急,不由得看了沈宜織一眼。沈宜織卻是氣定神閑。她才不想自己找着下跪哩,既然郁清和昨晚說到今天敬茶的事,那他這個時候該來救場了吧?
果然,沈宜織這裡還沒想完呢,外頭小丫鬟已經報了:“大少爺來了。”郁清和身後跟着紅絹,大步進來:“這是做什麼呢?怎麼這時候才來給少奶奶請安?”
孟玉樓連忙站起身,淺笑道:“少爺過來了?聽說昨兒晚上是在書房睡的?如今天氣還涼着呢,也不知書房的炭盆夠不夠?”
郁清和随便拉了張椅子坐下,歎了口氣:“有什麼辦法,昨晚上鬧成那樣,我哪裡還歇得住?若翻來覆去的,又怕吵得宜織睡不着,倒是外頭書房清靜。”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就集中到了沈宜織身上,連沈宜織自己都被那句“宜織”給肉麻到了。這個大少爺,也太會拉仇恨了!
孟玉樓臉上的表情即使極力維持,也實在不算是平靜,她很想說句什麼來挽回一下,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說不出來,于是一腔火氣都向着韓姨娘去了:“韓妹妹這次真是闖了禍,妾身已經讓她閉門抄幾本經書了。”
“嗯。”郁清和随便點了點頭,忽然看向沈宜織,“你可給少奶奶敬過茶了?”
孟玉樓的臉色更難看了:“這幾日太忙,妾身都給忘記了。”
“這是禮數,可不能廢。”郁清和拉着孟玉樓坐下,吩咐瑞草,“還不快去拿茶來。”
孟玉樓滿心的不情願,昨兒晚上侯夫人還叫她給沈氏姐妹一個下馬威,可是如今郁清和坐在這裡,言語之間又對沈宜織極為寵愛,這個下馬威還叫她怎麼給呢?
瑞草用盤子托來了兩杯茶,又在地上鋪了兩個蒲團,沈宜織和沈宜紅就每人拿了一杯,跪在蒲團上給孟玉樓敬起茶來。按說正室接妾室的茶,也該穿得莊重些,可是孟玉樓今兒根本沒打算要接沈氏姐妹的茶,這時候更衣也太過紮眼,就那麼穿着家常衣裳接了。本來還想訓兩句話的,因着郁清和在旁邊,也隻好簡單說了幾句什麼日後和睦相處,好好伺候大少爺之類的話,就每人賞了個荷包打發起身了。
來了這麼一出,孟玉樓心裡憋屈,加之郁清和在這裡,她也不願讓姨娘們站在這裡紮眼,便道:“都回去吧,這幾天不用來請安了。”待衆人都走了,才看着郁清和道,“少爺可用過飯了?若沒用過,就在妾身這裡用可好?”
郁清和點頭笑道:“雖用過了,這時候倒想再用碗粥。”
自打韓姨娘小産,郁清和已經很少在正房用早飯,孟玉樓喜不自勝,忙忙地叫丫鬟擺飯。剛吃了幾口,瑞草就打簾子進來,湊到孟玉樓身邊小聲道:“嘉意居又鬧起來了。”
嘉意居就是郁清明住的院子,郁清和擡了擡眼皮:“鬧什麼?”
瑞草忙回道:“秋晴姑娘早上過去請安遲了,二少奶奶叫人掌她的嘴呢。二少爺說秋晴是伺候他才去晚的,跟二少奶奶吵呢。”
“這個老二。”郁清和将勺子一扔,“這是非吵得爹發怒不可了。幸而爹一早就上朝去了,否則——”郁老侯爺一般是不管後宅事的,但若真發起怒來,那就不是掌誰的嘴能解決的問題了。
孟玉樓暗暗痛快,歎道:“可不是,到時候若隻罰秋晴一個也就罷了,别再牽扯上韓姨娘才好。”所有這些麻煩,可不都是韓家帶來的?
郁清和看了她一眼,忽然問:“方才我進屋就聞見一股藥味,你又在吃藥了?”
孟玉樓點頭道:“是夫人送來的,全是補身的。”
郁清和歎了口氣:“是藥三分毒。依我說,你身子雖弱,也不到日日用藥的地步,倒不如飲食上經心些調養着,這些藥不吃也罷。”
孟玉樓低頭道:“總是妾身禀賦太弱,才不能有孕。妾身總想着,能給少爺生個一兒半女。”
郁清和歎道:“生兒育女也并非要藥補,便是用藥培出來的兒女,又能強健到哪裡去?”
孟玉樓低頭不語,心想倘若有了兒子,哪怕身子弱些呢,也是嫡長孫,将來自己在這家裡地位也就不同了。
郁清和看她這樣子就知道自己的話她是聽不進去,長歎一聲起身道:“你自有主意,我也管不了。随你罷。”
秋晴被二少奶奶掌嘴的事,很快就人人皆知了。沈宜紅聽采碧說了此事,不由得道:“夫人也沒過問嗎?”秋晴可是侯夫人做主給了二少爺的。
采碧一撇嘴:“不過一個官奴,便是夫人給的,也是奴婢罷了。少奶奶要處置屋裡奴婢,誰還能攔着不成?”
“那二少爺——”
“這都是後宅的事,何況秋晴确是請安晚了,又頂了二少奶奶兩句,被掌嘴也是規矩。二少爺便是不願,也不好攔的。”采碧倒是毫不同情,“誰讓她自己勾引二少爺,可不成了二少奶奶的眼中釘肉中刺了麼?二少奶奶不折騰她又要折騰誰。”
沈宜紅沒再說話。自寶竹被打發回了沈家,聽說是立刻就打了闆子發賣了,如今她住在韓姨娘的海棠居裡,身邊的丫鬟都是韓姨娘的,再也沒個可說真心話的人了。
采碧看她沒話要問,便退了出去。在她心裡,其實也是看不上沈宜紅的。出身商戶人家不說,還是死皮賴臉賴進侯府的,且看大少爺的樣子,根本就看不上她,日後哪有什麼前程可言?
主子沒前程,奴婢自然更不用說,采碧想想自己今年也十九了,原想着跟着韓姨娘,滿了二十歲就求了主子放出去配人。韓姨娘是貴妾,身邊的得用丫鬟也是有點臉面的,在侯府配個小管事,也是滋滋潤潤過一輩子。可如今跟了沈宜紅,前途怎麼樣可就不好說了。且因沈宜紅故意往荷花池子裡跳的事,教韓姨娘丢盡了臉,她遷怒于采碧毫不知情,叫她來伺候沈宜紅,其實也就是變相地打發了她。既然兩邊都指望不上,與其在這裡伺候沈宜紅,還不如多想想辦法去走走别的路子。
沈宜紅獨自坐在屋裡,看着屋子裡那些貴重的擺設,又想起采碧與她說的規矩,心裡一時冷一時熱。想到侯府的潑天富貴,就覺得自己走對了路,可想到這些東西再富貴也不是她的,若損壞了就要拿自己的月例賠補,又覺得若是郁大少爺不來自己這裡,費盡心機也不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想來想去,不由又想到秋晴頭上。這還是郁二少爺喜歡的人,在二少奶奶那裡也是說打就打,如此看來,爺們的寵愛固然好,可是正房奶奶卻管着後宅……
“小蓮藕,小蓮藕!”沈宜紅走到門口,叫了幾聲撥來伺候她的那個十二歲的小丫鬟,“你,你把繡花繃子給我拿出來,再拿些花線和零碎緞子——不,不要緞子,要綢子。”緞子,諧音“斷子”,可不能用。
小丫鬟本是在外頭做粗活的,眨巴着兩隻眼睛:“小沈姨娘,花線和碎綢子在哪裡?”
沈宜紅氣得要命,想了想回身抓了一把銅錢,又取了一小塊碎銀子:“銅錢給你買糖吃。若是我屋裡沒有這些,就拿這銀子去針線房讨些來,要喜慶的大紅色,我要給少奶奶繡東西呢。”
小蓮藕見了銅錢便歡喜起來,拿着錢就忙忙地去了。沈宜紅咬着嘴唇站在門口看着她跑走,暗下了決心。韓姨娘聽着是貴妾,可是如今不得寵了,風光也就沒了。為着個秋晴的事,這一天裡受了多少排揎,還要被罰抄佛經。可是少奶奶就不同了,即如二少奶奶那樣顯然不得丈夫寵愛的,在後宅裡也能随意處置通房,可見正室就是正室,即使不得寵,也比姨娘要威風得多。她如今自己不得寵,總要找個靠山才能過得安穩。韓姨娘這靠山怕是自己都不穩當了,那她也就得換一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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