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蘭怔了一怔,孟玉亭已經走出去了。
孫氏正在屋裡坐着生悶氣,聽丫鬟說孟姨娘來了,不由心中更怒,冷笑道:“既是身子貴重了,不老老實實在屋裡養胎,出來做什麼!”卻也不能不叫孟玉亭進來。
孟玉亭一進來就往地上跪,倒把孫氏吓了一跳:“快扶着!孟姨娘如今身子重,這是做什麼?若是動了胎氣,我如何擔待得起?”
孟玉亭假裝聽不出孫氏話裡的譏諷,隻管跪了道:“婢妾能來伺候三爺三奶奶,是婢妾的福氣,如今有了身孕,也是三奶奶庇佑。隻是婢妾身份低微,這孩子将來生出來若跟着婢妾,将來說出去名聲也不好聽,隻求奶奶垂憐,将這孩子養在膝下,他跟着奶奶,也長長見識。”
孫氏不由得一怔。孟玉亭這樣說,便是不要自己養這個孩子了。須知若是生了兒子便是長子,雖是庶子,将來也是要分一份家産的,哪個姨娘不想着讓親生的孩子跟自己親近,這樣肯乖乖把孩子讓出來的,倒還是頭一次見。孫氏可沒忘了,當初秋晴有了身孕,她不過是才露出想抱到自己身邊養的意思,秋晴就吓得小産了。兩相比較,孫氏不由得對孟玉亭緩和了許多,叫丫鬟将她扶起來:“這若是能生個男孩,便是庶長子,你身份也跟着貴重,爺又寵愛你,必會讓你自己養的。”
孟玉亭垂淚道:“婢妾可算個什麼呢,又沒見識,若真是個兒子,跟着婢妾能成什麼氣候?若有福氣跟着奶奶,那才是好前程。”
孫氏被她的馬屁拍得心裡舒服,态度不知不覺也就緩和了許多,道:“你既有這意思,我自然也不好拂你的意,若是生個女兒,你還自己帶着,若生了兒子——這是三爺的頭生子,我自然不會虧待他。你且回自己屋裡,好生養胎是正經,缺了什麼少了什麼,隻管叫人去找素雲。”
孟玉亭松了口氣,又給孫氏磕了個頭才出來。跟着她的丫鬟春柳實在忍不住,瞅着已經出了孫氏的院子,身邊又沒有别人,低聲道:“姨娘為何要把孩子送了給奶奶?三爺那樣寵愛姨娘,若姨娘求求三爺——”她也是侯夫人撥給孟玉亭的,素來在孫氏面前也不得臉,自覺不如靠上姨娘這個主子,将來或許還有點好處。
孟玉亭淡淡道:“以後休說這話,孩兒養在奶奶膝下,可不比跟着我這姨娘有出息麼?”
“可是若奶奶養了,以後就跟姨娘不親了。”
孟玉亭沒有說話,心裡卻想,任你親不親,也一樣是我生的。且自己這樣知趣,日後孫氏也不好不讓自己常見見孩子。那親生母子之間血脈相聯,不親也是親的。豈不勝過這時與孫氏硬頂,畢竟這院子裡孫氏勢大,若是心裡不快用些手段,說不定孩子都生不下來。她可是見過秋晴的,當初也是個美人兒,如今卻落得面黃肌瘦形容枯槁,她可不想步秋晴的後塵。此時自己勢力不及,自然要低頭,可若将來孫氏一直生不出兒女,自己卻有兒有女,那時縱然隻是個姨娘,地位也自不同了。
正月裡最熱鬧的,其實莫過于元宵。尤其是女眷們,平日裡不常出家門,元宵夜裡卻可以出門看花燈,那是難得的熱鬧。去年元宵因着有國喪,花燈都未挂,今年各家憋着股勁兒,都拿出了最好的花燈,女眷們更是紛紛出門,真是滿城火樹銀花,金吾不禁。
不過今年平北侯府并沒很湊這熱鬧。郁柔還小,沈宜織可不敢随便帶她出去,自然自己也就出不去了,在家裡紮了幾盞花燈哄着女兒玩。何況今日元宵,城中免不了有火燭之事,郁清和掌管五城兵馬司,這時候自是不能懈怠,到衙門裡當值去了。他不能同行,沈宜織就更沒出去遊玩的興緻了。
郁清明倒是早早就出了門,卻不是陪着孫氏,正不知找哪個狐朋狗友去了。孫氏往年對這些花燈最是有興緻,今年卻因着孟玉亭有孕,竟留在家中也不出去。倒是大房裡,冷氏和張氏樂得要了馬車,帶着一群孩子出了門。
“三奶奶對孟姨娘竟是真上了心,拿出私房銀子來替她補身子呢。”青棗兒一邊研墨,一邊滿臉的不可思議。
“所以說孟姨娘是個聰明人。”沈宜織微微一笑,“不愧是在世子爺書房裡伺候了一年,這研墨的姿勢是地道了,可不知學會寫字了沒有?”
青棗兒忸怩地道:“也學了幾個字,隻是寫得實在難看。”連忙又表白,“認字倒是識得三四百個了,如今家常的賬本子也能看看。”
“大有進步。”沈宜織笑着誇獎,“隻是世子爺許你看的東西再看,不許你看的,可不許擅自窺探。”
青棗兒恨不得包拍胸脯:“奴婢斷不會違了規矩的,少夫人放心!”
郁柔手裡抓着筆,很好奇地瞧着她,轉頭問沈宜織:“母親,書房是哪裡?”
“就是你爹爹在外頭寫字的地方,等你大了就能去找書讀。”沈宜織擦去她臉上濺的一滴墨漬,“你寫字快把自己寫成小花貓啦!”
郁柔不同意:“妹妹才是小花貓。”如今郁朵已經快一歲了,已經能搖搖晃晃站起來,平常爬得飛快,抓住什麼都想往嘴裡放,不讓放就咧嘴哭起來,拿小手把臉抹得黑一道白一道。沈宜織常笑說這是花貓臉,想不到郁柔就記住了。
郁朵坐在床上,奶聲奶氣地抗議:“姐——貓——”
沈宜織樂得哈哈大笑:“你們姐兒倆啊!”正說着呢,就聽外頭亂糟糟的,聲音且極大,不由得吃了一驚,“這是怎麼了?誰在外頭喧嘩?别吓着了姐兒!”
青棗兒急忙跑出去,好一會兒才回來:“少夫人,是外頭街上着火了,全亂了!奶護着幾個哥兒姐兒回來,身上衣裳都破了,咱家的馬車都擠壞了,周姨娘到現在還沒找到呢!”
元宵節的踩踏事件十分嚴重,足足的折騰到天色将明,郁清和才滿面塵灰地回來。沈宜織迎着他,先遞了杯溫水,又遞了條熱毛巾,等郁清和擦過臉重重坐倒在椅子上,才輕聲道:“先喝碗粥墊墊,再洗個澡罷,能睡一會麼?”
郁清和搖了搖頭:“這次的事太大,怕是天亮就要上朝去回皇上的話。”
沈宜織看看沙漏:“還能睡一個時辰,澡不必洗了,能睡一會兒是一會罷。”
“你也沒睡吧?”郁清和歎了口氣,“此事有些蹊跷,隻怕——”
沈宜織替他捶着已經僵硬的肩頭:“且别想了,睡一會兒再說。”這一夜她也沒睡,事發之時,張氏走得累了,已然回到馬車上歇着,雖受了驚吓卻是毫發未傷的。冷氏就沒那麼走運,幸而身邊有不少丫鬟婆子,好容易護着一群孩子跑到人少之處,卻是鞋也踩掉了,衣裳也扯歪了。最倒黴是周姨娘,帶着郁梅跟大部隊失散了,到了後半夜才被人送回來,腿被踩斷了,臉也擦傷了,倒是郁梅被她死死護在懷裡沒受什麼傷,卻吓壞了,到現在還哭鬧不能入睡。這次的事,實在鬧得太大了。
郁清和匆匆倒頭睡了一個時辰,就起身去了衙裡。這邊沈宜織又張羅着請大夫熬藥,忙個不停。二房那邊鬧得不輕,郁清風責怪冷氏不該扔下周姨娘母女兩個自己先跑,冷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摔了一地的東西,把侯夫人和沈宜織全部請過去評理:“我連她生的柏兒都護着回來了,為了孩子險些被踩死,到頭來竟成了我的錯!哪家姨娘出門不緊跟在奶奶旁邊,偏她帶着梅兒自在,如今出了事,梅兒吓得失了魂,我還沒跟她算賬,倒調唆着大爺罵起我來!既這麼着,何不拿一紙休書來休了我,就把她扶了正便是!”撞頭打滾,隻要一紙休書。
張氏急得頭上冒汗。這個兒媳她也并不十分滿意,然而畢竟是生了兩兒一女的,隻要沒有犯了大過,哪怕看在孩子的面上也不能休,何況隻是為了一個姨娘。再則,把姨娘扶正什麼的,這等事隻有那些商戶之家才會做,官宦人家若将妾扶正,那是要被參的!張氏還想着将來兒子能做官呢,哪裡肯這樣的授人以柄?但冷氏竟像是鐵了心,非要一份休書不可了。郁清風開始暴跳,後頭也沒了主意,隻能坐在那裡喘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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