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織冷眼旁觀。今日周姨娘遇上這事,八成冷氏是有順水推舟不管她們母女的情況,但為什麼把将來要分家産的庶子反而救回來了呢?是為了遮掩,還是有别的用處?不過周姨娘這件事實在做得不聰明,毫無證據就指責主母,看來這次隻怕是難以善了了。
果然,冷氏口口聲聲就要休書,郁樞郁榮這兩個大點的孩子圍着她哭,冷氏幹脆也大哭起來:“我可憐的孩兒啊,娘是沒福,為了個賤婢在這家裡連立足之地都沒了。拼着命救了你們弟弟出來,還要被指責說不救你們妹妹!樞兒啊,你是嫡長子,将來沒了娘,你就得照顧妹妹,可要記着娘啊!”
張氏聽得眼角直抽。冷氏這話分明是讓郁樞記得這仇啊!這将來哪裡還有平安日子過?郁樞是嫡長子,将來記恨着弟妹,哪有郁柏郁梅的好日子過?隻得罵郁清風道:“豬油蒙了心了?說的都是些什麼胡話!還不快給你媳婦賠個不是?”侯夫人也幫着勸。
冷氏哭道:“伯母和婆婆也不用勸,大爺縱然沒這心,被人挑唆着也有了。此時縱然給我賠了不是,将來天長日久的再被人挑唆着,隻怕還要種下毒呢!與其将來我不明不白地遭了禍,不如趁今日就走,倒也明白。”
張氏恨得不行,怒聲道:“把周姨娘拖出來掌嘴!誰許她調唆主子的!”
郁清和剛要攔,冷氏已經哭道:“婆婆千萬别這麼着,這若是打了,回去她還不更調唆大爺恨着我了?橫豎是我這些年生兒育女勤儉持家的錯了,大爺這裡隻有周姨娘一個知冷知熱的,自是沒我的地方了,我走就是!隻恨我娘家離得遠,沒有替我做主的人。”
張氏臉上陣青陣紅。當初娶冷氏,也算是能替郁清風挑到的最好的親事了。這些年來,冷家一直在外任上,雖然冷家老爺子過世之後子弟們的官職并不高,但仕途穩定。反觀郁二老爺,雖然一度借着侯爺兄長的春風外放知府,卻因為自己的原因不但丢了官,還險些得罪,如今已經是個白身了,郁清風更不必說,連個進士都還沒考取,說是侯府的少爺,其實人人都明白,這侯府二房根本無财無勢。倘若真讓冷氏鬧着回了娘家,冷家焉肯善罷幹休?當初把冷氏嫁進來圖的也是沾沾侯府的光,可是這光——将近十年了還真沒沾到多少。張氏一咬牙:“那就打闆子,打得她長長記性!”
冷氏冷笑道:“如今她腿斷着呢,再打闆子,萬一打死了,大爺又要把罪過按在我頭上。”
“那你要怎樣?”張氏也沒咒念了,“莫非你要發賣她?”按說周姨娘這樣調唆主子夫妻不合,賣了也就賣了,可是她到底還生了一雙兒女呢。
“賣了自是不能,”冷氏眼看自己穩占上風,捋了捋有些蓬亂的頭發,“到底還有哥兒姐兒呢。隻是她這樣的狼心狗肺,我委實不敢留她在身邊,正好身上也有傷,就叫她去廟裡住着養養病,念念經去去心魔罷。”這就是要讓周姨娘出家了。
郁清風瞪圓了眼,正要高聲斥罵,冷氏已經向着張氏拭淚道:“我知道大爺身邊伺候的人不多,待周姨娘去了廟裡,我自當再給大爺仔細挑幾個人。”
沈宜織一直在一邊冷眼旁觀,這會兒見郁清風張開的嘴又閉上了,忽然覺得一陣好笑,說不上是替周姨娘可悲,還是覺得郁清風可鄙,眼看大家似乎都是要偃旗息鼓的模樣,便起身道:“若無别事,我先回去了,一會兒管事媳婦還要來回話。”懶得再看這些人的嘴臉,抽身走了。
短短半月之内,平北侯府接連發生了幾件事。
周姨娘滿腹委屈地向郁清風哭訴了一番,滿心以為這次能狠狠煞一下冷氏的威風,省得她跟吃了什麼迷藥似的,一直不給自己好臉子看,卻不想腿傷還沒好呢,就被送去了廟裡“清修”。她連哭帶喊地要見郁清風,可是郁清風根本沒來,隻有幾個婆子兇神惡煞一般,将她堵了嘴架上馬車,直接送走了,甚至連兒女都沒來得及看最後一眼。
人送出去的時候甚至連動靜都沒有多大,外人隻不過看見一輛馬車從侯府後門出去罷了,倒是被驚吓得失了魂的郁梅見不到生母,哭鬧了許多天,夜裡都要靠安神湯藥才能睡着。
這些,自然有人來告訴沈宜織,如今她已經不是剛入侯府時消息閉塞的時候了。不過她無心去管這些,因為郁清和在金殿上受到了申斥,五城兵馬司的位置丢了。
這個消息讓侯夫人關起門來偷偷樂了半天。元宵節上的混亂已經查到了端倪,是有東南沿海一帶的海盜混進了京城,縱火所緻。大半個京城都亂成了一團,因踩踏而死的足有兩百人,傷者更是不計其數,有兩條街都險些被燒個精光。出了這樣的大事,身為五城兵馬司指揮的郁清和自然難逃其咎,因為五城兵馬司掌管的就是京城之内的治安,尤其火還是從他管轄的東城燒起來的,他首當其沖,直接被撸掉了官職,下放到軍營裡去了。
郁清和回來的時候神情倒是極平靜,在二門處遇見了意氣風發的郁清明還自然地點頭招呼了一聲,沒等郁清明說出什麼譏諷的話來就徑直走了。隻有回到嘉禧居,他才狠狠捶了一下桌子,結實的黃花梨木桌面都被他砸出了一道裂痕。
沈宜織把所有的人都打發了下去,替他解着外袍:“官場上本就有浮有沉,世子爺别太放在心上。”
郁清和擡起頭來,眼睛發紅:“我并非把一個區區指揮放在心上,可恨的是那些人!為了争權奪利,竟然罔顧人命,拿整個京城的人來——”
沈宜織吃了一驚:“怎麼,難道那些人不是海盜?”
郁清和冷笑:“年關年關,每到年下關防格外嚴格,如何能混進那許多海盜來?當時東城多處起火,根本不是一兩人能幹出來的。東南确實有海盜,也确實曾混進京城來過,但從未放火燒過京城。這件事,不過是他們排除異己罷了。不隻是我,還有北城指揮也被撤職,新上去的兩個,皆是安王和齊家那邊的人,他們果然是動手了。”
“死了……那麼多人……”沈宜織驚詫莫名,“就為了——”兩個五城兵馬司的指揮職位?兩個六品而已!
“五城兵馬司管轄京城治安。”郁清和緩緩地道,“掌握了五城兵馬司,必要之時,就等于掌控了整個内城。”而内城再裡面,就是皇宮了。
“為了奪位,置百姓性命于不顧——”沈宜織忍不住想冷笑了,“這樣的人要是坐了天下,那真不知要如何了!”踩踏事件啊,街上那麼多人,他們竟然就放火,這怎麼跟恐怖組織似的了。這樣的人要是登了大位,平時不好說,真到了關鍵時候還會管老百姓死活嗎?
郁清和也冷笑:“此等之人有才無德,斷不可登位!”握了沈宜織的手,“好在皇上本也有安排,此次我離開五城兵馬司,也正好看看人心。隻是名義上我是引咎被責,且去了營裡還有别的差使,皇上那裡也有吩咐,這營裡——我得拿得住,是以,怕是不能日日回來了。”
沈宜織不舍地也拉着他的手:“那我給你收拾東西,多久能回來一次?五日?十日?哎,軍營在哪裡?”
“城外三十裡。”郁清和微微一笑,“别說五日十日,隻怕——每月也隻能回來一次。”
沈宜織不由得心疼:“那可要多帶些東西?既是被責罰,怕也不好帶得太多,吃的用的——好料子的中衣和襪子要多帶些,這些東西不惹眼,穿着卻舒服,且天冷,定要帶些厚的……”她急着就要起身,“幾時走?點心帶幾樣總行吧?還有肉脯之類,醬菜也好,哪怕去了分給同僚,也算是個人情……”
郁清和放開手,看着她在屋裡轉來轉去,嘴裡不停地念叨。屋裡燒着地龍,溫暖如春,轉來轉去的小婦人穿着白底桃紅碎花的長褙子,頭上插着金燦燦的簪子,襯着屋裡紫檀木的家什,還有窗邊的幾盆金盞銀台的水仙花吐着香氣,竟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叫人覺得舒服之極,俨然是從前孟玉樓在的時候從未感覺到的。郁清和看了一會兒,就不由得又伸手把沈宜織摟進懷裡:“這些讓丫頭們去收拾,我三日後就要去軍營裡了,你該好好陪陪我才是……”把人打橫抱起來,走到裡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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