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過三五招柏齡便看出遊常的路數,是點穴、劍法、刀法、杖法雜糅,雖是招招狠毒,卻有不夠精純的大弊。柏齡嘻地一笑,長劍一振,明淨清光漫漫,一套古意十九式的劍法奔流而出。此套劍法簡潔素雅,如清風,似溪流,無一不是千錘百煉、返璞歸真的至純至粹,正如一道鐵夾,死死夾住那竹葉青的七寸。遊常不過數招便覺得掣肘,柏齡又是個不動手則已、一動手就鋒芒盡顯、要占盡上風還得意洋洋的人,自出江湖近三十年來,從沒在這樣一個少年手中吃過這麼大的虧,遊常又驚又疑又惱又怒,一時心思不定,手下略有半毫不暢,更被柏齡迎頭痛擊。
“老先生放心。”寶瓶道,“我那小師侄的功夫雖不算十全十美,也有八九成的火候,下手知道輕重,不會傷人的。倒是晚輩全力以赴,老先生不僅整暇以待,還能分心他顧,晚輩真是羞愧之極,無地自容。”
“師弟!師弟!”遠處柏齡一面迎戰一面氣急地高聲反駁,“你算我哪門子的師叔?我隻是你師弟!”
賀蘭冉見寶瓶手中劍招變換流暢及時又這般談笑風生,再聽他氣息平穩、有如不會武功的常人,并不是通常江湖高手的悠長綿緩或細微難覺。他微微一笑道:“人生最難得是複歸于嬰兒,羞愧的是老朽啊。”
“老先生取笑,我若還是嬰兒,這二十年的飯豈不是白吃了?”寶瓶還在調笑,劍式一變,由先前一套九十九招的“玉凰朝”換作八十一招的“燕飛旋”。燕飛旋取意于“天命玄鳥”,“玉凰朝”則取意于“有鳳來儀”,而先前最開始的劍招又是一派旭日東升之象,皆有受命于天、至高無上之意。賀蘭冉心頭不禁又是一凜,暗想:他們兩個到底是哪裡來的?那個孩子說是他的師弟,他卻又說是那孩子的師叔,習武之人最重師承輩分,他們兩個再親善也不該是這般夾雜不清,哪個師父教出來這樣混沌的徒弟?既說是師叔,自然應該還有一人,與這孩子是師兄弟、卻是那孩子的師父了,想必功夫也該是這般。既有這等功夫,在江湖上無論如何也不該默默無聞,怎麼從不知道哪個門派有這樣的弟子,他說他不是江湖中人,那是哪裡來的?不是江湖中人,又在哪裡學來這般好的武功?
那邊遊常被柏齡逼得氣急敗壞,萬甫厚早大叫着“我來幫你”直奔了過去。那厚重寬大的純紅巨劍揮舞猛烈,萬甫厚心裡卻想:我們兩個老的欺負一個小的,當然不好;但瘦子居然就這樣要敗了,不幫他就更不好了。當下奮然一劍朝柏齡砍去,猶如赫赫然的一道熱烈火光兜頭砸下,而萬甫厚一張圓盤大臉也微微發紅,不知是被劍光映的,還是他自己心裡愧的、面上燒的。
遊常的武功走的是陰柔一路,但和柏齡一對上手,不論招式如何,隻覺柏齡的劍意幽涼,如秋風蕭瑟,凄寒入骨。他想:看他小小年紀,怎麼比我還冷?但見萬甫厚奔來,當即道:“胖子,這小子陰森森的!你來克他的陰招兒!”
萬甫厚答應一聲,右手一路劍風忽忽,紅光閃閃,如烈火熊熊,左右一套掌法也是沉穩剛毅,有裂石開碑之猛。這是萬甫厚的獨門功夫,二十四招的富字掌與二十四招的貴字劍聯合,便有五百七十六種變化,走的是陽剛猛烈一路,不帶絲毫陰柔,那把火紅的巨劍又融合了部分刀法,砍、劈的進攻套路居多,所以他才被稱作“富貴逼人萬戶侯”。遊常主張以剛克柔,本是不差。不料萬甫厚和柏齡對過幾招,不論招式如何,隻覺柏齡的劍意融融,如仲春風暖,豔陽高照,自己的威猛反倒成了盛夏的燥風,急溫暴火,不如柏齡那春光煦日來得持久和堅韌。他道:“喂喂!瘦子你胡說什麼?這小子是慢火熬湯,熱在後頭,哪裡陰森森了?”
柏齡又是嘻地一笑,想:霧印宮主交給寶瓶就好,隻要他們兩個不去打擾,争輸赢倒也沒必要;他們兩個又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也該對他們客氣些。萬戶侯倒也罷了,這遊蛇竹葉青要是敗在我手裡,還不知怎麼别扭,說不定以後有機會就要咬我。打定了主意,他隻以自保為上,粘着遊常和萬甫厚不放,以一對二,戰成平局。
萬甫厚心裡有以一敵二以大欺小甚不光彩的念頭,下手尚放三分寬松,但遊常戰成這般局面早已是氣得發昏,也忘了最先來的目的是幫賀蘭冉求字,心頭隻想若和胖子聯手都擺不平這小子實在面上無光,手下青蛇竹杖走得越發刁鑽惡毒起來。柏齡也不由眉頭一皺,想:這先生偌大年紀了,怎麼做起事來倒像個娘們?越讓他,他倒越來勁了。于是打點精神小心應對,劍鋒一側,輕柔一帶,萬甫厚隻覺有極重的力道粘在劍上,去勢不由就偏了,铛的一聲,正擋住了遊常的竹葉青。遊常一式“攢骨鑽心”正想要在柏齡胸前刺個窟窿,被萬甫厚又寬又厚又重的劍一擋,殺招自然是不成了。他瞪了一下眼,那愁苦之态倒淡去五分,惱道:“胖子你幫他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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