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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新軍牙關旁的神經跳了一跳，拿在他手中的照片忠實反映出車禍現場：衛祥錦的軍綠越野半個車門凹陷進去，其他還算完好。另一輛銀灰色轎車就被撞得嚴重多了，不止半個車頭凹陷進去，連車尾都被撞壞，後蓋箱掀起、車燈破碎不說，連輪胎都是歪斜的。他看着照片上似乎都有些扭曲的副駕駛座，怒氣在胸口一陣陣翻攪。那輛越野衛祥錦開了有幾年，他是知道的，被改裝過，安全措施做得非常到位，從照片中就能看出來了。但自己兒子的那一輛是回來才買的，隻是一輛最普通的轎車，如果這次是撞在駕駛座的位置呢？如果今天自己兒子像幾年前一樣，喜歡開着更低矮的敞篷跑車到處跑呢？這是要斷他顧家的根啊！兩位高級領導臉色陰得能擰下水來，跟在一旁的陳局長識趣地不說話。他的本職工作算是扛着壓力完成了，接下去的事情就不是自己這個小小的沒什麼根基的局長參與得了的了。電梯到達目的樓層，叮一聲滑開。顧新軍和衛誠伯都折了折手中資料，邁步走出電梯。顧沉舟正坐在靠近電梯的休息椅上，他身上的撞傷處理程序非常簡單，那些青腫敷藥就好，骨裂也在拍片之後由骨科醫生上夾闆固定，很快就完成治療。這會走出來除了透透氣，也是在這裡等後邊上來的顧新軍和衛誠伯。&ldo;爸，衛伯伯，&rdo;聽見電梯的聲音，顧沉舟一看見人就連忙從椅子上站起來，&ldo;你們來了。&rdo;&ldo;别站着，坐下，&rdo;衛誠伯幾大步走過去，&ldo;怎麼樣，撞得重不重？&rdo;&ldo;沒事，就是活動不太方便。&rdo;顧沉舟說。衛誠伯卻擺明了不放心，目光投向跟着顧沉舟的穿白袍年輕大夫。這個年輕大夫是今年剛進醫院的實習生。負責給顧沉舟治療的骨科主任醫師雖然覺得這種裂紋骨折實在是個小傷，但這個主兒到這裡排場大得院長都要親自下去指導工作，哪真敢當場就放顧沉舟一個人出去？正式醫生影響不好，就指派了一位實習醫生跟着照顧，顯示自己的重視謹慎的态度。這種能搭上天梯的工作平常可不多見，偶爾出現一個能被醫院裡的廣大普通醫生搶破頭。被指派過來的年輕大夫除了和主任醫師關系過硬之外，專業上也有些水準。這時一見衛誠伯看過來，心道自己表現的機會來了，提起十二分精神，抽出随身準備的x光照，指着上面的一點仔細解釋說：&ldo;顧少說得沒錯，并不嚴重，就是愈合時間長，平常生活不便。您看，這就是裂紋骨折部分，隻有很細的一道，本來還可以不用夾闆，但為了保險一些，還是上了夾闆固定，等幾天後長出骨痂就可以拿掉了。&rdo;衛誠伯一邊聽着一邊瞥了站在身旁的顧新軍一眼，見對方專注得根本沒發現自己的目光，不由在心底歎了一口氣，在實習醫生說完後問顧沉舟，&ldo;小舟，祥錦在哪個病房？&rdo;要給父子兩留出獨處空間了。12、解析&ldo;衛伯伯，我帶您去。&rdo;顧沉舟說。但衛誠伯輕輕擺了手：&ldo;不用，你也累了一個晚上了，好好休息吧。&rdo;顧沉舟頓一下，心裡已經明白對方的意思了：&ldo;在5103病房，讓方醫生給您帶路吧，衛伯伯。&rdo;負責顧沉舟的實習醫生一愣，心說5103那麼大個門牌挂那裡，直走就是，還需要帶路？但看着面前的大領導一副默認的樣子，也機靈地湊上去說：&ldo;領導，我給您帶路。&rdo;衛誠伯點了頭：&ldo;小林，小陳，你們兩個跟我來。&rdo;這是醫院裡專門招待幹部和貴賓的專屬樓層，跟酒店也不差多少。衛誠伯一帶人離開，走廊上就隻剩下顧新軍和顧沉舟兩個，顯得空蕩蕩的。&ldo;傷得怎麼樣？&rdo;十幾年的争鋒相對，顧新軍盡管開口關心，聲音和表情也顯得尤為冷硬，&ldo;我讓你平常安分一點，你不聽，看現在都弄出什麼了！&rdo;顧沉舟的家庭環境和從小接受的教育決定了他的處事方法。就算在鬧得最厲害的時候，他也不可能去跟顧部長摔桌子摔門離家出走來讓人看笑話。況且這次回來他并不是為了跟顧新軍繼續争頂的，這個話鋒也不接，隻是說：&ldo;爸，有人想要祥錦的命。&rdo;顧新軍不是不明白今晚的事情怪不到自己兒子頭上，就是一時間轉不過來。他陰沉着臉：&ldo;你跟我詳細說說晚上的事情。&rdo;&ldo;我和祥錦替正嘉辦生日聚會……&rdo;今天晚上的事情，顧沉舟早在警車到達現場的時候就解釋過一遍了，現在不過是複述一下，很快就将事情簡單說完。顧新軍聽完之後皺眉看了顧沉舟兩眼。撇開車禍部分，有一個疑點非常明顯的：衛祥錦先走，顧沉舟随後就追，還恰恰好在關鍵時刻及時趕到，這未免也太過湊巧了。别的不說，首先衛祥錦平常開車很穩，從沒有聽過他會酒後駕車，可見他喝的那幾杯酒對他并沒有多少影響。其次這次聚會是顧沉舟提議辦的，就算真覺得不放心，打一個電話叮囑一聲也就好了，怎麼會親自追去？這簡直就像是知道衛祥錦會發生嚴重車禍所以特地趕上去一樣。但如果要說這次衛祥錦的車禍有自己兒子在裡頭插上一手，顧新軍也是不相信的：因為根本沒有這個必要！兩家三代交情，彼此聯系非常緊密，顧沉舟想做什麼事，衛祥錦和衛家還能不幫忙？反過來，衛祥錦一旦出了什麼事，顧沉舟隻會少掉一個強力臂助，得不償失。更别說兩個小孩子也是從小玩到大的，感情非常深厚……一通思考下來，顧新軍的思維又轉到這次車禍的幕後主使人身上。官做到他們這個地步，加上顧家和衛家本身根基深厚，樹大招風之下，有幾個政敵是非常正常的。但哪一個政治敵人會仇視衛家仇視到想要借由車禍殺掉衛祥錦的地步？要知道這種事情非常敏感，是政治人員的大忌，一旦被查出來，不管你後台有多硬，本身地位有多高，都要被衆人聯合起來嚴厲打擊的。&ldo;爸，阿姨出來了。&rdo;站在旁邊的顧沉舟突然出聲。正在思考的顧新軍淡淡&ldo;嗯&rdo;了一聲，心思都在别處的他一時間根本沒注意到自己的大兒子難得招呼了自己繼妻一聲。從衛祥錦病房中走出來的鄭月琳倒是聽見了這個聲音，她看了顧沉舟一眼，目光微微閃爍，接着就對顧新軍說：&ldo;祥錦沒什麼大礙了，就是有些頭暈惡心。雅玉晚上要在這裡陪着，不會回去了。我們先走吧，沉舟也累了一天了。&rdo;顧新軍回了神，習慣性地想要說兩句，但目光瞥見顧沉舟左胳膊上的夾闆，嘴巴裡的話就咽回去，說：&ldo;走吧。&rdo;三人走進電梯，坐電梯的時候，鄭月琳說：&ldo;小舟今晚先呆在家裡吧，你那裡也沒有一個人跟着。&rdo;難得地建議了一次。顧新軍聽見了又想說話。顧沉舟哪裡不知道？搶在他開口之前先幹脆地應了一聲：&ldo;好。&rdo;威風八面正準備開炮的組織部長一時啞火。最開頭提議的鄭月琳沒注意到這些。她像是在想着什麼，半天才開口笑道：&ldo;……這就好，房間一直有收拾着，手上有傷就在家裡多呆幾天，你爸爸也很想你！&rdo;顧部長的不滿轉移了。但這時候電梯門滑開，回到人來人往的大廳中，他沒再繼續說什麼。一路無話，等回到天瑞園後，顧正嘉和詹姆士已經等在客廳裡了。沙發上的顧正嘉聽見車子聲，正頻頻向門口看着，此刻看見幾人進來連忙站起身：&ldo;爸、媽，大哥，你們回來了？你和衛三哥沒事吧？我聽到消息的時候差點吓死！&rdo;接着他遲疑一下，&ldo;聚會後來全亂了，你和衛三哥的朋友先走了，我的同學都在，唔……&rdo;&ldo;都在讨論車禍？&rdo;顧沉舟接了一句。顧正嘉有點不好意思地點點頭：&ldo;然後我讓他們先走了。&rdo;&ldo;顧先生，顧夫人。&rdo;顧正嘉的聲音一停下，詹姆士就像顧新軍和鄭月琳問好。顧新軍對這位老丈人身旁的管家也是非常重視，在他和沈柔結婚時，這位英國的管家就是沈老爺子身旁的老人了，在沈家的地位非常高。他客氣地說：&ldo;正嘉一個小孩子，你讓他自己回來就好了。&rdo;&ldo;這是我應該做的，顧先生。&rdo;詹姆士微微笑道，接着他對顧沉舟說，&ldo;沉舟少爺，我先回去了。&rdo;&ldo;我送送你。&rdo;顧沉舟說。詹姆士沒有拒絕，在走到玄關時，他停下腳步輕聲說：&ldo;沉舟少爺，您和衛少爺出車禍的事情，最先得到消息的是溫家的少爺。但在您走後，第一個離場的，是賀家的少爺。&rdo;&ldo;他是什麼時候走的？&rdo;顧沉舟問。&ldo;在您離開二十分鐘後。&rdo;詹姆士說。顧沉舟目光沉了沉：&ldo;我知道了，替我向外公問好。&rdo;&ldo;下次見，沉舟少爺。我一定将您的問候帶到。&rdo;詹姆士又鞠了一躬，這才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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