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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局長告了一聲罪，站起來往外走幾步，接通電話，和那頭沒說幾句，他就失聲叫道：&ldo;什麼？‐‐王昶自殺了！？&rdo;&ldo;是，陳局長，&rdo;電話那頭的人說，&ldo;二十分鐘前王昶在從軍隊押送到警局的路上持匕首紮傷押送人員，跳車墜亡。&rdo;捏着手中的電話，陳局長面色數變，一時沒有接上話來。電話那頭又說：&ldo;我們這裡還有一些事要處理，王昶的屍首就移交給警方了。陳局長再見！&rdo;電話被挂斷，嘟嘟的聲音從話筒裡傳來好一會，陳局長拿下手機，神色沉重地對顧沉舟說：&ldo;顧少，都是我沒有做好防範工作啊！&rdo;第一句話不推诿不辯解，直接把責任攬上身。早在剛剛就聽見陳局長叫出來的那句話，顧沉舟神情平靜，笑了笑說：&ldo;陳局長也太過小心了，警方根本沒有接到人，談什麼責任？這明顯是軍隊裡的問題。&rdo;陳局長又說：&ldo;如果我們親自到軍隊接人，也許就沒有事情了。&rdo;沒有事情嗎？這可真的未必！兩個人在心裡都這麼想着，但誰也沒說說出口。陳局長看一眼大屏幕上的趙羨陽，說：&ldo;顧少，要不要見一見趙羨陽？說不定對方那裡還有一些别的證據。&rdo;顧沉舟站起身，搖搖頭說：&ldo;不了，我一不是警察，二不是紀委，三不是法官，用什麼身份去見趙羨陽？這次過來，陳局長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想顧部長那邊也非常滿意了。&rdo;這話很有内涵啊。陳局長沒有讓心頭的疑惑浮上表面，隻熱情地送顧沉舟出門，直到警局大門口，顧沉舟再三推遲之後，他才停下腳步說：&ldo;顧少，那我按證據辦事了。&rdo;在做最後的确認。顧沉舟笑了笑：&ldo;應該如此，辛苦陳局長了。&rdo;又不經意地提點了一句，&ldo;這個案子辦得要快，但也别馬虎了。&rdo;陳局長連連擺手：&ldo;不辛苦不辛苦，人民警察的職責嘛！‐‐&rdo;說着看顧沉舟轉身上了車，車子又開出警局之後，才轉身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剛坐下沒多久，内線的電話就響起來，他接起來喂了一聲，是下面的人請示有關趙羨陽事情的，問他是把人帶回臨時拘禁室還是找人審問。陳局長說：&ldo;把他帶回去吧！&rdo;說完挂了電話，他就坐在椅子裡，端着一杯茶琢磨剛才顧沉舟所表現出來的态度的含義。對方今天過來的中心意思，就是要把趙羨陽的案子當成鐵案來辦啊！他先确定了這一思路，又往下想。開頭不見趙羨陽、最後指示案子要辦的快，都可以說明這一點。但随後那句&lso;别馬虎了&rso;又有什麼含義呢？這句話聽上去倒像是也不要放過趙羨陽這裡的線索……陳局長喝了一口濃茶。要說一方面用趙羨陽來敲山震虎，一方面又暗地裡繼續偵查，這倒也說得過去……但這樣子的話，最後那句話的主次就應該掉個順序，說成&ldo;案子别馬虎了，但也要辦得快&rdo;才對。是疏忽嗎？陳局長又搖了搖頭。這位公子哥在京城三代的圈子裡都混成人精了，顧部長就算自己不來，也可以派身邊的秘書來，放心将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這位公子哥的唯一理由就是他确信對方能辦好這件事。最後那一句話是不會說錯的：重點就是這件案子得辦成鐵案，然後可以再沿着那一點證據往下查查。這樣子的話……陳局長把今天和顧沉舟的對話從頭到尾回憶一遍，忽地一驚：在聽見王昶跳車墜亡的時候，顧沉舟可是一點反應也沒有啊！這說明什麼？說明顧家早就知道預料到這件事，甚至這件事很有可能就是顧家在幕後出手的！想到這裡，他咝地就抽了口冷氣。趙羨陽或許還真是被人陷害的，顧家胸有成竹，知道卻裝作不知道，不止要辦趙羨陽，還要辦成鐵案，其目的就是讓幕後出手的人都沒辦法再把這件事翻起來攪風弄雨！就在陳局長思考顧沉舟意思的當口，回到正德園的顧沉舟也正跟顧老爺子交談。相較于陳局長局限于趙羨陽的分析猜測，正德園裡的一老一少說得就明白多了。&ldo;把趙羨陽的案子辦成鐵案，這次的襲擊事件在明面上就算完了。&rdo;顧老爺子一隻手轉着兩枚打磨光滑的玉石球，慢慢說道。&ldo;但不能全完，&rdo;顧沉舟坐在椅子上說，&ldo;辦成鐵案是為了讓賀家沒辦法借這件事情再攪起風浪，繼續追查則是為了迷惑賀家。等爸爸跟當政達成協議，退了就好了。&rdo;顧老爺子嗯了一聲，又轉了兩下石球，突然說：&ldo;沒有查到就算了，既然我們知道是賀家在背後搞鬼，這樣退下去‐‐你真的咽得下這口氣？&rdo;顧沉舟咽得下這口氣嗎？顧沉舟當然咽不下這口氣！從認識賀海樓開始，撇開還沒有見面就升起的懷疑，之後的相處，賀海樓平常嘴巴犯賤就算了，接着又是下藥又是想上他，還自導自演玩了一出&ldo;英雄救美&rdo;，又設局讓顧家留在這個換屆的泥潭裡，為了什麼？為了把顧家搞倒再把他搞上手，然後想怎麼樣就怎麼樣？這樣的事情，顧沉舟如果忍得下，他倒好稱早尋一名刹古寺，阪依佛門了‐‐很明顯割肉喂鷹舍身飼狼的走向嘛！但有時候，越憤怒要越冷靜，越忍不下要越忍得住。顧沉舟說：&ldo;爺爺，你要問我氣不氣，我當然氣。要問我咽不咽得下這口氣，我當然咽不下。但你如果要問我忍不忍得住，我當然也忍得住。&rdo;&ldo;賀家的目的是什麼？從賀海樓設計的那場襲擊，再到現在趙羨陽這裡的漏洞，很明顯看出來，對方就是想讓我們留在這個漩渦裡，然後在鬥倒汪系的時候再把顧家踢下去‐‐您在這裡，我爸爸出去外放個五年，回來的時候年紀剛剛好，沖常委有很大希望，郁系那位當政了，肯定也想把顧家收在手下用。那時候賀南山想要登頂去做總理的位置，常委的名額是一定要得到的，而這九個名額，給了你我就沒有了……他倒未必争不過，但與其到那時候再來内部較勁，現在就直接搞倒我們，豈不是方便又快捷？&rdo;顧沉舟分析說，&ldo;現在這個時候，他在郁系是中堅力量，陷害趙羨陽，再牽扯汪系，哪怕趙羨陽也是郁系那位看重的，那位也不會在現在說些什麼，反而還要在幕後支持對方。可等到那位順利登頂了，賀南山就未必有現在的說一不二了。&rdo;&ldo;你很看好郁系？&rdo;顧老爺子一直安靜聽完了，突然出聲問道。顧沉舟一怔，發現自己話裡的傾向有些明顯了，他沉吟一會，點點頭說：&ldo;我比較看好郁系。&rdo;&ldo;理由呢？&rdo;&ldo;汪系的那位來得太遲了。&rdo;顧沉舟整理着自己的思路，慢慢說，&ldo;都已經到了換屆選舉了，他才出現；郁系那位雖然這十年來都沒有怎麼說話，但畢竟當了十年的太子，各方面的人脈都不容小觑，而且‐‐似乎沒有人有抓到這位太子的什麼把柄。&rdo;他說道這裡又搖了搖頭，&ldo;但是換屆之争，誰都不知道結果會怎麼樣，顧家沒有必要摻合進去，賀海樓賀南山，可以等這件事情完了之後，再慢慢清算。&rdo;這個道理很簡單：如果此刻摻和在換屆之争中，接下去的事情就是大勢，不論是顧還是賀，都要靠着背後的郁水峰汪博源的勝負來決定勝負，說得明白點，如果站隊了，顧家的輸赢就注定要呆在大勢的車輪下，運氣好，就坐在車轅上風光一段，運氣不好，就是被壓在車輪下碾成碎片。而要等換屆結束，顧賀之争就是兩家的争鋒，到時候勝負雖還兩說，但更多的還是看兩家本身的手段勢力，外力的作用畢竟不那麼明顯。顧老爺子緩緩點頭：&ldo;既然想清楚了，你晚上就跟你爸爸聊一聊……這次賀家的小子未免也太亂來了。&rdo;顧沉舟又想到賀海樓做的一系列事情了，心道他何止是亂來？簡直是個神經病，還是個有文化的神經病。那頭顧老爺子又出聲說：&ldo;賀家的破綻出現在王昶身上，王昶是青鄉縣出身，雖然檔案已經被抹掉了，但要下死力氣查，也還是有幾分蛛絲馬迹的。&rdo;&ldo;隻要把這個關鍵人物的背景查出來，一切問題就水落石出了。&rdo;顧沉舟接話。顧老轉動着手上的兩枚玉石，片刻後又問：&ldo;你最開始是因為什麼懷疑賀家的？‐‐就因為賀海樓出現在現場？&rdo;&ldo;因為賀海樓一點動作都沒有。&rdo;顧沉舟突然笑道，&ldo;賀海樓是什麼樣的人？他腦袋都被開了瓢了，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哪怕這件事是針對顧家，他也知道幕後主使者，是特意趕來恰巧被誤傷的‐‐這樣的反應也太綿軟太不正常了！&rdo;顧老爺子一怔，接着搖搖頭道：&ldo;百密一疏啊。&rdo;這事如果發生在别人身上，他難免要笑上一笑，但發生在自己家裡，顧老心裡就是一片沉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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