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昆兩眼放光,就差沒拍着胸脯了,“自然可以!奴才這鼻子是天生的,但凡隻要聞過,奴才便能辨出這其中的味兒來。莫說是按着那原有的香料調配個一模一樣的香囊出來,便是不用那些料兒,奴才也能用旁的調配出一樣味兒的來。”
這世間草木千千萬,其中可用的香料更是數不勝數。制香一道,最是繁複多變。許多聞着一樣的香,實則所用之料卻是天差地别,這也是常有之事。
隻有那最精通此道的人,才能聞出這細微的不同來。
而在這皇城之中,李昆自信由他所制之香,若非他明言,就絕不會有第二個人能辨出來。
說起制香,李昆那可是相當的驕傲自豪,心中更是有滿滿的熱情想一吐為快。他甚至想與魏岚好好說說這其中流傳千百年的典故來,好讓她知曉制香一道是多麼的與衆不同,高貴典雅。
因為這皇後什麼都好,就是不好香道。偏生他最擅長的便是制香,才華無以施展,這讓他很是受挫。
難得有這麼個機會能讓他這本事派上用場,李昆自然是有許多話想說的。
他微微仰起了頭,“就是擱一塊兒,除非拆了開來細看,那原主也辨不出哪個是奴才制的,哪個才是她自個兒配的。”
可惜的是,魏岚依舊不想聽,她隻聽自己想知道的:“最快什麼時候能做出來?”
魏岚擡了擡眼皮,語氣十分平淡,一下便讓他激動的心給冷靜了下來。他垂下了頭,情緒有些低落,但還是很肯定的答了一句:“明日就可。”
“既是如此,那你明日将這香調配好了,就直接給菱姬送去。”
“可是……”李昆有些猶豫,“娘娘您不先瞧瞧?”
魏岚擺了擺手,很是敷衍的道了一句本宮信你,便将他給打發出去了。
一時間,花廳内又隻剩下了魏岚和菱姬。
“方才本宮與他說的話,你可都聽明白了?”魏岚垂着眸子,拈起了一枚白玉棋子,淡淡問到。
菱姬依舊跪在那兒,暗自思量了一會兒,才緩緩應到,“娘娘是要奴婢将這香囊換成李公公的,但面上還是要做出不知其中古怪的樣子來,騙過那宮女。”
魏岚沒有看她,将手中棋子落在了棋盤上,堵住了黑子的路,“倒也沒什麼錯處。”
菱姬不解,“恕奴婢愚鈍,有些不明白之處,還請娘娘明示。”
“明日李昆将香給你送去後,你将那胭脂給他帶回來。後續的事,本宮這邊會一應安排好,你隻需安心待在梅苑裡等着命令便是。”魏岚唇角勾起抹淺笑,“想來太妃很快便會再給你帶新的任務過去了。”
“奴婢知道了。”菱姬眸色一閃,低着頭雙手拘禮應到。
“行了,快起來吧。别一會兒讓人看出錯處來。”魏岚終于擡眸瞟了她一眼,一手慢悠悠的将被吃掉的黑子給拾了出來,一邊淡聲說到。
菱姬連忙應聲起身,稍稍整理了裙裳,這才緩緩坐回了位置上,端起了一旁的茶盞淺淺的飲了一口放了回去,又拈起一塊雲片糕咬了幾口,放到了一旁。
待得綠珠帶着那宮女回來,菱姬與魏岚正聊着這時節的花果,言笑晏晏間,盡是深情厚誼。
“我還記着你那時就是喜歡吃栗子,還偏要郊外的莊子上種的,總磋磨瞿家大哥去給你運回來……”正笑說着,魏岚見到綠珠帶着人進來,一臉笑意的揮了揮手讓綠珠近前來,“剛還念叨着你們怎麼去了這般久了,可有把本宮說的都挑揀出來給菱姐姐拿上了?”
綠珠福了福身,臉上也帶着淺淺的笑,十分溫婉有禮的答到:“娘娘放心,奴婢已經按着娘娘的吩咐,挑的都是上好的佳品給婉玲帶上了。”
說着她側身讓了讓,跟在她身後托着一個托盤的宮女也上前一步,低垂着頭彎膝向魏岚福身行了禮,聲音婉轉的道了一句:“奴婢婉玲給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
魏岚微微擡眸,唇角勾着抹意味深長的笑,聲音略帶清冷的道,“你便是婉玲?方才聽菱姐姐說起前幾日因緣際會,在内務林總管的手下救了個小宮女,便是你?”
“正是奴婢。”婉玲雙手托着托盤,低垂着頭,身子卻站得筆直,“奴婢從前是禦膳房裡的傳膳宮女,因與林公公有些私怨,多番受其欺辱,但奈何人微言輕,奴婢從不敢反抗。原以為會就這麼被那林公公淩辱至死的,那一日奴婢也是起了死意,卻不想被小姐路過救了下來。是小姐心善,才将奴婢留在了身邊伺候。”
“哦?”魏岚聲音微揚,眸色變深,“難怪本宮覺着你面生,原來真不是本宮的坤甯宮裡的。”
婉玲低着頭,就這麼雙手托舉着綠珠精挑細選出來的精貴補品直挺挺的跪了下來,聲音略帶驚恐的道,“奴婢心知這是萬萬不該的,可奴婢是真心想報這救命之恩,才厚着臉皮留在了小姐的身邊。千錯萬錯,都是奴婢貪心妄想的錯,還請娘娘莫要責備小姐。有何責罰,皆由奴婢一人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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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菱姬看了看婉玲,又看了看魏岚,一臉為難,“岚……皇後娘娘,可是民女犯了錯?”
“錯,确實是錯了。”魏岚睨了婉玲一眼,目光落在菱姬身上,臉上依舊是淺淺的笑意,略帶嬌嗔的說到,“隻是菱姐姐莫擔心,本宮自是不可能責罰于你的。”
菱姬面露慌張,“這……民女真的犯錯了?這錯的是哪兒,皇後您直說,民女立即改。若是要責罰,您直接罰了便是。家不可無規,國不可無法,民女是斷不會心生怨念的。”
“瞧菱姐姐說的何話。你我之間,這般說不就生分了?”魏岚眉梢微挑,“這本也算不得什麼大錯,莫說菱姐姐不知了,縱是明知故犯,也是因着心中的一片善念,妹妹又怎會責罰姐姐。”
她說着,目光淡淡的掃了綠珠一眼。
綠珠當即對着菱姬福身道,“這宮中婢女内侍太監的調配,皆是由各宮的主子安排的,斷沒有直接就将人留在身邊卻不往上通報的。菱姬姑娘将婉玲要到身邊伺候,雖是存着善念想救婉玲一命,但還需得過了皇後娘娘的明路才算是名正言順。否則這事傳出去了,莫說婉玲,縱是菱姬姑娘您也免不得受一頓責打,以儆效尤。若不然,這後宮裡人人都學着這麼做,那整個後宮的秩序可不就得亂了麼?”
“綠珠,怎的說話呢?菱姬初次入宮,對這宮中規矩不甚了解,難免會犯些差錯來。你這話,卻是重了。”魏岚擡手掩着唇,輕咳了一聲低斥道。隻是這聲音綿綿的,帶着幾分軟糯,一點也不似苛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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