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大爺已經是末期,現在隻剩一口氣了!再這麼躺下去也隻是浪費醫療資源而已,我是來勸您,要不要放棄急救,讓大爺好好走!」程宥飾演的角色是年輕氣盛,容易被激怒的。
「你胡說什麼!你憑什麼說我爸是浪費醫療資源!」芸姐迅速舉高了雙手之後又放下,照劇本演的話,她應該要動手打程宥的臉。
「其實我覺得這段寫得不好。」芸姐忽然說。「臨終醫療是很有意義的課題,這段沒有寫出家屬的心境和掙紮,隻着重在醫鬧。劇播出之後,大概”程宥劇中挨巴掌”這詞條會上熱搜,至于其他的就沒人在意了。」
「我也覺得自己這段台詞講得不好,情緒沒有抓到。再來一次吧!」
于是重新來過。光是這段就重複了很多次。
夜深了,芸姐說:「程老師,已經很晚了,我怕您睡眠不足,要不先到這邊,明天可以問問導演……」
「可是我覺得還不夠,我要繼續努力融入角色,不能拖其他前輩的後腿。芸姐妳先回去休息吧!」
芸姐看着他,微笑着說:「您不累,我當然不會累。隻是替您的小柚子們心疼,她們最在意的就是您有沒有吃飽睡飽,怕您累出病來。可是這是您第一次參與正劇,是能否在演員的路上站穩腳跟的重要作品,再怎麼心疼,也得忍着……」她越說越小聲,眼神流露出溫柔的目光。
程宥愣了一下,第一次聽到芸姐說這種話,他一時沒了反應。
「趕快繼續吧!」芸姐說,兩人便繼續對台詞。不知不覺,天都快亮了。
第五章:滑闆
一大早,程宥就抵達劇組了。
一開始的演出都很順利,台詞都是之前反覆演練過的。中午放飯時,場務人員突然跑過來跟副導演咬耳朵,副導演臉色一變。
「有一位演員下午不能到場。程老師,就是第88場戲,甩巴掌那場。」副導皺着眉跟程宥抱怨着:「又是一個帶資的,本來以為可以跟程老師對戲就要求要來演,發現要打他,又沒幾句台詞,就生氣不演了。這下又要臨時找人,先換别場戲拍吧。」
程宥忽然心念一動。他開口:
「副導,那個角色,以後應該不會再出現了吧?」
「沒錯,就那場沖突戲而已。」
「我……我有一個助理,昨晚跟我對這場戲很多次,台詞都熟,演起來也還行。能不能讓她試試?」
「是若芸嗎?」副導笑了。「她的話,搞不好可以。等會兒先讓她去化妝吧。」
芸姐其實不太樂意,皺着眉頭頻頻推辭,但在副導說這可以讓大夥兒節省時間,程宥可以提早回酒店休息的遊說之下,她隻好勉強答應了。
到了排演的時候,芸姐化好妝,穿好戲服走出來了。歡哥和石哥都稱贊這個平常像哥們一樣跟大夥兒跑來跑去的姑娘終于有點女人味了。
「果然女孩子還是需要打扮的。」副導跟程宥說:「平常穿的跟你差不多,又戴着口罩,都不知道長的還不錯呢。」
程宥倒是不太喜歡芸姐濃妝的樣子,太不習慣了,而且這讓她的書卷氣質反而少了幾分。
排演很順利,芸姐看起來完全不像是第一次演戲的新人。導演跟她說:「等下正式來的時候,甩巴掌時妳不要猶豫,直接打下去一次過,省的程宥還要多挨幾次。」
「好的。」她說。
正式開拍了。芸姐和程宥的表現就像昨夜對戲那樣流暢。
「你胡說什麼!你憑什麼說我爸是浪費醫療資源!」芸姐舉起手,正當她大力的往程宥的臉揮下去,離他的臉僅剩兩公分的距離時,她停住了。
他們互相瞪視着,空氣仿佛凝結了。芸姐,趕快打下去!程宥心裡喊着,但她的手卻是停在半空中。
半晌她的眼眶充淚了,她默默的瞅着程宥,眼裡仿佛有百轉千回的情緒,但程宥解讀不出。終于她的眼淚從眼角緩緩流下,手頹然垂下,轉身離開。
程宥被她的眼神和流淚的樣子震懾住了,一時默不作聲,隻是怔怔的望着她離開的背影。
「CUT!」導演大喊。
「對不起,我實在打不下去。」芸姐跟導演鞠躬。「還是麻煩導演找專業的演員來吧!」
要先拍下一場了,在等待的過程中,芸姐先去換掉衣服和卸妝了。程宥仍沉浸在剛剛的對戲氛圍中,心裡五味雜陳,便在一旁靜靜坐着。
「畢竟是自己主子,誰打的下去,換我也不敢。」歡哥笑着說。「打的大力了,搞不好還會被一些不理智的粉絲攻擊。」
「也有可能是想到傷心事了吧!」石哥說。
「什麼傷心事?」程宥擡起頭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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