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是笑聲,接着那人壓低了聲,道,“薛家不是前陣子開土建一了個薛氏陵園麼?那薛員外的發妻薛夫人,有一胞妹,同其丈夫殁于幾年前的一場的瘟疫,這薛夫人便想着清明之前,将妹子妹夫的墳墓移到薛家陵園來。”衆人好奇地哦了一聲。“那薛員外竟應了下來,聽說呀昨日便叫人去移了墓,就在這幾天準備下到薛家陵園中。”衆人嗟歎,這薛員外當真是心腸好,素來聽說他愛護發妻,這話不假,竟能叫外家人的墓入自個家的陵園。謝幼蘿聞言,猛地站了起來。當初爹娘下葬,都是楊氏與她一道操辦的。薛老爺薛白這人最是重血統重家族,是斷不會答應叫别姓的男人葬在自家的園子裡,薛白不喜歡的事,楊氏是絕對不會做的,如此一來,楊氏提出要移墓之事,自然也是絕對不可能的。可既然傳出了這樣的風聲,必定是有什麼舉動。看來,她是要去一趟爹娘的墓前看一看究竟了。可是,她答應過裴珩會在這等他,絕不亂走。“謝姑娘,出了什麼事麼?”白越素來是個有眼色的,以為謝幼蘿這是坐不住了,于是又道,“爺應當是過了晌午便會回來,姑娘再堅持會,快了。”謝幼蘿心急如焚,越想越覺着爹娘的墳墓出了事,這種感覺很是強烈。她深吸一口氣,重新坐下來。好不容易挨到了晌午,裴珩依舊不見人影。謝幼蘿等不及了,起身對白越道,“我想出去一趟。”裴珩就是這時候回來的,他站在隔間的入口處,一身風塵仆仆,鞋尖沾了許灰塵,面上不動聲色,眼睛定定望着謝幼蘿,問道,“要去哪?”這人雖曉得她是晉州人,但自己那點子事他是不知道的,她也沒打算與他細說,她猶疑片刻,道,“辦點事。”裴珩擰眉,大步進來,在她對面坐下,一手揮退碧雲和白越,“前兒還說感激着本督,叫本督以為你是當本督是自個人了。”他一番話說的不緩不慢,最後一字落了音,謝幼蘿低下頭去,他這般身份的人,她哪裡敢當自己人待着,她從來是仰望着他的,感激自然是感激的,他做過的,都是一一記在心頭的,來日無論是發生了什麼,都不敢忘了的,她聳拉着臉,道,“三爺的恩情,阿蘿沒齒難忘。”“是為何事?”他哼了一聲,顯然是對她的回答不大滿意,“還是你覺着,本督是靠不住的人,才叫你事情臨頭也要瞞着本督?”謝幼蘿見他如此說,忙道,“三爺怎會這般想,”她繼續辯解道,“打從阿蘿父親母親過世,便再未遇到過比三爺還要可靠的人。”這話倒不是奉承,她九歲之後的人生,總是灰暗的,如今細想來,她開始見到光的那一刻,應該是裴珩第一次出手幫她的時候。從此沒完沒了的,好像沒個盡頭。在她需要的時候,這個人總是能出現。男人的唇有些幹,許是跑了半日的路,未進一口水,她俯身為他倒了杯茶,輕輕遞過去,“三爺知道的,這裡是阿蘿的家鄉。”她聲音低下去,“九歲那年,晉州鬧疫病,爹娘就是在那場瘟疫中去了的,如今清明将至,阿蘿往後想必是沒有機會再來了,想趁着這次,去爹娘墓前看一看。”裴珩抿了口茶,唇畔漸漸潤澤,微抿着,他摩挲着杯盞,想起那菩提珠和步搖,試探道,“薛家,是你什麼人?”他突然問了這麼一句,謝幼蘿有些意外,他怎麼會曉得薛家?謝幼蘿捂了捂心口,老老實實交代着,“薛家主母楊氏,是阿蘿的姨母,不怎麼來往了。”不料那人卻突然變了臉,重重放下杯子,冷聲道,”本督知道了。”兩人的談話就這麼結束,謝幼蘿見他臉色不好,雖覺得古怪,卻不敢問,良久才過去揪着他的衣袖道,“三爺,那您能陪阿蘿去麼?”她比他矮上幾分,此刻半蹲在他身前,皂紗撩起,露出一張精緻的臉,見他不語,扯了扯他的袖子,“三爺,陪阿蘿去好不好?”她咬了咬唇,“您若不肯,那阿蘿就——”他面無表情,打斷她的話,“你就怎麼?”她立時換了一張臉,眼眶一紅,眼底淚嘩嘩,仿佛隻要一眨,那淚水就能成串滾落下來,她聲音哽咽着,“阿蘿就哭給您看。”她是吃準了的,裴珩這人,雖總是冷面無情,不好說話,脾氣古怪,但偏生地吃軟不吃硬。她可憐巴巴地望着他,“您要阿蘿交代的,阿蘿都交代了,絕無半句假話。”裴珩雖依舊冷着一張臉,但說話時的語氣緩了許多,他擡手将謝幼蘿頭頂上的白紗拉了下來,遮住這張亂人心神的狐狸臉,随後起身。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我在星際擺地攤+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