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府谏議準我在他身邊參贊軍事,沈公子是來這裡見陛下的。”
“……參贊軍事?可惜他如今不在,我也信不着你這樣的小孩子。”
懷玥剛要争辯,可展念并沒給他這樣的機會,又漠然道,“至于見陛下,那就更是無稽之談,陛下如今身在翠橋,連我們都不得一見,他怎麼見得到,又怎麼配去見。”
這句話讓沈雁心下一沉——但展念緊接着說出的話讓他的心沉得更深,他旁若無人地走出帳外,過了會兒,跟一條瘦長的影子一起回來,影子在燈下沉默地立着,用秃鷹似的冷眼睛盯着他們瞧。
“帶他們下去,别叫亂跑。每天一早一晚,讓他們跟馬夫一起吃。”展念簡短地吩咐道,他們兩個又被提出了主帳,回到他們又矮又臭的小帳篷裡,瘦人走之前,拿走了帳篷裡僅剩的一個鐵碗和被老鼠啃掉了一半的蠟頭,帳篷裡徹底黑了下來。
兩人相對而坐,都無睡意。
“看來我們也沒能讨這營中主将喜歡。”懷玥首先開口。
沈雁亦自嘲地苦笑了幾聲,問道,“你可認識他們是誰?為何如此對待我們?”
懷玥答道,“這是久安展氏,本應鎮守東境廢爐、久安二城,論理征伐魏宋不應該有他們的事,表哥也沒告訴過我,這裡駐守的會是他們。”
“那麼,多半是薛氏的謀劃了。”沈雁突然說。
“什麼?”懷玥似乎不很明白,他立即發問,不明所以地看着沈雁,“為什麼這麼說?”
“你剛剛沒有聽見他們說的話?”沈雁驚異地看着他。
“太多了,你指的哪句?”
“展純城主說起禦王兄,稱是‘跟你薛大嫂子訂過娃娃親的那位’,這就是說,咱們方才見的展念,應該叫一位薛氏姑娘為‘大嫂’。”
沈雁将這句話全記住了,他記性一向很好,從前記誦詩詞曲賦時,就顯出非凡天賦,他接着說,
“如果這樣,那麼久安城主此刻參與魏宋攻伐,必然是出于薛氏謀劃了。”懷玥看起來依舊懵懂,他隻得在内心深處歎了口氣——比起薛信世,懷玥顯得更加不知世事,兩相比照,不知是福是禍。
山中夜色極冷,雖在初夏,卻有滴水成冰之寒。兩人胡亂扯了稻草蓋在身上,身下硌的難受,縫隙又無處不在,凜風順着帳篷四面八方直灌進來,沈雁瑟縮成一團,聽見懷玥在他背後小聲抱怨,
“這和躺在外面睡什麼分别?”他聲音很是喪氣,沒了剛到風雨關時那份精氣神,活像被踢了一腳的小狗。
“你後悔來這裡嗎?”沈雁低聲問他,夜幕四垂,寒冷的夜風和堅硬的地鋪讓他難以入睡,更願意跟這個夥伴說說話打發難熬的時間,借以積攢睡意。
“有一點。可是表兄待我那樣好,他讓我去,我就會去。”他又問沈雁,“那你呢,你後悔來這裡嗎?”
“不後悔。”沈雁将拳頭握緊,指縫裡沁出泥土的顔色來,眼睛卻亮如星辰,“我有必須在這裡要見到的人。”
至當晚二更許,兩人剛剛在饑寒交迫之中睡去,大地卻劇烈震顫起來,他們從噩夢中驚醒,出營查看,但見狂呼之聲動地而來,宛如浪潮,無數支火把洶湧地吞沒了山腳下的天狼河,馬廄門口的火盆也被推翻在地,一頭駿馬渾身浴火,在風中左沖右突,亂踢亂跑,跑到哪裡,哪裡就燃起大片烈焰。
沈雁一把抓住了懷玥的手,轉身欲逃,卻被一個什麼東西絆住了腳步,他低頭一看。
瘦人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嘴裡插着一支箭,一路貫穿到他的後腦,在那裡形成一個小小的血坑。
而沈雁,在他匆匆逃亡之中不曾看到的是,在狂呼的魏宋人後趕來的,是他禦駕親征的皇帝陛下,紅衣鮮烈,尤勝野火,手裡一柄長*-刀,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左脅下還隐隐滲血。
她聽了懷栎的報備便立即趕來,看到的竟是這樣的場景。
“沈,雁!要是找不到你,寡人,寡人一定要把你碎屍萬段!”
她咬牙切齒地想,罔顧了這個想法中的邏輯錯誤。
章二十八
燃燒和殺戮的聲音不知何時已然停下,沈雁也慢下腳步,他将雙手撐在膝蓋上大口喘氣,肺部和喉間在他拼力呼吸的時候協同發出“嘶嘶”的尖嘯聲,像有人在他嘴裡安了個哨子,滑稽而且不雅。但他此刻顧不得禮儀——人在這個時候除了看顧性命,是不會有其他想法的。月白色的長外衣拖在地上,沾滿泥水和血迹,在灌木叢中行走時不斷發響,他恐怕被士兵察覺,便脫了不要,挂在一棵山杏枝頭,自己卻向反方向走去。
第一撥魏宋人打上來的時候,懷玥便在亂軍中與他失散,沈雁隻得孤身一個,穿着單薄的衣裳在後山躲藏。先前進營的盤山小道已被戰火全然吞沒,他沿着山中狹小的獸道不知又走了多久,映滿天邊的火光才看不見了,厮殺聲也變得越來越遙遠飄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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