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新榮做了售貨員後,就搬到了百貨大樓對面的機關宿舍,,很快工資就漲到了八十塊零五毛。因為售貨員屬于熟練工種,售貨員的唯一技能就是打算盤,曹新榮看到櫃台裡的老大姐們雙手同時飛快的撥弄算盤上的算珠時那種熟練的操作很是羨慕,閑暇時間也在算盤上按着口訣練習。逐漸的對自己也越來越有信心了。同事裡邊就有幾個老大姐是正式工,其他和曹新榮同齡的幾個同事都是礦山子弟,是商業處的臨時工。在那個年代統稱待業青年。不過人都挺單純的。當時的商業處有一個規定,工作時間不允許坐着,一天站下來那種感受隻有自己知道。商業處屬于後勤單位,每月的獎金都是很低的。曹新榮想着既然來了就幹一行愛一行吧。在工作中對待每一個顧客都熱情的接待。
在某一天的下午,曹新榮正在櫃台裡整理新上的服裝,一個戴着金絲框眼鏡的老大爺來到櫃台前問到:小姑娘!這裡有我穿的棉褲嗎?曹新榮聽到聲音說:大爺,新來的羊絨棉褲,正好有您穿的,我給您拿一條,您看看。長度應該沒有問題,腰肥您穿二尺八的差不多吧。一邊說着,一邊給老大爺拿了一條羊絨棉褲。又對大爺說:大爺您看這褲子的面料是尼龍綢布,外面再套褲子的話很容易套上,裡面是純棉,穿着特别舒服。而且羊絨比棉花還要暖和。老大爺很高興的說:小姑娘!你可真有眼力,幫我裝個袋子,我買了,多少錢?曹新榮說:二十七塊五。老大爺笑呵呵的掏了錢遞給櫃台裡的曹新榮說:小姑娘,你不是家屬區的孩子吧?你這個孩子真不錯。
曹新榮收了錢後,老大爺還不願意離開,想和櫃台裡的這個女孩再多說幾句。這時,旁邊的一個幹瘦的中年男人開口問:哎!有我穿的棉褲嗎?曹新榮笑着說:沒有!幹瘦男人瞪着一雙小三角眼惱怒的說:你什麼态度?連看都不看你就告訴我沒有?我們在一線為首鋼做貢獻,你是怎麼為我們服務的?曹新榮還是笑着說:這一批新上的羊絨棉褲都是适合中老年人穿的加肥加大的。最瘦的腰肥也是這位大爺拿的這種腰肥二尺八的。您這麼瘦肯定不能穿啊。幹瘦男人還是不肯罷休:我親眼看到你給這個老頭從裡邊選來選去的挑出了一條,櫃台裡還有那麼多,你連看都不看咋就知道沒有我穿的,我看你就是瞧不起我們一線工人,看人下菜碟,你這服務态度不行,我要去告你,我要讓你們單位給你填報違規違制,你們單位如果不扣你,我就到公司勞資處,到經理辦告你,你就等着吧,哼!。曹新榮擺擺手笑着說:你快去告吧?棉褲尺寸沒有你能穿的,我也沒辦法。老大爺拎着自己的棉褲一直沒有離開,他對着幹瘦男人說:年輕人,這麼大火氣可不好。人家小姑娘服務态度挺好的,你去告人家不是無理取鬧嗎?可不能這樣欺負人啊。幹瘦男人氣哼哼的說:我今天還就欺負他了,我看她能把我怎麼樣?有本事你就等着啊。曹新榮心裡的火也蹭蹭上漲說:快去告我吧!我等着!
幹瘦男人怒氣沖沖的走了,老大爺安慰曹新榮說:小姑娘!别害怕!他肯定喝酒了,耍酒瘋呢,讓他去告吧!沒事,我不走,在這等着給你做證,這麼好的孩子不能挨人欺負。老大爺又壓低聲音說:小姑娘,我告訴你我兒子是礦長,我兒媳婦也特别好。有時間你去我家玩兒,今天的事我管定了。如果單位扣你的話,我讓我兒子找他們。很快,商業處處長助理小張拿着個筆記本在百貨部郭經理的陪同下來到曹新榮所在的櫃台。郭經理開口說:小曹,不要害怕,剛才有個顧客到處裡告狀,說你服務态度不好,連看都不看就說沒有他穿的棉褲,處長讓我查了棉褲的進貨單,确定根本沒有他穿的尺寸。處裡直接告訴他,像你對業務這麼熟練的同志不但不能扣還應該表揚,沒想到他還挺執着,又跑到礦山公司經理辦去告你。你和張助理詳細說說當時的情況。我們要給經理辦一個反饋。還沒等曹新榮說話,旁邊拎着棉褲的老大爺笑着開口說:你們不用再問這個小姑娘了,這件事我從頭看到尾,我也是來買羊絨棉褲的。這個小姑娘服務态度特别好,業務也很熟練,不用量尺寸就幫我挑好了棉褲,那個小子肯定喝高了,小姑娘告訴他沒有适合他穿的棉褲。他在這說些用不着的,還揚言要扣小姑娘,哪有這麼欺負人的。曹新榮真誠的對着老大爺說:謝謝大爺為我說話。張助理笑着說:大爺!謝謝你啊,老大爺說:不用謝,我最看不慣這種随便就欺負人的,我看應該扣他才是,如果都到櫃台上胡攪蠻纏,人家售貨員還怎麼正常工作?張助理笑着說:大爺,您的意見我們會如實向上級反映。老大爺說:好!需要我做證的話,随時找我,我在濱西x棟x樓門x零x号住。
幾天後,那個幹瘦男人又來到曹新榮的櫃台小心翼翼的說:妹子!對不起啊,那天哥哥多喝了幾口酒,給你添麻煩了,以後不會了。千萬别記恨我啊。曹新榮感覺莫名其妙。過了兩天,戴金絲框眼鏡的老大爺又來到了曹新榮的櫃台笑眯眯的說:小姑娘!沒事了啊,那個小子被填報了違規違制,單位警告他說如果不來商業處給你道歉,還要連系給他填表兒扣他。曹新榮這才明白那人為啥來道歉。笑着說:大爺!真是太謝謝您了。如果這次不是遇到您,這次我的麻煩就大啦。老大爺說:不用和我客氣,在我眼裡,你就和家裡的孩子一樣。不過,小姑娘,通過這個事你還是好好考慮考慮還是換一個工作,這個工作沒有啥技術含量,你還太年輕,不應該在這裡耗着。你好好想想,過幾天,我再來,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幫你,别多想,我就是看你這個孩子特好。真心想幫一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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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曹新榮躺在床上時,心裡再也不能平靜,自己剛剛在商業處工作半年多,再變動好嗎,再說自己已經為了調工作欠下了老鄉的人情,如果再讓老大爺幫忙,欠下的人情可怎麼還呀?不過,老大爺說的話又很有道理,自己還這麼年輕,難道一輩子在櫃台裡站着當售貨員嗎?輾轉反側間進入了夢鄉,在夢裡,曹新榮從櫃台裡飛了出去,去了首都北京,和一群人坐在一個大教室裡一起學習,看着身邊的人都先後被幾個好的單位招走,自己特别着急,想追着去,可是怎麼追都追不上,急得出了一身汗,想大喊。這時一個宿舍的大姐推了推她,在她耳邊喊着:新榮?快醒醒,快遲到了!曹新榮睜開眼睛看到同一個宿舍的賈大姐。賈大姐關心的問:新榮,你剛剛是不是做噩夢了?你看你出的這一頭汗?曹新榮緩了一會,清醒過來笑着說:賈大姐,我确實做了一個夢,謝謝你啊,如果你不喊我,今天真的要遲到了。
以後的幾天,曹新榮的心再也不能平靜,不過還是忍耐着沒有去老大爺家,又過了幾天,戴着金絲框眼鏡的老大爺又來到了曹新榮的櫃台前,笑眯眯的說:小姑娘!你想好了嗎?曹新榮說:我想改變現狀,可是不想給大爺添負擔。老大爺說:你這個孩子,把你的名字,年齡,學曆都寫上給我,剩下的事不用你管了,你就等着好消息就行。曹新榮不再猶豫,将自己的姓名,年齡等寫在紙上給了大爺并誠懇的說:大爺!讓您費心了。老大爺笑着說:你這個孩子總是這麼客氣,我就是看你這個孩子特别好,再在這裡幹下去就可惜了。老大爺離開後,曹新榮心中感歎,自己總是能遇到好人,以後自己也要做一個非常善良的人。
五月底的一天,百貨部郭經理來櫃台通知:曹新榮!六月一号去北京生委xx籌備組報到,具體地址是七十二畝地xxx樓102室。曹新榮真的沒敢确信一個隻是從自己手裡買了一條棉褲的老人會這麼無私的幫助自己。老天也特别的眷顧自己,讓自己總是能遇到貴人相幫。沒有時間讓自己多想,曹新榮捏着那張調轉單,感覺它不是輕飄飄的一張紙,這是決定自己命運的重要證明,是打開另一條路的鑰匙。六月一号這一天,曹新榮拿着調轉單找到了那個辦公室,敲門進去之後發現裡面有三個老頭,還有一個比自己年齡大一些的女同志,一個高個子的老頭接過她手裡的調轉單後笑着問:小曹是吧?上學時化學學的怎麼樣?曹新榮說:還可以。老頭說:我也姓曹。咱倆一個姓,看到你就像看到了家裡的孩子。這樣,你把這張卷子答一答。曹新榮坐在椅子上看到曹老頭遞過來的卷子是一張化學試題的卷子,上面的題是很簡單的,都是一些化學基礎知識。她拿起筆,十幾分鐘就答完了,那個女同志看完之後笑着說:非常好,基礎知識要比那幾個紮實,全答對了。曹老頭說:挺好的,就讓她去學化驗吧。小曹,這是咱們的勞資員小劉。你回去後準備準備,六月八号你和另外幾個同志要去北京學習。學習時間暫定兩年,中間沒有特殊原因不能回來。以後你們的工資關系歸北京生活委員會。有什麼困難或問題嗎?曹新榮說:沒有問題,謝謝曹師傅,謝謝劉姐。曹老頭笑着說:不用謝,咱們這個單位是剛剛組建的,北京生活委員會要在龍山邊上籌建一個飼料加工廠,将你們招進來是為了将來飼料廠開工做準備。幾個男同志去學制粒,你們女同志就去學化驗。六月八号我送你們幾人去北京的一個飼料基地學習,單位會為你們購買火車票,統一安排住宿。你們隻需要帶上換洗衣服和一些自己的私人物品就行。劉姐也善意的告訴她:小曹,曹師傅是咱們籌備組的組長。那邊坐着的兩位是柳主任和王主任。現在單位還在籌備初期,這個辦公室是臨時的。你們這幾天不用到單位來,做好進京學習的準備。六月八号早六點帶好自己的東西在這裡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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