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祝英台不因關切到自身之安危盲目懷疑别人,難怪能做出放了劉有助,又因此而觸動,在甲舍門口書就書牆的事情。梁山伯表情堅毅,縱然面對衆人的懷疑卻寸步不讓,也并無驚慌之态。“我沒有放蛇,我也不會做這種背地裡陷害别人的龌龊之事。”“說這種冠冕堂皇的大話不就是你最愛做的嗎?”一個學子嗤笑,“一屋子裡的人都在驚慌失措拼命往外跑,隻有你不憂不懼反倒護在祝英台身前,若不是你知道那蛇無毒,怎會如此鎮定?”“就是就是,剛剛那情況,你拉着祝英台離開就是了,還一副大義凜然地樣子護在他身前不走!虛僞!”“我看你就是那放蛇的人!”此人言之鑿鑿的一喊,許多素來敬佩梁山伯人品的學子倒有些猶豫起來。那人說的沒錯,這赤鍊蛇長得如此可怕,而且一遊出來時就帶着一種腥風惡臭,當時人人手無寸鐵驚慌根本無暇去分辨它有沒有毒,就算是不怕蛇的,在那種所有人都在往外跑的情況下也會跟着往外跑去。祝英台還能說是已經吓呆了,他梁山伯既然不怕,為何不拉着祝英台離開,卻護着祝英台盯着那蛇,一動不動?“書上說蛇的眼睛不好,是個睜眼瞎子,隻能看到面前的活物。你們離得遠,驚慌失措奔跑自然是無事,我和祝英台就在蛇的面前,它那時也受了驚,已經漸漸異動,若我輕舉妄動,那蛇就要撲來。”梁山伯表情隐忍,辯駁之言依舊有理有據。“我并不能分辨蛇有毒無毒,但我知道,我那時要也拉着祝英台轉身就跑,這蛇襲向我倆後背,說不得就要真的出事。可我又手無長物,所以隻能以身相護,萬一蛇真撲來,我這七尺男兒,好歹也能和它相博一陣……”……為身後的身材弱小的祝英台謀取逃跑的機會。他看着衆人将信将疑的表情,尤其是學官互相之間眼神交流,似乎已經有了結論,隻覺得心中一陣冰冷。他知道以現在的情況,局勢已經非常緊張。士族在以寒門為主的學館裡被人惡意投蛇,而且還是親近庶人的士族,無疑是打了所有寒生的臉,因為祝英台的善意并沒有被同樣的善意所對待,這是一種讓人唾棄的行為,幾乎在彰顯寒生裡都是陰險毒辣、毫無感恩之心的卑鄙小人。無論是為了表明自己的立場,還是維護自己的地位,庶人和士人都不會姑息這樣的“小人”,非但如此,寒生會比士族更迫切的需要追查出真兇以證明自身階級的清白與秩序,所以這件事情必須立刻被查清,并且以最快的速度被了結,否則士庶之間好不容易才起了一點頭的平衡,又要再次被打破。在這種急躁的情緒下,這件事不可能被好好的查清,更有可能的是推出一個最有嫌疑的替罪羊來,這替罪羊要有說服力,就不能是什麼阿貓阿狗一看就是拿來當替罪羊的人,所以這隻羊,還必須有些分量。馬文才是斬蛇之人,滿室學子皆有互相佐證之人,學官們還能到哪裡去找比他更合适的“替罪羊”人選?正因為他看的透徹明白,此時心中之蒼涼無以言喻,因為事實是什麼已經不重要了,現在衆人急切需要的,隻是個結果。“既然梁山伯有最大的嫌疑,那就把他先壓下山送官審訊……”果不其然,其中一位學官張口便蓋棺定論。“不可!”“不可!”館主賀革和祝英台齊齊喊道。“送官乃是大事,有損學子和學館的名聲,若日後發現有所冤屈,我們便有草率行事之嫌。何況這事情發生在會稽學館,便先是學事,必須由館中徹查清楚,才能送下山去。”賀館主看着自己的入門弟子,竭力讓自己看起來不像是在偏袒。“幾位學官都是經年監督學務之人,應該知道學子之聲譽,學館之聲譽,有時候更勝過性命本身。”梁山伯看着護在自己身前的文明先生,似乎像是看到了多年之前的老館主,隻是那次老館主以身相護,帶來的後果卻無人能夠承擔,他看着賀館主與學官針鋒相對,心中越發悲涼,正準備出聲制止……“我與梁山伯是好友,素來知道他的為人,他沒有理由用這種方式吓唬我,動機呢?但凡有人犯罪,總要有動機可尋,隻憑他來的早又沒人作證就認定他是犯人,實在可笑!”梁山伯看着祝英台忽然站到了他的身側,用右手抓了自己的手臂。他的聲音突然高亢激昂,宛若沒有變聲的童音,連身子都因為激動而在劇烈的顫抖着。“我相信他的話!我相信他說的是真的!他護在我身前的時候和我一樣也在顫抖,他也害怕啊!”祝英台緊緊倚靠着自己的身體,倒不知是在用自身的力量給他支撐,還是借他的手臂為自己提供勇氣。在這一瞬間,梁山伯已經不關心結果是什麼了。哪怕他真的因此而遭受萬夫所指,被打入萬丈深淵,因着這一聲“相信”,因着賀館主的一聲“學子之聲譽更勝過性命本身”,他也不悔自己曾站到祝英台的身前。這世道從未停止過對他的摧殘,可每次他即将被黑暗吞沒之時,總有這樣的聲音讓他重回人間。這是他的幸運,也是對他行正确之事的真正獎勵,因為公道自在人心。馬文才看着梁山伯據理力争,看着賀館主極力阻止學官草率定論,看着祝英台氣的渾身顫抖依舊要站在梁山伯的身前,表情淡淡,不知道在想什麼。他的餘光從屋子裡所有人臉上掃過,最終落在了伏安的身上,然後又像是無意為之一般,将眼神移開。祝英台這個“苦主”的話的确讓許多人又重新對梁山伯升起了一絲信心,有幾個素來和他交好的正準備為他求情,卻被另一聲尖銳的冷笑打斷。“你問有什麼動機?他的動機不是已經達到了嗎?你看,你現在是不是對他感激涕零!”那聲音尖銳而刻薄,祝英台記得自己聽過這樣的聲音,可轉眼看去,卻發現是一個并不認識的學子。她在西館很受歡迎,平日裡來找她詢問的學生不知凡幾,但祝英台原身記憶力超群,所以隻要是平時有所接觸的,必定是知曉姓名,也對長相聲音眼熟耳熟。這人隻讓他耳熟,卻不太認識,顯然是并不怎麼和她打交道的人。可為什麼會耳熟呢?祝英台皺着眉拼命回想的樣子,看在其他人眼裡,似乎是她已經被動搖的征兆,于是那人像是得到了鼓勵,繼續冷笑着譏諷了起來。“梁山伯生性就喜歡鑽營,當年丙科那麼多學生,隻有他靠‘偷字’得了老館主青眼,還讓老館主替他挨了罰,那個年紀就有那般的心機,如今再回館中,難道願意默默無聞嗎?”那人越說冷笑越甚。“你且看他借着家中餘蔭攀附上了傅家的大腿,明明是寒門出身,卻住在了甲舍之中,縱觀會稽學館上下,有幾人能有這樣的手段本事?”聽到他牽扯到了自己的父親,賀革心中惱火,正準備出聲斥責,卻聽那人似乎是已經不管不顧了,接着罵道:“他以前并不來丙科,自祝英台和馬文才來上課後,隻要甲科無課就來,之前還對祝英台刻意交好,為的是什麼,不言而喻!”“馬文才性子高傲不好接觸,梁山伯數次碰壁之後怕是把主意打到祝英台身上,可是祝英台性子和善對每個人都很溫和,梁山伯想要在他心目中與旁人不同,必要引出什麼事來引起他的感激,有什麼是比救命之恩更有利于施恩的?”他越說越為自己的分析洋洋自得。“要不是馬文才來了一劍斬了那蛇,所有人都倉惶奔逃,隻有梁山伯以身相護,從此怕是就要跟祝英台有過命的交情!你問動機?那蛇是無毒之蛇,明明就不是為了害人存在的,不害人幹嘛要放蛇?因為他攀附了傅歧還不夠,又費盡心思用盡手段想要攀附上心思單純的祝英台,偏偏還要用大義凜然之語将自己辯解的冠冕堂皇,其城府之深,心機之險,實在是令人發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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