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暢青低頭将臉埋在雙手中,試圖将身體蜷縮成越來越小的一團,以逃避愈來愈濃烈的無力感與負罪感。
陡然間,斷斷續續的音樂宛若上天恩賜般的指點缥缈而來,如同溫暖的懷抱萦繞在身體四周。
他緩緩回過神,側耳聆聽,随後難以置信地睜大墨瞳,透過指縫懷疑地窺探向桌子上的筆記本電腦:原來自己之前竟不知不覺搜索、并點開那個自己一直沒有完整看□□連·格雷口紅廣告,因網速過慢而一直處于連接、緩沖狀态。
此時,熟悉的背景音樂、熟悉的台詞、熟悉的色彩與場景,以及熟悉的一幕幕往事全都如狂妄沖垮防洪大壩般瘋狂地奔流而出的滅頂洪水,洶湧叫嚣着他與他們過往的種種。
幹燥、悶熱的氣浪透過簡易房窗戶,抹過顧暢青浸入苦痛而眉眼緊擰的面龐,陡然間,視頻又因網速過慢卡頓,他陡然阖上筆記本電腦沖出房間,闖入驕陽與戈壁之間狂奔兩、三裡地後,才頹然跪倒于山石之間仰天一嘯,悠長、苦寂,猶如月下孤狼。
∞∞∞
“哥哥!水滿了!”
這天午後,随着顧暢青機械地将從水井裡打上來的一桶水倒進木桶裡,清涼明澈的水頑劣地激蕩、滿溢出水桶流了一地,他才在法魯格的提醒,以及水将鞋子淋濕的濕黏不适感中回過神來。
他在男孩的歡快笑聲中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濕漉漉的鞋與襪,擡手揉了揉對方的腦袋,便提着兩桶水和男孩一同返回兩百米外的住宿地。
兩個人比賽般地追趕往家而去,路過小鎮廣場時,恰好看到一對小情侶剛求婚成功,此生正在村民的包圍、祝福下歡喜擁抱。青年開心地沖上前與在場的兄弟朋友擁抱、慶賀。
顧暢青見狀,也難得放下兩個水桶,含笑上前與對方握手、祝賀,并接受一捧代表幸福、美滿的核桃、紅棗與茶葉。緊握手中滿滿一捧實物,仿佛自己也實實在在地擁有尋求已久卻暫時遠離自己的幸福。
踏實感還未在顧暢青心底盤桓兩圈,他的視線便瞥見幾個抱胸圍觀在旁的政府軍:他們淡漠神情中的歡樂罕見且轉瞬即逝,更多的是對這種無法恒久的幸福的漠視。
果然,歡慶餘韻還未落盡,就聽到女孩母親雙手交握,仰頭望向天空,擔憂地喚了一聲:“上天,鮮花要怎麼辦?!”
顧暢青這才想起,這個民族非常喜愛鮮花,特别是在婚禮上,如果新娘不能接到新郎親手采摘到的鮮花,不但意味着兩人之間的婚姻締結不受上天祝福,甚至連兩人未來也不會幸福、美滿、長久。
“請放心,我知道哪裡有花。”青年朝未來嶽母用力點頭,随後上前握上未婚妻的雙手,鄭重許諾:“在婚禮當天,我會将親手摘采到的鮮花,送到阿依德手中。”
“我和你一起去!”顧暢青陡然間上前兩步,揚聲脫口出自己突如其來的決定,清澈墨瞳裡的熱切與激情,如同無畏追求被視為生命般珍貴的一切的勇士,甚至連那個此時沉浸于熱戀中更将步入婚姻的青年都自愧不如。
數天後的中午,顧暢青背上相機,敲響青年哈迪的家門,一同告别哈迪的家人,各騎着一匹馬趕向十公裡以外的一座高山,用簡陋的登山裝備:麻繩與鶴嘴鋤,開始攀爬向那座海拔五百米的小山。
随着日沉、月升,晝夜溫差漸行漸遠,冷風夾着露水呼嘯而來,顧暢青與哈迪每一步攀爬、每一次舉鋤敲擊入山石、每次碎石滾落以及每一次腳下踏空、整個人懸空在山邊迎風晃動,都如同在重演當年顧暢青與高戰天攀爬東西亞伯利山,找尋野生黑百合的那段刻骨銘心曆史。
兩個多小時後,顧暢青與青年終于先後爬上山頂,在夕陽漸漸歸隐于地平線的刹那,即将消失的光即便還不足照耀視線所及的天地,卻足以照亮前方;雖然還不足以望到所有遼闊的天與廣袤的地,卻也足夠領略這本來壯麗、偉大,卻被戰火逐漸蠶食、損耗生命力的國度。
兩人找一處岩石避風,裹着毛毯圍在篝火邊,在等候晨曦再度照耀天地的漫長黑夜中,哈迪哼唱起流傳于自己民族的歌謠,動聽且憂傷,卻依然蘊藏着漸盛的希望,以及對未來的憧憬。灼熱燃燒的火堆徐徐暖了身,深情的民歌慢慢修補了心。
次日早,顧暢青正舉着相機預備拍攝旭日晨光,突然聽聞身後傳來一聲歡呼:哈迪在興奮的顫抖中捧起一抷堅韌生長着一株尤沾着露水火紅色野花的泥土。青年于初升太陽恩賜于天地的第一束晨曦中,手握花束虔誠朝東方下跪、叩頭。
頻繁戰亂,令這最尋常不過的野花變得如此彌足珍貴,生長于這片土地上的人們比身處和平國度的人們,更能明白也更珍視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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